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天問輕聲開口:“你知道,蓮花瓣是一把雙刃劍。
對於一部分魂獸來說,當它們見到人類擁有蓮花瓣,就會上來搶奪。
而對於另外一部分魂獸來說,擁有蓮花瓣的生物,無論是人還是魂獸,都會被當做是‘霜雪的化身’。
這部分魂獸會懷揣著極大的善意與好感,與霜雪的化身結交。”
榮陶陶點了點頭,不由自主的,他想起了當年在萬安關外三十公裡處,與柏靈樹女一族相遇的場景。
柏靈樹女的族長,對身傍蓮花的榮陶陶非常有好感,十二小隊其他人無論怎麼勸說柏靈樹女一族,她們就是不願搬家。
而榮陶陶卻是可以直接與樹女的族長對話,並且成功勸說她們搬遷進入三牆區域。
柏穆青這個名字,也是雙方友好交流之下的產物。
何天問傳遞的信息極為精準,當時,柏穆青族長就是這樣稱呼榮陶陶的:霜雪的化身。
榮陶陶心中一動,道:“所以,這就是你來找我的原因,因為我有蓮花瓣,可以取得部分智慧型生物的好感與信任?”
何天問輕輕點頭:“不止如此。”
榮陶陶:“什麼?”
何天問:“你有足夠的影響力、足夠的天賦、以及足夠熾熱的心。
你過往的種種表現,麵對問題時一次次做出的選擇,也是讓我出現在你麵前的原因。
你缺少的隻是時間,同樣,我缺少的也是時間。
我可不想在多年以後,突然出現在你的麵前,與你商討合作的事宜。
我想現在就與你結下善緣,給予你我的信息與想法,在你心中留下種子。”
榮陶陶沉默片刻,道:“時間?我以為你是來邀請我,和你組隊進入雪境旋渦的。”
何天問卻是笑了:“當然,我當然會邀請你,但絕不是現在。
你和梅紫不同,你還需要時間成長,我是不會帶你去旋渦裡送死的。”
榮陶陶:“......”
我還需要時間去成長?這話說得真好聽嗷!
你直接說我菜就得了唄!
何天問:“雪境旋渦裡的國度,遠比你想象的更加複雜。想要讓兩方勢力,甚至三方、四方勢力和平交流、合作共贏,是極不易的。
總要有人用些手段促成這一切,所以...你覺得徐太平怎麼樣?他還記得自己為什麼而生麼?”
榮陶陶怔怔的看著何天問。
徐太平?為什麼而生!?
上次見麵,何天問也提到了徐太平,他到底想乾什麼?
何天問看出了榮陶陶的疑惑,開口道:“他能活下來,能在人類社會中安然無恙的長大,是因為人們在他的身上投注了希望,不是麼?”
榮陶陶遲疑道:“你的意思是,人類與魂獸大軍之間溝通的橋梁。”
何天問:“正是如此。”
榮陶陶卻是搖了搖頭:“我和徐太平相處的時間並不長,我認為,他對人類抱有一定的惡意,甚至是帶有仇恨的。
他的確是在人類社會健康長大的,但在成長的過程中,周圍的環境對他也並不友好。”
“嗯......”一時間,何天問也陷入了沉思中,看得出來,榮陶陶提供的信息並不理想,“帶有仇恨的話,那就不好辦了,我本以為找到了一個合適的人。”
榮陶陶心中一動:“什麼合適的人?”
何天問搖了搖頭:“合適被扶植上位的人。”
榮陶陶:!!!
我的天,何天問竟然想乾這種事兒?
如果雙方勢力交流困難,無法合作,那我就把你的君王宰了,扶植一個能合作的人上來?
臥槽......
夠狠!
這隻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至於何天問要在暗地裡使用多少手段、乾多少臟活兒,甚至是在思想上做出怎樣的轉變......那可就不是一句話能說全的了。
的確,這種事兒...何天問也的確該把硬幣的兩麵都磨平......
此刻,何天問甚至連雪境旋渦都不願意帶榮陶陶進入,明確表示榮陶陶需要時間去成長,而後再議。
但在這種情況下,何天問卻把他自己的想法明明白白告訴了榮陶陶,這......
這算不算是一種誠意呢?
“可惜了,很難找到如此合適的人了。他的人生經曆可是讓我抱有很大希望的。”何天問輕聲開口,隨即話鋒一轉,“但無論如何,我總要見見,總要交流交流。”
說著,何天問看向了榮陶陶:“你是他的同學,和它也有過交集,可以當個橋梁,怎麼樣?”
榮陶陶:“啊這......”
何天問饒有興味的看著榮陶陶:“不願意?有過節?”
榮陶陶:“當年上曆史課的時候,講到徐風華女士那一章節,他跟我甩臉子來著。
也就是那天晚上,他衝出教室之後,趕上了魂獸大軍入侵學校,徐太平也被他們族人帶走了。
我倆的事情還沒解決呢,我不一定能承擔起橋梁的作用。
畢竟...再見到徐太平,我一定會拳打腳踢的,先揍一頓再說。
可惜了,上次在萬安關外見過一麵的,隻是他跑得有點快。”
一時間,何天問的表情頗為精彩,他是沒想到,兩個小家夥之間還有這種故事。
何天問麵色古怪:“你還挺記仇。”
榮陶陶:“分人,分事。”
何天問看著榮陶陶那認真的模樣,便也笑著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橋,你該搭得搭。人,你該踹就踹。
一碼歸一碼。”
“噗......”聽到這句話,榮陶陶竟然一時間沒忍住,險些笑出聲來。
這何天問,的確是有點意思。
何天問坐直了身體,輕聲道:“我會帶著他來找你的。”
“呃?”榮陶陶愣了一下,何天問不是帶自己去找徐太平,而是要帶徐太平來找自己?
何天問讀懂了榮陶陶的表情,他笑了笑,道:“相信我,榮陶陶,在這次見麵交流之後,我是最不願意看到你出事的人。
給我們彼此一些時間,你要保持現在的勢頭,在這條道路上加速成長。
首先是你的實力,這世間的一切問題,都可以用實力來解決,無法解決,就是因為你我還不夠強。
其次,是你在學校、在雪燃軍中的地位和影響力。從目前來看,鬆江魂武對你的愛與支持,其力度是難以想象的。
而你和你的大薇,也要成為青山軍的領袖了,對麼?
青山軍是個非常合適的隊伍,這一兵種有著獨特的優勢,可以正常出入雪境旋渦。”
榮陶陶靜靜的看著何天問,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何天問又將一枚硬幣遞向了榮陶陶:“也許用不了幾年,你我就能聯手做一些有趣的事情。”
榮陶陶看著硬幣,也發現了它的不同。
這一次,它不再是兩麵都被磨平了。
那硬幣的正麵完好無損,字樣清晰如新。
而硬幣背麵的圖案花卉,卻是被完全磨平了......
榮陶陶:“什麼意思?”
何天問:“送給你,這一枚,不再是無事牌了。”
榮陶陶看著有正麵、無反麵的硬幣,道:“英雄,我來。惡人,你當?”
“嗬嗬。”何天問不置可否,隻是將硬幣放在了桌上,一指按著,緩緩的推到書桌中央。
也就是在這一刻,榮陶陶與何天問的身體均是一僵。
隔著一張桌子,兩個麵對麵的人......
兩人紛紛扭頭看向了窗外,本該漆黑的風雪夜,不知何時,那狂風已然停止,那細雪悄然消失。
而那本該漆黑如墨的天際,突然間露出了一絲光亮!
此刻,正是下午放學後,夕陽尚未墜入山頭,而這樣的光亮......
錯愕之間,演武館內突然傳來了一陣歡呼聲。
聽得出來,石蘭和孫杏雨的聲音最大,似乎是最興奮的。
而這坐落在學校正北的演武館內,小魂們驚喜的歡呼聲也漸漸演變成了一條小溪,最終彙入了整個學校的歡呼洪流之中。
教學樓、宿舍樓、食堂、馬場、甚至是寂靜的圖書館......
在這一刻,一向沉寂的鬆江魂武,徹底沸騰了起來。
毫無疑問的是,那新來的數千新生,此刻正在體育場軍訓的孩子們,成為了歡呼呐喊的主力軍。
“天亮了!”
“臥槽!臥槽!!!那是太陽嗎!?”
“天亮了呀,嗚嗚...嗚嗚嗚......”
“媽媽,我做到了,我堅持下來了,我真的堅持下來了......”窗外,演武館室外場地中,一個個訓練、切磋的學生們,紛紛停下了動作。
他們仰起頭看向天際,望著那西下的夕陽漸漸露出來的橘紅色餘暉。
有人歡呼呐喊、發泄情緒,有人第一時間撥通了家人的電話,也有人跪倒在地、泣不成聲。
白天不懂夜的黑。
位於晝夜交替正常區域的人,永遠無法體會到,在漫長極夜過去的那一刻,會給一個人的心靈帶來怎樣的寬慰,甚至足以稱之為“解脫”。
無數徘徊在崩潰邊緣的學生,他們前一刻還想著要不要退學、要不要去做逃兵、回到花花世界裡,卻是在這一刻,看到了一絲光亮。
“榮陶陶。”
“嗯?”
“你信命麼?”何天問依舊按著硬幣在書桌中央,他目光直視著榮陶陶,隨即稍稍歪頭,示意了一下窗外的光亮。
榮陶陶聳了聳肩膀,不置可否,隻是開口道:“走吧,同學會來找我的。”
何天問咧嘴笑了,身影一閃即逝。
“有什麼想說的麼?”榮陶陶在腦海中詢問道。
如果我們將聚焦在榮陶陶身上的鏡頭偏轉,你會發現,在榮陶陶的身側,就在過道右側的高淩薇座位上,正坐著一道虛幻的人影——榮陽。
榮陽沉默片刻,在腦海中交流道:“他到底是戴罪出逃,還是帶著特殊任務、名義上戴罪出逃,我們更難判斷了。
而且,我們也不能聽他的一麵之詞,很多信息都需要我們去印證。”
“嗯,好在我們還有時間,也有機會去印證。”榮陶陶輕輕頷首,拾起了桌上的硬幣。
他看了看正麵精美的字樣與圖案,又看了看被磨平的背麵。
英雄,誰不願意當呢?
餅越大,越是誘人,就越要小心謹慎啊。
榮陶陶站起身來,拿起了手機,手臂環著雪絨貓,邁步走出了教室。
行走之間,室內小魂們的歡呼聲也越來越清晰。
而當榮陶陶走到樓梯處,卻是發現一道高挑的身影,正站在樓梯口對麵的窗台前,雙臂交叉環在身前,透過窗戶,遙遙望著西方。
斯華年。
她的寢室朝北,在雪境這樣的緯度下,夕陽西下的位置,大都是在西方偏南,所以想要看到太陽,隻能來朝南的窗前。
也許是覺得小魂們吵鬨吧,她並沒有去學生們的寢室裡。
榮陶陶也停下了腳步,看著夕陽餘暉下,斯華年那白皙的側顏被映襯的一片橘紅,以及她那一襲白衣上塗抹的橘紅輪廓......
如果,雪境真的以另外一種形式安穩下來,那麼像斯華年這樣千千萬萬駐守在這裡的人,是不是也會有一絲喘息的機會了呢?
“小鬼。”突然間,斯華年那慵懶美妙的嗓音傳來。
“啊?”榮陶陶回過神來,看向了斯華年的背影,邁步走了過去。
斯華年微微揚頭,示意了一下窗外的夕陽:“看它,彆看我。”
“啊......”
斯華年:“我天天都在。而它,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又沒了。”
榮陶陶:“我怎麼總感覺你在立fg呢?”
斯華年麵色疑惑:“什麼是立fg?”
榮陶陶想了想,道:“你應該說太陽天天都在,而你則是看一眼就少一眼,說沒就沒呀~”
“烏鴉嘴。”斯華年拆開了環在身前的手臂,一手按在了榮陶陶的腦袋上。
一股巨力之下,榮陶陶竟然被直接按蹲在了地上,而頭頂的那隻手還在惡狠狠的揉著。
從三月初到現在,足足半年的極夜時長,不同的人麵對這太陽光亮,都有不同的反應。
而榮陶陶似乎給斯華年提供了宣泄的出口,沒有歡呼、喊叫、喜極而泣的她,將榮陶陶當成了“沙包”,放肆發泄著心中翻湧的情緒。
這一刻,已經無關乎於烏鴉嘴了,榮陶陶是真的撞到槍口上了。
最終,被盤得搖頭晃腦的榮陶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這下妥了,也彆妄想看什麼夕陽了,就看暖氣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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