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吞吞吐吐半天，沒說個完整話。

陸承就乾脆逗她“你在不說，我就要出去和曈曈放煙花了。”

結果，不問不知道，知道還不如不知道。毛煥之兩口子想把孩子生下後送給他們養。

陸承一聽愣了神“他們是想把孩子暫時交給我們養還是直接就是送給我們了？”

葉子怔了半天，支支吾吾道“她當時隻說把孩子送來交給我們養。”

陸承心下一歎，無奈的搖搖頭“我不同意，我一會兒就跟姑姑姑父說，我想他們也是不同意的。”

門外，曈曈已經在喚陸承“爸爸，快點出來，清清姐他們家已經開始放煙花了。”

陸承沒有再多說，就陪曈曈在院裡放起了煙花，陸陸續續院裡都有爆竹煙花劈裡啪啦的響起。漆黑的天幕上時不時綻放著絢爛的煙花，光華流彩，五色斑斕。

陸承拉著葉子的手，湊近她耳旁以他們倆才能聽到的聲音，細語道“新年快樂，我愛你。”

她埋著頭，聽完他的表白，羞紅了臉，也大膽的學著他的方式回應“我也愛你，阿承，比你愛我更多。”

現在號召破舊俗，不過年節，就30那天放了半天假，第二天就正常上班了。

次日，陸承把這件事告訴給了陸雪和宋如耀，他們的看法和陸承一樣“不同意。”

陸雪給葉子解釋道“我知道你們姊妹關係好，正是因為關係好，話要說到明處，不論是暫時幫養或者直接收養我們都是不同意的。”

自己的崽要養在自己身邊才是最好的、哪怕是現在困難，可是我們不是一直儘力在幫助一二嗎？沒有什麼比一家人在一起更重要。

陸承想起那晚蘇文的話，也是十分不同意，他還想著要不再去趟農場當麵和毛煥之談談。

他自己經曆過，在姑姑家長到十來歲又回自己家，完全就像一個客人，根本容不進去，父母給他的隻有客氣，他一直不開心，覺得自己根本不屬於那裡。後麵姑姑姑父又把他帶走了他才覺得輕鬆點。

陸承私下給葉子說，這種夾生的飯他自己吃過，所以絕對不能讓他的孩子吃，不論再苦再難，一家人都要在一起。

葉子聽完默默點頭“我們一家人要一直在一起，要不，你再去一趟正好看看他們，把話說清楚，我就不去了，現在越來越重了。”

到孕晚期，葉子的肚子開始下墜，總要用手捧著才能好好喘口氣，孩子也開始入盆了，家裡的小衣服，尿布都洗了好幾遍，就等著棠棠出來了。

陸承輕哄著葉子，她最近總在夢裡哭醒，問她夢到了什麼，她總是搖頭不說，陸承隻能猜測她可能是太害怕生產了。

睡到半夜，就聽到葉子嚶嚶哭泣的聲音，陸承一個激靈，趕緊爬起來搖醒身旁的葉子。“你怎麼了？是不是要生了？”

“不是”葉子淚水漣漣“我，我怕我生不下來棠棠。”

“我夢見我肚子疼，生不出來，有人就用手一直壓我的肚子，一直叫我用力，後麵還用擀麵杖來壓，特彆的疼。我還聽到杜南的聲音，說要小的不要大的。”

陸承大概是猜到她可能夢到上輩子她難產的事了，夢與現實的交叉重疊。摟著她輕聲安慰“沒事，沒事，隻是做夢，不是真的。”

經曆這個事後，陸承就決定提前半個月讓葉子住到醫院去。

翌日，陸承就和家裡說好，他先開車去農場，回來後就送葉子去醫院。

陸承帶了一兜子水果加2罐麥乳精就出發了，他不知道□□是兩個人的決定還是程曦一個人的決定，如果可以他想和他們夫妻倆分開談談。

剛巧，他到木樓的時候隻有程曦一人在家，毛煥之被喊道另一個坡上灌水。

陸承也不磨蹭，他還要趕著回家送葉子去醫院。直接就開口問程曦是不是要把孩子送給他們。

程曦期期艾艾了半天說道“姐夫，我也是舍不得，隻是沒辦法？”什麼沒辦法，兩口子不都是在嗎？

陸承看著她糾結的表情，心下一沉，問道“是不是煥之的意思？”一個母親十月懷胎除非有什麼大變故哪裡舍得把孩子送人。

程曦沒在做聲，陸承就知道送養是毛煥之的意思，而程曦也很糾結。

陸承沒多話，他是那種懶得對異性關心的人，自從王靜那件事後，他對異性更加敬而遠之。

“我們家不同意，自己的孩子還是自己養，要有困難，大家都可以幫忙。”丟下這麼句話，他就去找毛煥之了。

毛煥之正戴著草帽在坡上灌水，整個人曬的黑紅黑紅的發燙，汗水止不住的淌。他看到陸承來找一點不奇怪，放下桶，兩人去了就近一個樹下躲曬。

陸承把家裡意見直接說了，毛煥之曬的黑紅的臉上看不出表情的變化，隻是問他“陳青雲的兒子他可以養，為什麼他的孩子不可以。”

陸承看著他一臉自然的表情覺得莫名其妙，當時陳青雲的情況，曈曈不帶走就養不活了，現在他兩口子都在，即使現在農場生活苦點，他們這邊也一直在儘量補貼照顧。

多年交情，陸承還是耐著性子解釋了一番，陳青雲現在已經在大西北還有沒有活著都不知道，當時曈曈是誰都不要，他總不能看著一個孩子死吧。

你毛煥之兩口子在一起，孩子當然是養在自己身邊更好。沒有什麼比一家人在一起更好了，哪怕苦點累點窮點。

毛煥之不覺得，他隻是一味的說農場太苦了，他和程曦還要掙工分填飽肚子，養不活孩子。後麵說不耐煩了就直說是陸承見他家和程家落魄了不肯幫忙，寧可幫外人不幫親戚。

陸承氣的額頭青筋爆出，覺得太不可理喻了，懶得廢話就不歡而散了。

自從下放後，毛煥之就變了，至於哪裡變了之前陸承還說不出來，現在到琢磨出一點，這不就是後世的我弱我有理的德行嗎？

陸承氣氣呼呼開車回家屬院，心裡的氣還咽不下去，門被他關的哐當響。

葉子見他陰沉著臉忙問“怎麼了？”

陸承也不回答她，隻把東西往車上搬。婆媳倆在家已經把要用的衣服尿布都裝好了在一個袋子裡，隻要一拎就行，吃的和其他的裝在了另一個包。

曈曈很少看到陸承發火，乖乖的背好自己的小水壺跟著陸雪坐在後排。

出了廠院門口才發現路上有遊行活動，人來人往高舉著橫幅，走在前麵的人被反綁著雙手，胸前掛著牌子“打到牛鬼蛇神”

陸承看著一切心裡更加窩火，不停的按喇叭。一個紅袖章就跑來敲窗，陸雪趕緊解釋說車上有孕婦趕著去醫院生孩子。

說完又在後座使勁踢了幾腳椅背，陸承才收起滿臉的戾氣，拿出自己的工作證，才送圍觀中解脫出來。

“老三，不管你今天哪裡不舒服，都忍著，現在這些wg小將那是激情上腦你不要去硬碰硬。”陸雪看出他從農場回來後的心情不佳“你就想想，車上還有你媳婦和孩子，彆意氣用事。”

陸承回想剛剛的事情，也覺得自己表現的太衝，稍不注意就有可能產生衝突。

這一路上的遊行敲鑼打鼓，沒想到，到了醫院居然也是熱火朝天的鬥爭狀態，幾人好不容易避開人群去了婦產科，卻被告知那個給葉子接生孩子的醫生被拉去批鬥遊街了。

幾人頓時傻了眼，護士在一旁還在不耐的的問他們到底住不住院。

無奈，幾人又隻能提著包返回車上。

“還是回去吧，就在廠醫院生。”陸雪提議道“我再去找個接生的，做兩手準備，廠院裡都是這樣生的，你彆擔心。”

折騰一番又開車著回家屬院，何花看人又回來了，滿臉驚詫“我還說下午去醫院看你的，怎麼你們又回來了？”

“彆提了，醫生都被拉去批鬥了”葉子這一路也折騰的夠嗆，隻想趕緊回床上躺著。

“那就在廠醫院生好了，反正又近。”

葉子抱著肚子，一走一喘氣“那隻能這樣了”

既然在廠醫院生就不著急了，隻等葉子預產期到了發動再送都來的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