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可真熱鬨啊”一道戲謔的聲音從後方傳來,眾人看去,是徐盛和今日宴會大出風頭的話題人物,聽說是河東褚氏旁係子弟。
衛姈看見褚珩與往日大不相同,眼帶笑意唇角微勾,看誰都帶著笑意,一副風流倜儻貴郎君的模樣,好像這就是他原本的樣子。
不,冷漠如冰霜才是他的本色,他隻是仗著自己長相麵善罷了,一雙略帶笑意的眼睛隻要他有意收斂自己冷漠的眼神,便能讓人相信他好親近。
衛姈移過目光看向褚珩身側的男子,一身絳色翻領胡裝,看起來孔武有力,倒是與江南人的氣質不大一樣,麵目倒也周正隻是看向衛姈時的眼神不加掩飾,讓她不爽。
徐盛問:“原來你們在投壺,誰勝誰負?”
衛徜大笑:“慚愧,我與華之比試,技不如人”
徐盛其實根本不在意衛徜與李罕誰輸誰贏。
他看向褚珩挑釁道:“既如此再來一局,褚兄可敢再來一局。”
褚珩淡淡一笑:“好。”
衛徜做裁判,令仆從收拾剛剛殘留的箭矢。
“不知二位以何為彩頭?”衛徜剛剛輸給李罕一方上好的紅絲石硯,心都在滴血,要不是宋方祁這小子攛掇,他也不能被激拿出這等好物,今日自然不能獨他一人出血了。
褚珩想了一下,將腰間蟠螭紋玉玨拿了下來,放到一邊隨侍仆人的盤中。眾人看的分明,是上好的羊脂玉,倒也不是他們買不起,而是這等色澤絕佳非代代流傳養出來不可用有,錢財難買。
這位褚郎君居然舍得拿出這等珍品,莫非如此自信能勝?他們都想看看徐盛會拿出什麼。
眾人注視之下,徐盛到也不慌,下巴微揚兩手張開神態極其囂張:“你想要什麼,儘管說,反正你一會兒必輸無疑。”
褚珩道:“徐郎君身上這把短刀不錯。”
隻見徐盛將短刀卸下扔給仆人:“暫時放一刻。”
這短刀外表樸實無華,看起來毫不起眼與徐盛一向行事風格不太相符,眾人摸不著頭腦這位褚郎君圖什麼?
隻有衛姈知道,褚珩是料定自己會贏所以不在意徐郎君輸的是什麼,隻是他今日這般高調進入衡州諸家眼中,難道不會有礙查案嗎?
等等,徐?莫非這就是那個徐家長子?衛姈看向褚珩用眼神示意,是此人嗎?褚珩隱晦的搖搖頭。
看來不是,是徐家彆的子弟又或不是一個徐家?
衛徜剛要請褚珩先行開始,便被打斷了。
袁六娘走到人前剜了一眼衛姈冷笑一聲:“既如此,我也下點彩頭好了,衛九娘可敢與我一賭。”
若是平時衛姈是不會理會她的,可今日不就是要將刁蠻無理的形象深入人心嗎,如此順水推舟也好。
袁六娘不認識褚珩必定會賭徐盛贏,若是褚珩今日是個陌生人,衛姈為了不輸會賭那姓徐的贏。
那姓徐的囂張小子衛姈觀他手心厚繭乃是拉弓的位置想來此人善騎射,但褚珩身手了得絕非一般人能比,她自然是賭褚珩贏。
衛姈笑笑道:“有何不敢?”
衛徜皺眉,不甚讚同,朝衛姈搖頭示意她彆意氣用事,個人輸贏事小,衛家顏麵事大。
袁六娘瞪著衛姈脫下手上的翡翠水紋鐲,惡狠狠的說道:“我賭徐盛贏,你,不許跟我一樣!”
“袁娘子如此信重,叫我好生榮幸啊”徐盛得意的笑道。
袁六娘討厭徐盛平常猖狂嘴臉卻又不得不寄希望於他,說:“若你輸了看我怎麼跟你算賬!”轉向衛姈又道:“你怎的不應到,莫非你也怕了!”
衛姈答道:“可以,那我便賭這位郎君贏,彩頭是這隻簪子。”
宋四娘聽見衛姈居然真不選徐盛,有些急,這下袁六豈不是贏定了,這袁六這不是好東西這不是欺負衛姈新來什麼都不懂嗎?
在場眾人都當看個熱鬨,倒是無人參與,畢竟他們都覺得徐盛會贏,自然沒有添彩頭的必要,隻有宋四娘想出言阻止,衛蕙拉住她,搖了搖頭示意彆急。
袁六娘指著衛姈誌在必得道:“徐盛贏了,你,當著眾人的麵給我行禮賠罪!”
衛姈微微一笑:“若這位郎君贏了,麻煩袁六娘子以後凡我所去皆退避三舍。”
袁六娘回以冷笑壓根不相信她會贏。
褚珩道:“褚某謝過衛娘子的信任了。”
衛姈:裝模作樣
宋方祁此時開口提議:“既如此不若我們大家也來賭一賭如何?”
“那有什麼意思,大家都隻會下注徐盛。”一人說道。
“誰說的,我就選褚郎君贏。”宋方祁挑眉一笑將手上的山河冰輪扇扔到盤上,與衛姈的簪子孤零零相對。
這下便熱鬨了,看上宋方祁扇子的人紛紛下注,這扇子雖貴重卻也沒那麼稀少,而是從宋方祁手中贏來的,至少往後三個月都可以笑談此事。衛徜便是其一,他的彩頭是碧玉扳指。
女娘們大多不參與,雖在心中暗暗支持褚珩,但也不想在這必敗的局中,將她們的昭昭之心表現的太露骨。
隻有宋四娘和另一個鵝黃衣衫的女娘例外,宋四娘是為了和袁六娘作對,鵝黃衣衫女娘是真的褚珩的支持者。
褚珩對此不甚在意,他本也就是為了結交衡州士族而來。
褚珩先行投擲,第一箭投中貫耳記二十籌,而徐盛衝褚珩不加掩飾的輕蔑笑笑扔出第一箭,投中貫耳但未落地記二十五籌。
衛姈蹙眉沒想到徐盛確實實力過人,不知是不是偶然?
褚珩看也未看徐盛,擲出第二箭也是投中貫耳但未落地記十五籌。第三箭兩人仍是如此。到現在為止,褚珩五十籌。而徐盛比他多五籌。
平日裡知道徐盛投壺技藝高超,如今看來平日裡他隻拿出了五成水平,眾人看得驚呼不已,就是沒想到褚珩居然也如此不凡。
褚珩故意隻中貫耳便是想藏拙,倒是小看了這徐盛了。
衛姈則是有些擔憂,若後兩箭,他們二人依然是投中貫耳而未落地,那麼也是徐盛勝出褚珩五籌。
果然第四箭兩人仍是投中貫耳為落地,看來兩人最後一箭也應如此,那便俱是全壺端看得籌數目,徐盛勝出幾乎毫無疑問了。
袁六娘得意衝衛姈笑笑,等會斟茶的時候看你還如何牙尖嘴利。
衛姈此時已經後悔,真不該信任褚珩,何況他也沒說一定會贏。徐盛投壺的技術甚好,她也不一定能贏。
褚珩側身看向衛姈,麵色如喪考批強裝鎮定,到叫他忍不住勾了勾唇。
衛姈被他看的七上八下,他笑什麼?他難道故意要輸?為了整她?不,他應該不至於這麼無聊。
他該不會是在報複自己不肯幫他辦事吧?
在衛姈有些忐忑的時候,褚珩擲出最後一箭,場麵再一次平靜,眾人瞠目。
“龍首,褚郎君擲出龍首記二十籌”仆從興奮的稟告,徐盛這才回神,看了褚珩一眼輕蔑神色也收斂不少。
龍首乃是箭矢投中壺口,而剪頭朝向投壺者,衛姈微微鬆了一口氣。
徐盛最後一箭仍是得十五籌,如此算來兩人旗鼓相當,竟是個平局。
眾人緩緩吐出一口氣,雖是平局但是精彩,隻有宋方祁一人可惜,若是褚珩贏了,那他就是‘慧眼識珠’還贏了他們那麼多人。
宋方祁抱胸而立調侃道:“唉,竟是個平手,這賭白打了”
袁六娘衝衛姈冷笑道:“算你走運”
衛姈笑笑沒說話,衝著褚珩挑了挑眉,看來他想贏並不難,他一開始就打定做個平局。
眾人一時圍繞著徐盛與褚珩,徐盛身邊的郎君俱是調侃他“這回你是遇到對手了,看你小子還囂張不,哈哈”
而褚珩身邊則是對他更感興趣了,做的詩文采尚可但投壺卻是一把好手:“衛徜你可真會結交,路上就能相交如此人物。”
“是啊,褚兄,河東褚氏名不虛傳”一開始衛徜代為引薦給眾人的時候,大家對於這個來自河東褚氏旁支的男子興趣了了,現下覺得河東褚氏人才輩出。
衛姈沒上前湊這個熱鬨,往樹蔭下走去,方才不覺,此刻站的久了覺得日頭有些刺眼。況且她還有曬多了太陽便皮膚紅癢的症狀,雖然這些時日經過自己不斷的錘煉,衛姈的身體好了一些,但仍舊不能暴曬。
衛姈聽到身旁傳來宋方祁的聲音:“九娘,是嫌日頭太曬了嗎。”
她側過頭懶洋洋的點了點,遂又開始發呆。
宋方祁覺得這樣呆著不說話竟也不錯,過了好一會兒才聽見衛姈問:“剛剛你為什麼要賭褚郎君贏?”
宋方祁微眯眼睛,他自然是見不得小女娘傷心來了:“自然是不想徐盛那家夥得意嘍,那你呢怎麼想的?在不了解他們二人的情況下賭徐盛贏才是常理吧?除非...”
衛姈讓他問的有些緊張,轉過頭來佯裝好奇:“除非什麼?”
“除非你知道褚兄技藝高超,想一人獨得大家的彩頭。”宋方祁一臉‘我聰明吧’的表情,輕轉眼珠繼而道:“褚郎君一定與你和衛三說過是也不是。”
編的倒還挺像回事,衛姈倒也沒有否認,趁機打聽這個徐盛:“徐盛是什麼人?為何大家都篤定他會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