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僵住,手指發白:“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樣。”
周安絲毫不聽,說出的話愈發刻薄:
“你不是已經知道了麼,我不喜歡你,全是為了你的錢。”
她走之前把一封極短的信壓在玉鐲盒子底部,明明白白告訴他,是為了錢才利用自己和薑祈月相似的模樣,刻意接近他攀高枝兒。
這話是真的。
但後半段她隻說自己愛慕虛榮,半真半假地表達了自己不想當替身所以決定一走了之。
出於一貫的謹慎,她一句沒提慕光的存在。
“那為什麼不可以繼續為了錢假裝喜歡我?”
周安僵了一瞬,他這樣問,那麼是……不知道慕光的事情。
心底陡然生出幾分慶幸,他隻知道她目的不純,卻並不知道那個目的背後到底是什麼。
周安的嘴唇無力地動了動:“沒有為什麼,就是不想了。”
她為那些莫名的慶幸感到羞恥。
“我們結婚,好麼……你說過,第三次求婚,會答應。”
周安猛地站起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可他卻抬起頭,眼睛很亮,像有光一般灼灼燃燒,仿佛要穿透周安心中的壁壘:
“我很清楚我在說什麼,我的意思是你喜歡錢沒關係。”
他還說:“你現在不喜歡我也沒關係,你可以慢慢試著喜歡我嗎?”
他語氣執拗,似有不屈不撓的決心,還有不易察覺的小心翼翼,好像他擔心語氣再稍微重一些,就會逼迫到她。
“還有,你從來不是任何人的替身,祈月姐的戀人是……我大哥。”
微風隻是輕柔地掠過,窗簾的邊緣微微顫動,如同細絲般的琴弦被輕輕撥動。
*
高爾夫球場四周,樹木參天,枝葉繁茂,樹蔭下擺放著舒適的休息椅和精致的茶幾,上麵擺放著各種名貴的茶葉和點心。
球洞旁,小巧的旗幟在微風中輕輕飄揚,上麵繡著精美的圖案和字樣。
“安安,你先去換衣服,我在這兒等你。”宋擇善給她指了下更衣室的方向。
課題組那邊周安請了長假,並且已經在走退組的程序。
不知道宋擇善跟趙老教授說了什麼,老教授隻給她發了一條消息:[小周,好好休息,保重身體。]
或許老師以為她休息好還會再回去,但其實她沒有做學術的心性了。
年少對學術的心誌早就被各種瑣碎艱辛折騰得所剩無幾,而被徹底磨滅,大抵隻在那麼一瞬間罷了。
周安走到更衣室的入口,手放在門把手上正要打開。
卻聽見隔壁傳來男人微弱的喘息聲。
隨即是女人的哭聲:“混蛋,你放開我。”
男人似乎在譏笑:“不讓?怎麼見著心上人了,裝矜持?可他今天帶著他那個女人呢,你嫁不了他。”
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來,伴隨著衣物摩擦的細微聲響,和女人微弱的掙紮聲。
周安皺眉,知道是在乾嘛,她轉身就走。
男人突然低吼出聲:“解蘭,你他媽是不是屬狗……我花了八十個億,不讓我碰……”
她頓住腳步,解蘭?裡麵的人是在叫這個名字麼?
回到宋擇善的單人場地,她剛剛站定。
有保鏢過來:“少爺,薑家的人也在那邊。”
“還有他的夫人。”他往薑家包下的場地指了指。
宋擇善還未開口,周安卻先問了:“夫人?”
“是解蘭小姐。”
“他們結婚了?”
這是在周安離開京華的時間裡發生的事情。
解家的茶園失火,損失慘重,解蘭的母親當時正在茶園和采茶的工人一起看今年的新茶,困在大火裡,受了嚴重的傷,解蘭的父親因而無心經營生意,隻是一直守在自己妻子的病床前。
解家眼看著就要破產,薑南正卻在此時高調向解蘭求婚,並為解家注資。
周安想起當時在雲景飯店門口,解蘭那個高高揚起的巴掌。
解蘭嫁給薑南正,這不是羊入虎口麼。
既然解家是宋擇善大哥親自物色的親家,那宋家為什麼沒有出手相助。
周安還沒來得及問出這個問題,卻突然間想通了。
其實這很好解釋。
早聽聞薑宋兩家相爭,能夠不費一分一毫耗費薑家的實力,何樂而不為。
商業與人性就是這樣殘忍,周安心裡知道也接受這樣的法則,但心底還是堵得發慌。
*
風情萬種的女人款款坐在薑南正身邊,貼心地剝蝦。
女人柔弱無骨地越湊越近,吐氣如蘭,薑南正煩躁地把叉子一扔,方才在更衣室的反應,現在一點都沒了。
前凸後翹的他竟然起不來興趣,竟然偏想著那種寡淡無趣的。
他現在是瘋了。
薑南正問立在桌前的薑仁:“宋家怎麼還沒亂?”
薑仁的瞳孔是淺色的,似乎全身的血液都是冷的:“隻知道那女人又被宋擇善找回來了。”
薑南正冷笑:“哦,那也快要亂了。富貴之家出情種,說的就是宋擇善這種蠢貨。”
門口傳來響動,是畏縮著不敢進來的保姆,那是他放在解蘭身邊的人:“她人呢。”
“太太回去了。”保姆低頭,顫著聲音。
薑南正的表情沒有波動,但問了句:“說了什麼。”
保姆不敢說,他語氣加重了幾分,冷得瘮人:“說話。”
“太太說,您愛找誰找誰,隨便。”保姆完整複述,但說到最後幾個字的時候快要哭了。
“砰——”酒杯被猛地甩出,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最終狠狠地撞擊在某處,碎成一片一片。
一貫的喜怒無常,他生氣了。
身材曼妙的女子瞅準時機嗲嗲地向前討好:“薑太太真是太不懂事了,男人麼……”
話沒說完,薑南正轉過頭,看著在笑,實際上麵無表情:“你長得太醜了,滾出去。”
女子僵住,薑家這位,她老早聽小姐妹吐槽說是個神經病,但給的多。
她今日來時,見他雖然冷著一張臉,但英俊極了。
這人半眯著眼躺在高爾夫球場專屬包間的沙發上,襯衫扣子未係緊,慵懶不羈,精壯的胸肌在微敞的衣襟下若隱若現。
稍微靠近些,她覺得男人的味道性感又濃烈。
隻是,說出來的話,像刀子往臉皮上刮,真是不留情麵。
薑南正更加生氣,銳利的眼掃過包廂裡的每一個人:“全都滾出去。”
是他的錯麼?當然不是。
他去她的茶園展會,人人都可以進,偏他被趕出來;在宴會上邀她跳舞,她拒絕;聽說宋擇善有了女人,她嫁不進去,他叫保鏢開著車堵住她,嘴裡叼一根煙,問她要不要跟了他。
她喜歡宋擇善那款謙謙君子,他覺得好笑,不過也可以裝。
她是怎麼回答的呢?
她平靜、淡然:“薑南正,我們是完全不同的人,我並不會喜歡你。”
她太聰慧,明明沒有親身經曆他那些手段,卻能輕易地看穿他,把他修煉多年的麵皮揭下來。
壓住惡劣狠戾的本性,他本沒有什麼真心,但想得到的東西一定要得到。
可後來也是她求到他這裡,往日傲骨的不肯彎下的腰終究是屈了下去。
在高級會所的私人包廂裡,他喝得已有三分醉意,才讓保鏢把被晾在外麵許久的她帶進來。
迷離而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時,那雙眼眸中毫不掩飾地流露出強烈的欲望,仿佛獵鷹盯著獵物,侵略性十足。
她自然是明白那深沉的灼熱,卻沒哭,蔥白纖細的手指冷靜地將後背裙子的拉鏈一點點拉開。
烏黑的發有一縷黏在纖細的頸處,濕漉漉的眼仿佛含著一汪清澈見底的水。
他什麼都顧不上想,把人一把拉過來,跌坐在他腿上,感受到她的身體瞬間僵硬。
那腰肢兒軟得似乎一捏就碎了,滿身的茶香,怎麼就和彆的女人身上的味道不一樣。
都是他的。
薑南正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將她剝得個精光,隻記得她白的晃眼。
他也不是沒經過事兒的血氣方剛的毛頭小子,可偏偏手上動作又急又狠。
眼瞧著她閉上眼簌簌發抖,也沒有溫柔幾分,非要把唇齒間的馨香通通掠奪,才肯罷休。
骨子裡的本色,終究是掩不住的。
聽人說解家小姐知書達理,溫柔美麗,可他覺得她是個犟種,疼得受不住卻一聲都不肯叫出來。
或許是因著天氣漸熱起來,他心裡燥得慌,沒來由的有一種渴望,想看她哭。
哭得越狠越好,可她的頭發柔軟地蓋住一大張臉,不知是羞的,還是怕的。
那些燥變成淌過胸膛的汗,他沉重地呼吸著,卻見她菱形的唇瓣微微張開,迷茫渙散抓住身側的床單,仿佛是一條在乾涸河床中掙紮求生的魚,怎麼都沒有發出聲音。
終於得逞。
事後的清晨,他擁著她,問她是要當情婦還是妻子。
她選了後一種。
今天的事兒也不全是他的不對,她瞧見宋擇善經過,原本手裡揮杆的動作也停了幾秒,眼裡有什麼情緒一閃而過,轉瞬即逝。
但全落在他眼裡,心裡沒由來一陣邪火兒,拖著人就往更衣間走。
前幾日,在書房處置了個不聽話的東西,手下的人也是蠢出天際,拖出去血淋淋的竟然叫她撞見了。
她好幾天不吭聲說話,不讓碰,冷著一張臉,什麼好臉色都不給他。
原以為是嚇的,但看見她涼沁沁的眸光,他才覺出味兒來,是覺得他殘忍,厭惡他。
怎麼說呢,花了八十億買了個寵物,即使是一時興起,但隻要他還沒膩,他都要寵物愛他、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