泰山，學海崖。
夜已深，葉小川獨自一人端坐在學海崖上，一邊喝酒，一邊在對月發呆。
他心中有很多事，他承受著這個年紀的人絕對無法想象的壓力。
這些年來，他隻是默默的獨自承受一切，誰也不曾真正了解他的內心。
包括與他一起生活了數年的秦閨臣。
今天是八月二十四日，距離神山公審左秋的日子，還有五天，這讓葉小川心中有些煩躁。
在廚房山洞裡，上官玉的一些話倒是提醒了他。
他想拿上官玉去換左秋的想法，是不是有些異想天開了？
自當年人間浩劫開始，昆侖玄天宗就一直被世人詬病，到後來人間會盟，乾坤子虐殺左月的秘密曝光，左秋叛出玄天宗，軒轅神劍與玄鐵令被葉小川搶走，一係列的變故，讓玄天宗顏麵掃地。
當年李玄音加冕宗主時，沒有軒轅神劍在手，都名不正，言不順。
所以這些年來，玄天宗一直是世人嘲諷的對象。
這一次李玄音在神山，當著全天下修真者的麵兒公審左秋，就是要在全天下人麵前將丟掉的麵子掙回來，洗刷這些年的恥辱。
用什麼洗刷？
自然用葉小川與左秋的鮮血。
正道那些大門派，將麵子看的比什麼都重要。
在玄天宗顏麵，與上官玉生死麵前，非要做一個選擇，李玄音應該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前者。
這是葉小川今天晚上心始終難以平靜的一個原因。
還有另外一個原因。
今天晚上是鬼玄宗的那群年輕人第一次的行動。
那群年輕人雖然修為極高，但是從懂事時，他們多半的時間都是在異空間修煉，這第一次行動會不會出現什麼變故，誰也說不好。
不過，這群年輕人終究是要邁出第一步的。
就像當年葉小川第一次與百裡鳶下山曆練一樣。
如果不邁出那一步，永遠不會成長起來。
在葉小川心煩意亂時，端公與顏公一人拎著一壺酒，拄著木杖，走到了葉小川的兩側。
葉小川見二聖過來，想要起身。
二聖擺手，讓他坐下，不必多禮。
然後這兩位老人，就一左一右的坐在葉小川的兩側。
葉小川道：“這麼晚了，二老還沒休息啊。”
端公笑道：“我們兩個老家夥，已是風燭殘年，油儘燈枯啊，能多看一眼這美好的花花世界，也是好的，豈能將人生的最後光陰，在溫床上虛度？”
葉小川道：“二老正值壯年，如日中天，以後還有大把的光陰。”
端公道：“小子，你怎麼和那些人一樣，隻會阿諛奉承，說好聽的啊。
都說五十知天命，我與老顏是一百好幾的老人了，對自己的身體是最了解的，活不了幾天嘍。”
顏公點頭，轉頭對著躲在洞口鬼鬼祟祟的上官玉招手。
道：“上官仙子，如果你也睡不著，就過來幫我們斟酒吧。”
上官玉聞言，提著長裙，邁著小碎步就跑了過來。
她喜歡在這三人旁邊。
一來可以聆聽這兩位聖人的教誨。
二來可以探查到葉小川的一些隱秘。
端公拿過葉小川手中的酒埕，喝了一口，砸巴著嘴巴。
道：“真難喝，你可是醉老道的弟子，這種糟糠之泉，焉能入你之腹？”
葉小川還沒有說話，跪坐在跟前的上官玉已經搶先開口。
道：“葉公子整天酒不離手，一天能喝數十斤，這些劣質酒水，是來泰山前，在關中一個小縣城的酒館打的。
一兩銀子十斤，他買了三百斤。
我喝過一口，跟馬尿沒啥兩樣，真不知道他怎麼能喝的下去。”
二老哈哈大笑。
端公笑道：“和馬尿無疑？
上官仙子如何知道啊，莫非你飲過馬尿？”
上官玉一怔，臉頰一紅，道：“端公，你又是取笑我！”
端公笑著擺手，拿起自己拎來的那壺酒，讓上官玉給大家滿上。
道：“嘗嘗老朽的杯中之物如何。”
葉小川也是好酒之人，就是酒杯有點小。
不，那不是酒杯，是酒盅。
這玩意很小很小，一般都是南方讀書人飲酒之物，北方人一般都是用大碗。
像葉小川自己一個人獨酌的時候，連碗都不用，直接對壇吹，一晚上怎麼也能喝個七八壇。
葉小川雙手平舉小小的酒盅，對著二老一敬，然後喝下肚子。
二聖的藏品自然是非同小可。
葉小川隻感覺一股奇異的酒香入口，沿著喉嚨向體內迅速蔓延，然後這股奇異的感覺又直衝天靈。
這一瞬間，竟感覺好幾種不同的滋味，令人百脈舒坦，毛孔張開，尤其是酒水中竟然無數種奇異的花香，更令人回味無窮。
他味道他熟悉的很，以前喝過一次。
他有些詫異，沒想到二聖竟然也有這種酒。
顏公道：“葉小友，這些年也算是品酒無數，乃杯中聖手，不知可能品出這是何種酒？”
端公道：“老顏，你這不是難為葉小友嗎？
人間絕無一人能品出此酒的。”
葉小川微笑道：“端公所言極是，這壺酒不是來自人間，人間自然無人識得。”
端公驚訝道：“你你還品出了什麼。”
葉小川道：“此酒乃是天界的香草仙子秘製的百花釀。
以靈果發酵，又加入百餘種奇花異草，經高溫蒸餾提煉而出。
香草仙子花了三百多年，也隻釀製了三千斤。
不比西王母釀的玉液瓊漿差。
據晚輩所知，在一場打賭中，香草仙子將三千斤百花釀全部輸給了邪神前輩。
花和尚法相從邪神前輩那裡弄了五百斤，看來二老的這幾壺珍藏，是來自法相前輩那裡吧。”
二老一愣。
隨即又是開懷大笑。
顏公道：“妙哉，妙哉，當年在蒼雲山，法相神僧與我二人深談過一次，臨彆前，送了我們三十斤，珍藏多年，未舍得飲用，今日想考考葉小友，不料卻自掃顏麵，尷尬的很啊。”
葉小川道：“當年晚輩在南疆，與法相也有過一麵之緣，飲過此酒，所以識得。”
上官玉並不好酒，聽葉小川將此酒誇的天上有，地下無，也偷偷的飲用一杯。
她立刻覺得非常好喝，不僅有百花的香氣，靈果的靈氣，還有烈酒的酒氣。
不知不覺她就連喝了三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