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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紛飛,紅旗漫卷。
萬安關外,百餘名將士策馬疾馳,直抵龍河。
剛剛經曆過戰前動員的將士們,還沉浸在凝重的情緒之中,除了碎裂的馬蹄聲外,聽不到絲毫聲響。
這支部隊的陣型倒是很清晰,榮陶陶、高淩薇、石家姐妹居中,鬆魂教師圍繞。
青山黑麵以半包圍的姿態,於中軍左側、右側與後側。
至於開路先鋒,自然是一群黑甲紅纓-鐵甲重騎。
雪魂幡是青山軍的標配,但並不意味著隻有青山軍擁有。
作為常年在戰區廝混的龍驤鐵騎,他們同樣擁有雪魂幡,甚至連鬆魂教師團隊中,楊春熙也有一杆雪魂幡。
在這血紅色大旗的守護下,這一路上無風無雪,很是順利。
值得一提的是,夏方然終於解放了。沒有坐騎的梅鴻玉,在榮陶陶的邀請下坐上了踐踏雪犀。
榮陶陶的這一份孝心,梅鴻玉和夏方然都領了。
尤其是夏方然,那真是大鬆了一口氣,這一路上,老校長要是一直坐在身後,那簡直是活受罪。
也許斯華年是被青山軍這嚴肅的氛圍感染了,亦或者是有老校長在場,所以並沒有拉榮陶陶來當自己的人肉沙發。
而榮陶陶和梅鴻玉各坐在一頭踐踏雪犀上,雪犀牌越野車那叫一個又大又沉又穩,免去了不少路途顛簸。
在兩頭踐踏雪犀的特製馱鞍上,也裝載了不少貨物。
主要分為幾大類:書籍,種子,以及部分材料。
其中有極少部分的實用工具書,大部分是人文類書籍。此次出行,雪燃軍方的意圖很明確,與雪境帝國建立友好關係。
作為初次拜訪,雪燃軍帶來了冷棚技術。
這種技術抗風抗雪,建造容易、使用方便。如果帝國區域內的環境條件真的很好、風雪較少、陽光足夠的話,那麼還是有實施這類技術的可能性的。
人類社會發展至今,科技成果數不勝數,雪燃軍方有太多能拿得出手的東西,但現在顯然不能拿出來太多,畢竟隻是初次拜訪。
相比於沒有人類種植技術、依舊能繁衍生息下來的帝國人而言,榮陶陶個人認為,書籍對他們的意義更大一些。
知識、文字,是一個種族文明發展的重要台階。
雪境星球是個獨特的星球,人形魂獸已然形成了自己獨特的語言,但卻並沒有任何文字。
而通過人類的幫助,智慧不低的雪境帝國人,完全可以進行階梯式進步。
此次攜帶的人文社科類書籍,必然會極大的開拓魂獸一族的心智和視野,將帝國人帶上一個新高度。
與此同時,他們也可以通過曆史、哲學、法學、藝術等等門類書籍,對人類社會、起碼是對華夏這個國度有進一步的了解。
當然,不可否認的是,一個個方塊文字的背後所蘊含的思想、理念,也會影響那漩渦深處的帝國。
不說彆的,單單說那些簡單易懂、兒童啟蒙類的故事書籍,大都蘊含著大智慧,且滿懷憧憬、勸人向善。
而且相比於寶貴的書籍而言,榮陶陶研發的雪境魂技,對於雪境帝國人來說,理應更加珍貴。
畢竟知識是龐大的地基,是從根本上改變你的一切。
心智的開化與文明發展是循序漸進的,需要相當漫長的時間,這針對的是一個種族的整體發展。
而榮陶陶的魂技卻是即學即用,實力提高是肉眼可見的。
這種“速成”技術,和九年義務教育比起來,你覺得雪境魂獸更喜歡哪個?
不過,榮陶陶與雪境魂獸大軍有過數次交手,他也發現魂獸們已然學會了大部分人類研發的魂技。
甚至魂獸大軍曾經三點開花、開啟三城之役,就為了進鬆江魂武大學偷書。
也不知道旋渦深處的帝國人,學沒學到人類研發的魂技?
即便是帝國人通過種種途徑、真的學到了人類魂技,那起碼在這個時間點上,魂技·雪花酥他們應該還沒學到?
雪花酥的“殺傷力”是毋庸置疑的。
人形魂獸,之所以稱之為“人形”,那是因為霜佳人、雪行僧、霜死士等等這類家夥,其身體構造真的與人類大同小異。
斷臂再生?自然是大殺器!
當然了,如此重要、價值極高的魂技,帝國人想要擁有的話,恐怕真得付出點什麼了。
很快,青山軍將士們便抵達了龍河畔。
這一次,榮陶陶聽話了。
他並沒有妄圖偷偷摸摸的進入旋渦、避開母親的耳目。
事實證明,榮陶陶不想讓母親擔憂,隻不過是他一廂情願罷了。
隻要在這龍河畔周邊,他的一舉一動、統統逃不過徐風華的眼睛。
冰封千裡的龍河畔上,一道孤獨的身影默默佇立著,隨著碎裂的馬蹄聲臨近,她緩緩睜開了雙眼。
獵獵大旗不斷接近,女人那胡亂飛揚的長發安穩了下來,雪製長衫也停下了舞動,長長的尾擺鋪蓋在了冰河之上。
美,
美得驚人!
榮陶陶翻身下了雪犀王後,快步上前,一把拽下了漆黑的下半臉麵罩:“媽媽,想我沒有?”
而那已經被風霜浸入骨髓的女人,臉上卻是露出了溫柔的笑意。
似乎能將這一方冰天雪地統統融化。
在場的絕大部分人,都有幸見過這位傳說中的徐魂將,但是來自魂將大人的微暖笑意,眾人卻是第一次見。
隻見榮陶陶邁步上前,沒有理會徐風華探來的冰冷手掌,而是直接給了母親大人一個大大的擁抱。
踮起腳尖的榮陶陶,死死環著徐風華的脖頸,讓人仿佛在親眼目睹一場謀殺案
徐風華很是無奈,百餘名神情肅穆的將士就站在不遠處,這麼多雙眼神的注視下,榮陶陶卻依舊沒有改變風格,依舊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漸漸的,徐風華的眼神也柔軟了下來。
他從來都沒有改變過,並不在意展現自己的情感。起碼在麵對母親徐風華的時候,榮陶陶從不藏著掖著、也很少彆扭。
是因為很少能見麵的緣故麼?
亦或者是見一麵少一麵?甚至是
此行漩渦,榮陶陶也知道有多麼凶險吧。
徐風華輕輕揉順著榮陶陶的背脊,任他享受著難得的懷抱,也抬眼看向了其他人。
龍驤鐵騎已然在外圍組成了一個圈,青山黑麵分列兩旁,中軍高淩薇、楊春熙也在第一時間下馬,快步上前。
徐風華的目光卻是掠過了兩個兒媳婦,鎖定在了一位老者的身上。
梅鴻玉穩坐於雪雪犀的背上,孤零零的眼睛望著徐風華,隻是那獨眼過於渾濁,讓人看不清其中蘊含的情緒。
徐風華的手掌稍稍一停,攥住了兒子背部的雪地迷彩服,輕聲道:“梅校長。”
梅鴻玉點頭輕笑著,一時間,那張老樹皮臉上也露出了更多的褶皺。
他那嘶啞的喉嚨,難得發出了一絲聲音:“有我。”
顯然,梅鴻玉讀懂了徐風華的眼神,也看懂了她的動作。
校長與學子相見,卻沒有任何寒暄,甚至兩人的交流都少的可怕!
一句“梅校長”。
一句“有我”。
在眼神的片刻交流之下,雙方似乎已經達成了一個約定。
“你送我們上去唄?”榮陶陶站直了身,稍稍抬頭看著徐風華,臉上也露出了些許笑容。
徐風華卻並未理會小家夥,目光在將士們的身影上來回巡視著:“這一次,你帶了很多人。”
榮陶陶:“我們要去拜訪帝國,人多點好,路上是個伴兒。”
“嗬嗬。”徐風華忍不住笑了笑,對於母親而言,自家孩子隻是個小家夥。
但事實上,他已經長大成人,是一方軍團領袖,並已經形成了自己獨特的風格。
如此九死一生的隊伍,榮陶陶口中卻是一句輕飄飄的話語:路上是個伴兒。
路的意義,可太多了。
如果說上次,榮陶陶親眼見證南誠吸收罡星,內心中有四字評價:神格初現。
那麼此時,榮陶陶在獨特的經曆之下,所形成、展現出來的獨特風格,也許也能用四個字來形容:將格初現?
輕笑間,徐風華的眼神定格在了一個偉岸的身影上。
儘管對方蒙著漆黑的下半臉麵罩,但徐風華一眼便認出了那人的雙眼。
青山軍老團長-高慶臣。
哪個親家的見麵,不是在飯店餐桌上、舒適家中客廳裡?
很難想象,榮家與高家這對兒親家的第一次見麵,會是在這離彆的龍河畔上。
由於徐風華一直佇立於此,而高慶臣早間年的工作以旋渦為主,自然而然的,兩人見麵的次數很多。
隻是世事無常,時過境遷。
昔日裡的徐魂將、高團長再見麵,已經不僅僅是同僚戰友了,因為孩子的緣故,竟成了一家人。
“徐魂將。”高慶臣察覺到了女人的注視,當即點頭示意,開口說道。
徐風華輕輕頷首:“小心些。”
三個字,卻是讓高慶臣無限感慨,勾起了苦澀的回憶。
儘管高慶臣與徐風華見麵次數不少,但說話卻很少。
想當年,在青山軍初步確認任務重點為雪境旋渦之後,前幾次進入旋渦,高慶臣還會過來與徐風華打招呼。
而那時,徐風華也會說出這三個字:小心些。
隻是在隨後,高慶臣和他的青山軍一次次失敗,沉痛與壓抑的心情,讓他無心再與徐風華交流,亦或者是
麵對著徐風華那稍顯擔憂、又稍顯祝福的眼神,一次又一次失敗的高慶臣,也沒有臉來麵對這位永遠佇立於此的魂將。
沒臉?
這也許是對高慶臣的心態最為精準的描述。
任務成功與否,兩人都很清楚。
去了多少人,又回來多少人,高慶臣清楚,佇立於此的徐風華更清楚。
終於,高慶臣又聽到了這三個字,一切恍如昨日。
而來自魂將那熟悉的關切話語,也讓高慶臣默默的垂下了頭。
“媽,送我們上去吧,我們做了萬全的準備,我甚至還學會了群星隕、十萬星辰、踏星燦和撼星誅!”
榮陶陶開口說著,將徐風華的注意力拽了回來:“我們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徐風華看著眼前的孩子,輕輕的揉了揉他那一腦袋天然卷兒:“好。”
親手送自己的孩子進雪境旋渦。
這一個“好”字,不知徐風華是用怎樣的心理說出來的。
沒有人知道,甚至榮陶陶都不知道,他隻是察覺到,母親的話語聲突然變得很輕、很小。
事實上,不管周圍的人擁有如何複雜的心理,對於榮陶陶而言,一切都很簡單。
雪境旋渦,是必須探的。因為他的人生隻有兩個選擇。
要麼,他把她從這冰河之上接回家。
要麼,他和她一樣,就都不回家了。
許你徐風華一輩子孤苦伶仃的佇立在這裡。
就不許我榮陶陶在雪境旋渦深處暴屍荒野了?
做人嘛,雙標要不得。
徐風華深深的看了一眼孩子,隨後,她也緩緩抬起頭,一身恐怖的魂力蕩漾開來。
乾脆利落!
哪成想,榮陶陶嘴裡突然冒出來一句:“親親呐?”
徐風華動作一僵,果然,他還是一點兒都沒變。
上一次,他也是這樣硬要的親吻。
榮陶陶自顧自的低下了頭,甚至稍稍晃了一下腦袋:“快!來自魂將大人的祝福加持,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
“嗯。”徐風華低下頭來,一手按在榮陶陶的腦袋上。
在一眾神情肅穆的將士們注視下,魂將大人那冰涼的薄唇,就這樣輕輕的印在了他的頭發上。
呼
下一刻,徐風華的身上擴散出了無儘的霜雪!
“哢嚓!”“哢嚓!”
一連串雪魂幡破碎的聲音傳來!
要知道,這裡是旋渦的正下方,而百餘名將士行進至此,雪魂幡抵抗住了旋渦霜雪的轟砸,並沒有碎裂!
一杆杆雪魂幡齊心協力、相互支援,定住了頭頂上方暴躁下砸的霜雪,但卻沒能擋住徐風華?
甚至在這一刻,青山軍的將士們認為,如果他們揮散全部的雪魂幡,任由天空旋渦風雪下砸,徐風華會把旋渦中的霜雪給懟回去!
下一刻,一隻巨大的手掌從天而降,攤平在了龍河之上。
直至那雙手合攏,徐徐上送,眾人也身處一片漆黑之中。
母親的手掌並不溫暖、反而寒冷刺骨。冰冷到將自己的孩子親手送進旋渦裡。
如果此刻拉開鏡頭,你會看到一副震撼人心的畫麵。
一個宛如上古神明般的巨大身影,披著足以遮天蔽日的雪色長衫,仰著那唯有輪廓的麵龐,屹立於天地之間。
她就這樣沐浴在狂風暴雪之中,抬起自己的雙手,緩緩探進了那徐徐旋轉的天空缺口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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