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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花落城,中央辦公大樓-一層多功能廳中。
榮陶陶正站在講台上,看著下方的將士們入座。
他是萬萬沒想到,本以為這會是一場私下裡的彙報工作,卻變成了開堂授課。
而且除了雪燃軍各個部隊的將領之外,自己的老師們竟然也來了?
前來參會的人非常有分量,梅鴻玉,鄭謙秋,查洱!
好家夥,全是大能。估計各位教師是本就在蓮花落城忙碌建立分校的事兒,接到雪燃軍的邀請,便趕過來一同參會了。
“梅校長。”榮陶陶急忙來到講台邊緣,對著那拄拐老者打招呼。
梅鴻玉那孤零零的眼睛在榮陶陶身上打量了一下,不可避免的,那陰狠的眼神也落在了榮陶陶的右手上。
“好好講。”嘶啞的聲音傳了出來,儘管室內人數眾多,但是一片寂靜,榮陶陶倒也能聽得清楚老校長那嘶啞的聲音,“今天,我是你的學生。”
說著,梅鴻玉抬起老樹皮般的手,指了指自己凹下去的眼皮
榮陶陶頓時愣住了,眼睛?
他的研究重點一直在斷臂、斷腿上,並不知道失去的眼睛是否可以重塑出來。
嚴格來說,榮陶陶創造的是胸膛魂技,是全身類魂技。施法時當然是用魂力覆蓋全身,形成模具。
所以眼球也能被模擬出來麼?
退一步來講,即便是模擬出來霜雪眼球了,其眼部功能還在麼?是否會有視野?
“咚~”梅鴻玉拄著拐杖,顫顫巍巍的走向了最前排。
無論從身份地位上來說,還是在私交上而言,梅校長都是貴客,都會坐在何總指揮的身旁。
“清醒點,淘淘。”鄭謙秋輕聲說著,適時的喚醒了榮陶陶。
“啊,鄭教授,茶先生。”榮陶陶回過神來,急忙打招呼。
查洱推了推鼻梁上茶色的墨鏡,語氣中帶著一絲歉意:“我和鄭教授本想這幾天去望天缺找你,隻是學校這邊”
“沒事沒事。”榮陶陶連連擺手。
看得出來,鄭謙秋和查洱都很想幫助榮陶陶,然而現實的結果卻是
無論是肉體上還是心靈上,榮陶陶把該受的苦、該遭得罪統統一個人承擔了。
現在榮陶陶成功了,可以讓世人看到了,可以站在這裡麵向眾人彙報成果了。
而一直跟進榮陶陶研發過程的秋與茶,卻是知道榮陶陶光鮮背後的另一麵,兩位教師明確知曉,眼前這個孩子到底都經曆了什麼。
“報告!”一道聲音自秋茶背後傳來。
榮陶陶不由得微微挑眉,熟人呐?
隸屬十二小隊,付天策,榮陽,楊春熙三人組。
此時他們已經不是十二小隊了,應該叫“十二團”了,龍北戰區的廣闊天地,極大的增加了十二小隊的業務量與管轄範圍。
昔日裡三人一組的隊伍模式,此時也變成每個生肖各率一隊,榮陽也終於混出了頭,成為了“榮隊”了。
兄弟倆眼神一對上,都看出了彼此內心複雜的情緒。
曾經是榮陽任務繁忙,兄弟倆一年才能見上一兩次。
而現在,哥倆的任務都很繁忙,見一麵是真的困難。不過話說回來,榮陶陶收獲了黑雲,極大的增加了精神力與精神抗性。
在這樣的基礎上,榮陶陶倒是沒有必要死守魂技·柏靈障,他可以鑲嵌心靈交流魂技,重新與哥哥精神相連,共同麵對這個世界了。
哥倆對上了眼,付天策和楊春熙的目光卻是落在了榮陶陶的冰手上。
兩人的反應也截然不同。
付天策是欣喜、是讚歎。而楊春熙卻是微微皺眉,眼底掠過一絲心疼之色。
看來,軍旅生涯並沒有讓楊春熙內心冰冷下來,再看到榮陶陶,她依舊把他當成了孩子。
今天參會的雪燃軍,除了指揮層麵的領導之外,各個部隊的領袖大都到場了,付天策能來,自然是以十二生肖的領袖身份來的。
顯然,榮陶陶不僅是彙報工作,更要現場教學。而每一位將領,也都會將新魂技帶回自己的部隊。
這並不符合流程,但雪燃軍各部隊太需要這樣的魂技了,一分一秒都不想耽擱。
你不會想要知道雪燃軍中的傷員有多少,更不會想知道,那些傷殘的士兵們依舊堅守在這裡、沒有退場,每天活著有多麼痛苦。
如此彙報工作與授課一同執行,也體現了何總指揮等人對榮陶陶的信任!
淩晨時分,榮陶陶一個電話報告過去,上午時分,蓮花落各方部隊直接集結!
真的是
十二小隊入席之後,雪戰團的幾位領袖也匆忙趕來。
榮陶陶返回了講台中央,也開始組織自己的語言。
十幾分鐘後,何司領直接開口道:“開始吧。”
榮陶陶緩了緩心神,開口道:“龍北一役後,我經曆了很多。不僅是那一夜的人員傷亡,包括隨後三個月的時間裡,這樣的畫麵時刻在我的眼前上演著。”
“我想做點什麼,便在私下裡找到了鄭謙秋教授、查洱教授探討殘肢再生的問題。”
說話間,榮陶陶褪下了雪地迷彩外衣,也露出了雪地迷彩短袖。
這一刻,他的右臂完完全全展現在了將士們的麵前。
也就是在這一刻,榮陶陶感覺到一陣頭皮發麻、內心悸動。
雖然榮陶陶已經適應了被萬人注視,八萬人的體育場他也能自在戰鬥,但眼前的近百將士,那一雙雙眼神真的是過於灼熱了
榮陶陶硬著頭皮邁前一步,讓大家看的更清楚些。
冰臂、冰手。
霜骨、霜塊。
以及斷骨與霜骨連接處,那徹底被冰封在其中的血液。
斷臂處的一片殷紅順著手臂顏色漸漸變淡,直至小臂處,已然變得晶瑩剔透,內部的霜骨構造一目了然。
霜骨直接連接斷骨!
這特麼得是有多疼!?
關鍵是榮陶陶是不是一直都在疼?包括此時此刻?
“另外,感謝我的團長高淩薇給我假期,讓我能一直在屋子裡躺著。”榮陶陶活動了一下手臂,手握成拳再放開,給眾人示意著冰手的靈活度。
榮陶陶的確不是常規士兵,在如此嚴肅的場合中,能說出這樣稍帶玩笑意味的話語。
聽到榮陶陶這句話,有將士們麵色古怪,也有部分榮陶陶親近的長輩麵色嗔怪。
而話題的主角高淩薇卻是端坐在第二排,目不斜視的看著台上的青年。她不僅沒有任何羞赧,反而美目明亮,靜靜的看著榮陶陶。
她的目光不僅是打量,更像是在撫摸他,一次一次,從頭到腳。
曾經的高淩薇是代理團長,自龍北之役過後,三個多月的時間裡,高淩薇可謂是平步青雲,升的飛快。不僅徹底拿下了團長職位,肩膀上的銜級也是直線飆升。
對於這樣的一幕,查洱很久以前就給榮陶陶預言過了:對於華夏北方雪境的魂武者而言,一場大事業就要來了!
顯然,高淩薇就是這場“大事業”裡造就的產物。
第一排是何司領、梅鴻玉那樣的人,而她所坐的第二排,嚴格來說,就是部隊將領能坐的第一排。
能讓她這樣的人物仰望,榮陶陶也的確是把“男友”這個行業乾到家了。
“可惜,我隻能重生出來肢體,無法模擬出來魂槽。”榮陶陶晃了晃手,隨即話鋒一轉,“不過這項魂技目前隻是精英級的,通過我的研究,我大概率確定這項魂技最高為殿堂級。
也就是說,也許在大師級、殿堂級的時候,它真的會模擬出來魂槽。”
榮陶陶開口介紹著:“它還有一個缺點,沒有觸感。
所以學會這項魂技的人,要多多練習適應,沒有觸感會帶來很多麻煩,單單說力道這一項就要好好把控。
當然,我剛才也說了,它目前隻是精英級,也許大師級、殿堂級之後會增添觸感。”
說話間,榮陶陶彎下腰,伸手探向鞋帶:“殘肢再生,不僅僅是上肢。
這項魂技是用霜雪當做模具、覆蓋全身的。你原始的軀殼裡缺什麼,它都能重塑出來。”
隨著榮陶陶擼起褲腿,一條冰腿也呈現在了眾人麵前。
這一刻,梅鴻玉那孤零零的眼睛微微一眯,而何司領那嚴肅的表情,也不免稍稍動容。
不僅是他們,多功能廳裡安坐的近百將士們,也是驚愕的看著榮陶陶。
台下,榮陽隻感覺手臂一緊,身側的楊春熙沒控製好情緒,抓著他的胳膊,力道稍微大了一些。
哥哥嫂嫂看到的是傷殘的弟弟。
鄭謙秋與查洱,看到的是一個為了研發魂技而獻身的青年。
而將士們看到的,是一個鐵骨錚錚的漢子!
不僅斷手、而且還斷腿!隻為了研發這項魂技,確保四肢都能接
這隻是為了嚴謹麼?不,遠不止如此!
能與這樣的人做戰友,豈止是榮幸?
無可非議的是,馭雪之界對北方雪境的意義更大。
但此時此刻,榮陶陶拖著自己主動砍斷的殘疾身體,親自在台上展現這樣的研究成果,帶給人們的衝擊力實在是太強了。
大多數將士們內心震動,而在最後一排,有一名真正斷了腿的雪戰團士兵鼻子一酸、眼眶瞬間就紅了。
作為普通的士兵,他本沒有資格來參加這樣級彆的會議。是老團長特意找到他,帶他以警衛員的身份進來的。
這世界上哪有什麼感同身受?
身體健全的將士,與這個真正斷腿的士兵,內心的觸動完全不同。
“這項魂技的名稱是什麼。”何司領突然開口問道。
他看著榮陶陶的冰手冰腿,腦海中也浮現出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高大偉岸、表情嚴肅,仿佛是一個虛幻線條一般,與台上榮陶陶的身影不斷的重合
原青山軍統帥-高慶臣。
拋開那冰臂與冰腿,榮陶陶此刻的殘軀,與當年高慶臣黯然退伍時的殘軀,竟然一模一樣!
好小子!
你是真的為了讓他再站起來,再活一次,平畢生夙願。
辛棄疾有句話叫“生子當如孫仲謀”,榮陶陶,換的起其中的名字!
聽著上級的詢問,坦然自若彙報工作的榮陶陶,卻是稍稍卡了殼。
隻見榮陶陶遲疑片刻,開口道:“雪雪花酥。”
頓時,廳內一片寂靜。
梅鴻玉身子稍稍探前,確認道:“雪花酥。”
榮陶陶抿了抿嘴,無比自信的他竟然有點尷尬,弱弱的點頭道:“是的,雪花酥。”
眾人:“”
“那個那個,接下來,我來教大家這項魂技的具體使用方法。”說著,榮陶陶還真的從兜裡掏出了一塊雪花酥。
他硬著頭皮將小零食舉了起來,道:“它四四方方,是模具壓出來的。
而我們即將覆蓋全身的魂力,就是重塑斷肢的模具。”
榮陶陶右手拾著小零食,左手點著右手冰臂裡的小霜塊:“其中的花生、杏仁,就是我們冰肢裡的充斥的霜塊”
什麼叫大型社死現場啊?
沒辦法,自己研發出來的魂技,捂著臉也要講完。
榮陶陶的確講完了,不知從何時起,眾人已經不在乎小零食了,而是跟著榮陶陶的思路走,徹底沉浸在了榮陶陶的奇思妙想之中。
這一次課程,持續了大概三十分鐘左右。
人們也意識到,身體健全之人,彆說是研發這項魂技了,就是彆人把答案放在你眼前,你抄都抄不明白!
由於特殊回憶手段,與那被激活霜雪的特殊性,身體健全之人,根本學不會這項魂技。
哪怕是你自己心裡這關過了,被激活的霜雪也不會憐憫你,因為你根本就沒有傷殘。
如此看來,這項魂技如今才問世,是真的有其特殊性的。
學者類型的人大都沒有真的傷殘過。即便是有,也沒有這樣的奇思妙想。
而今天,雪境來了一個榮陶陶這樣的人,真的是傾儘所有,硬生生懟出了這項魂技!
這項魂技的價值,自是不用多提。
尤其它還是精英級的,這對於絕大多數魂尉期的雪境戰士而言,真的是完美的不能再完美了!
半個小時後,結束授課的榮陶陶站在講台上,看向了下方的何司領。
正常來說,這裡應該有掌聲。但由於場合與人員特殊,何司領沒有鼓掌,沒人敢開頭。
何司領並未鼓掌,而是直接站了起來:“全體起立!”
這是一道來自雪燃軍最高指揮官的指令!
霎時間,多功能廳內近百將士站了起來,動作整齊,氣勢恢宏。
一張張嚴肅的麵容之下,一股股雄渾的氣勢衝向了講台上那露著冰手、挽著褲腿的青年。
“敬禮!”同樣,又是一道來自雪燃軍最高指揮官的指令。
這一禮,屋內的近百雪燃軍代表的是全體雪燃軍將士。
代表的是那些正在苦痛中掙紮的人,代表的是那些即將經曆苦痛的人。
台上的這個孩子,僅僅來到雪境三年的時光,卻已經拯救了雪境一次又一次。
受之無愧,理當如此!
看到這一幕,榮陶陶卻是笑了,很不嚴肅,笑的像花兒一樣。
斷臂斷腿的他,此刻所展現出來的幸福模樣,是人們沒有預料到的。
緩緩的,台上那露著胳膊、挽著褲腿的青年,也抬起了自己的冰手,還了一禮。
嗎的!雪境太苦了!
萬幸!老子賊t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