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陸承起床後葉子還在酣睡，她睡覺不老實，把薄毯都踢開，男人隻好重新給她蓋好，摸著她平坦肚子，輕聲和棠棠說了聲再見就躡手躡腳的出了房門。

望著隔壁房門緊閉，他猜想老兩口是不是早就出門了。就沒有去敲門，自己徑直去了團部開會。

………………

陸雪一早就催男人起床，昨天宋如耀陪著她走了一遍去廠醫辦的路線，她今天要去辦入職手續。

推搡了老宋幾次，男人就是不肯起“在家養病的日子把我都養懶了，我也體會到了陸承的那句：人不是非要上班。”

“你快起來，好跟陸承一起去所裡”陸雪穿戴整齊後就去拿搭在床尾的衣褲給男人。俯身去撈人起來，被近距離猛親了下臉頰“要死啦，老不正經。”

男人“嗬嗬”低笑，“我看你喜歡的很，你望著老三兩口子的親密，眼神裡都羨慕，年輕時我們也是這樣，熱烈、鮮活，隻是回國這幾年我太忙，忽略了你，你反倒是越來越守舊。”

“有嗎？”陸雪望著鏡子裡的自己，邊梳頭變邊問“可能是老了。”

“老嗎？我看不是”男人輕笑一聲“是你更要臉了，之前被楊嫂子家欺負你都不給我說，害得我倒被老三數落。我看你就是拉不下臉，老三的方法，要我，我也是這麼辦，既然對方都不要臉，那就不配得臉。陽春白雪有陽春白雪的方法，下裡巴人有下裡巴人的手段。”

“我的眼鏡？找不到了，給我找找！”宋如耀邊穿衣服邊對陸雪嚷嚷。

陸雪把鏡旁的眼鏡遞了過去“要不是你當個官，我才不顧及那麼多。”國內環境不比國外，自從他們回來後，宋如耀一頭紮進研究所，外麵的事情都是陸雪一人打理，這幾年反修鬨得厲害，她更怕惹事了給宋如耀帶個老右的帽子，遇事就隻能一味退讓，才讓隔壁楊嫂子欺負。

“你就是想的多，這點我就欣賞老三，當初他要娶葉子，發狠的威脅陸葉兩家，你爹都被他捏著七寸不得不認。這德行我看像足了我，當年我帶你跑，不就是你爹不同意，我爹也不同意。其實葉子還真不傻，也就是家裡一直保護的太好了，你看跟著老三才一年多，上次我們被帶走，她不是很鎮定的和你一起等我們回來。”宋如耀邊說邊去收拾桌子上的文件，一股腦兒的裝進黑色公文包。“葉子以後能成事，就是慢點，慢點怕什麼，我們一輩子多的是時間。”

陸雪還是第一次聽宋如耀對葉子的評價，之前倆孩子結婚，她以為宋如耀也不滿意，他倆雖然撫育了陸承，但身份還是姑姑，姑父，自然不能像她哥嫂那樣理直氣壯的指手畫腳，結果他幫著老三把解決瓶頸當條件捅到了孟老哪裡，從上麵壓下來找她哥陸時談，說是新社會了要尊重兒女婚姻自由，這才成。為這事，她嫂子蘇文意見特彆大，陰陽怪氣的指責他倆，不是自己親生的不上心，真要是自己親生的兒子願意他找個傻子？…………

陸雪想起了臨走前，她爹陸懋國的提議：“之前爹提出來把老三過繼的事你怎麼想？”

“不怎麼想，我知道你這麼多年的心結就是沒有給宋家留個一兒半女傳續煙火，但你知道我不在乎這些，老三從小跟著我們長大，又是我一手教的，在我心裡早就是我兒子了，他也是這麼想的，這點上我倆早就溝通過，改不改的不過是一些虛禮，我倆都不在乎。”雖然宋如耀拒絕了，但是又考慮到陸雪的這麼多年的心結，寬慰她說：“你要是因為嫂子老是陰陽怪氣說陸承不是你兒子，你不能做主，你就答應，氣氣她也好。正好我看你當葉子婆婆比她強。”說完拿起公文包準備走。

“不等，陸承了？”

“他昨天就說了，今天去團裡開會”

陸雪洗簌完，看時間還早，就煮了粥煨在灶上。敲了敲門，看裡麵沒反應，寫了個紙條留在桌子上。也出門上班去了。

……………………，

雲山機械廠的廠長姓顧，是一名轉業軍人，58年開始就在機械廠工作了，對整個廠子的運作十分了解。顧廠長先介紹了下雲山機械廠的基本情況：機械廠前期主要是以生產拖拉機為主，目前被國六處看中，用來生產軍工品。後期研究所的成果投產也會由雲山機械廠負責。

整個廠子目前有6條生產線主要生產組裝拖拉機，按照上級要求，需要機械廠一麵自營生產增加經濟產能，一麵自主籌備軍工生產線。目前單就拖拉機生產線每年的經濟收入大概在一千萬左右，生產產品單一，人員繁冗，亟需改革才能自籌出國六處要求的6條軍工生產線。

情況介紹完，顧廠也是一臉愁容，無奈的對著章師長和陸承說：“我們當然響應號召轉工為軍，但機械廠營收有限，地方政府也是財政赤字，根本沒辦法支持我們改革，如果就依靠我們廠自己掙錢了建生產線也是舉步維艱。所以，我想問問二位，能不能從部隊或者研究所撥出錢來先建設？”

陸承與章師長麵麵相覷，還以為來了機械廠就是直接生產工作，沒想到這個機械廠還是個需要填錢的窟窿，作為軍代表的章師長來之前雖然被上級隱晦告知要儘快督促機械廠轉工為軍，但沒給他說過是讓他們自籌資金，他拍了拍額頭，說：“這都是他娘的什麼事，陸所你怎麼看”說著看向了陸承。

陸承見他倆都望向了自己，心中腹誹：不就是又想馬兒跑又要馬兒不吃草。現在他們仨就是串在一根繩子上的螞蚱，軍工生產線建不了，研究所的工作就沒辦法展開，那麼研究所裡麵的人可不少都要退回原籍，就他們這些人的求學經曆，家庭背景那個個都得掛老右的牌子。難道他真的不能逃脫被下放到命運嗎？

見陸承麵色沉重，並不言語，章師長又喚了他一聲：“陸所，你們研究所搬來前經費怎麼說的？”

陸承捏了捏眉心隻得坦言：“我們來之前確實撥了一筆研究經費，但是僅僅剛夠我們的人員開支，並沒有多的錢來建生產線，而且我們剛出發就接到了海軍魚雷改良的任務，很快就會進行著手改良，一旦成功，就需要機械廠承擔起生產任務。”

陸承話一說完，三人都陷入了沉默。煙灰缸裡簇滿了煙頭，陸承想到後世他有次中學講課，那個學校就是政企合辦的，政府背書，民企自行經營，一部分私立一部分公費，這樣用經營來的錢再來擴展學校。

“我有個想法，你們看行不行？”陸承思考後說：“我們這個魚雷改良任務從接到任務到完成、驗證整個過程需要持續6-8個月，把現有的生產線分成兩部的，一部分還是繼續生產拖拉機，一部分用來生產其他農機產品，等到魚雷生產時，如果改革後的生產有了經濟提高可以建新的軍工生產線，就建，能建幾條建幾條，不夠的用老生產線改。如果不能，就把原有的生產線的一半改為軍工線，再把剩下的生產線重新分配。你們看怎麼樣？”

顧廠長聽完大拍手掌連呼可行，繼而又萎靡了，陸承見他神情瞬變就問怎麼了？顧廠長不得不說，自己這個廠沒有研發室，也沒有研發人員，新農機怎麼能上線。何況如果去外省買彆廠的技術又是一筆不小的開支。想到這裡可不就是一場空歡喜嗎？

陸承一聽就“嘿嘿”笑了，章師長一看他表情就知道他有主意，再來之前他的上位給他說過，陸承屬於有本事在身的，因為他的建議書非常契合首長的計劃，隻要他倆配合得當，章師長到時候有可能還可以加加擔子。章師長笑著說：“你有好方法就彆藏著掖著，趕緊拿出來。”

陸承正色說：“我們研究所這次搬遷，額外有了些調度權限，所以我把京大，冰大的一些工程、力學等老師都一並帶了過來，待會兒讓小石給你列個人員清單，就在他們中間選人成立研發室，第一步還是仿製，我回國之前，Z國出了一款新型的抽水機，它是為了魚業發展而設計的，雲省主要是水稻種植，我想把它改造成適合田裡用的抽水機，剛好很多配件可以用到拖拉機生產線而不用建新的。設計圖我回去就可以畫。這個一旦改良成功就是全國的第一個韜田抽水機，還怕沒有銷路。”

計劃說完，顧廠長與章師長喜色露於麵，如果能生產新的農機就可以占領市場同時增加收入，這樣就不愁建軍工線的錢了。

陸承看他倆的表情就知道事成了一半繼而說了剩下的：“就是……就是，顧廠你們廠的革命鬥爭形勢如何？”

顧廠還沉浸在可以完成上級任務的喜悅中，猛不然的被陸承提起這個，他隻得老實說：“我們廠都是工人，沒有什麼階級對立，也不需要批鬥什麼，現在更是軍工廠了，定期搞搞思想學習就行了。現在當務之急是掙錢解決困難，什麼階級鬥爭都不重要。”他說最後一句話時，壓低了聲音。

“好，顧廠你記得你今天說的話，隻要你保護好我的人不受衝擊，我保證你在6個月內建立起軍工生產線完成工轉軍的任務。”陸承望著兩人一口承諾。

會後，陸承找顧廠開了張機械廠的介紹信，趁著研究所現在工作不忙，他要先去幾個縣下麵的生產隊調研農機情況。

從廠辦公室出來後，陸承遇到了當時上門來帶走他的臉醜的像活閻王的範偉，他這次被調到一團做團長。

範偉，陸承聽到這個名字就想起後世那個有名的喜劇演員，但是再看看麵前這個，就像個冰坨子站在旁邊，如果評價陸承是黑麵神，這個範偉就是活閻王。

“上次是我方法不對，把弟妹嚇到了，改天登門來賠禮”嘴裡說著抱歉，麵上紋絲不動。

“算了，不用”我還怕你再嚇到我媳婦兒。

會完無事，一看表才11點，離去食堂打飯還在，他就想著先回家看看，推門看葉子還睡的香，把薄毯給她搭了搭，去廚房把煨的粥放到一邊，這媳婦兒可真能睡，粥都要乾了，她還沒醒。辦完就又回辦公室了，等中午下班了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