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體內的桎梏感覺有鬆動的跡象過後,榮陶陶就一直有一種奇妙的感覺,就好像自己是在天空中飄著似的。
飄呀飄,搖呀搖......
榮陶陶躺在宿舍床上,雙眼迷離,視線模糊的看著不遠處的沙發,那裡,斯華年正翹著二郎腿、靜靜的品茶。
斯華年沏了一杯熱茶,放到嘴邊,輕輕的吹了吹,雙唇中吐出了絲絲霜霧,冷卻著滾燙的茶水,而後抵在唇邊,淺淺的抿了一口。
似乎是感覺到了榮陶陶那充滿“智慧”的眼神,斯華年轉頭望去,也看到了榮陶陶那呆滯的模樣,不由得盈盈一笑。
她輕聲道:“舒服了?”
榮陶陶並沒有回應,他隻是感覺自己的身體時而在天空中飄著,時而陷入了棉花糖裡,軟軟的、暖暖的......
他很想在這裡撒歡兒打滾,然而卻連一根手指都動彈不得。
鬼壓床?
呃...總而言之,他就是有一種非常詭異的愉悅感。
身體一動都不能動,但他卻並不害怕,反而是身心愉悅。
榮陶陶也曾進階過大段位,他曾經從魂卒進階到魂士,但是那個段位的晉級,並沒有如此特殊的感覺。
斯華年看著床上癱軟的小智障,不由得拿起手機,拍了張照片。
“虛弱隻是暫時的,你體內的魂力在集結一切可以動用的力量,聚集在一起,準備突破身體的桎梏,促使你邁入更高一層次的身體強度。”斯華年隨口說著,將智障桃兒的照片發給了楊春熙,這才心滿意足的收起了手機。
卻是見她站起身來,邁步走向了榮陶陶。
斯華年來到榮陶陶床邊,俯下身,手指疊起,探到榮陶陶的額頭處。
“啪~”
疊在一起的手指輕輕一彈,敲在了榮陶陶的腦門上,斯華年的臉上露出了惡作劇似的笑容,歪頭看著軟趴趴的榮陶陶:“反抗啊,嗯?老實了?怎麼不還嘴?”
榮陶陶:“......”
然而此時在演武館中,智障並不隻有榮陶陶一人。
李子和梨,此時跟桃兒是一模一樣的處境,隻不過他們在各自寢室,癱軟在自己的床上,沒有人給他們留下黑曆史。
這一整天,演武館內都靜悄悄的,同學們都沒有回寢室,一直在教室中上自習。
如果有必要的話,楊春熙也會給他們另行安排住處。
直至夜晚七點多,斯華年感受到了一股劇烈的魂力波動傳來,她急忙走出了寢室,來到男寢門前,一手推開的房門,抬眼看去,也看到了那本該躺在床上的李子毅,此時正坐了起來,滿頭大汗,大口大口喘著粗氣的模樣。
斯華年滿意的點了點頭,卻是一根手指豎在唇邊,做出了噤聲的手勢:“噓!”
李子毅麵色狂喜,正看著自己的手掌,不斷的握緊、鬆開,似乎是在體驗著渾身上下充滿了力量的暢快感覺,卻在此時聽到了斯華年的警告聲音。
李子毅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扭頭看向了門口處的斯華年。
斯華年卻是指了指窗口的位置,輕聲道:“出去撒野吧,今天給你假,你可以夜不歸寢,但如果想回來,記得10點熄燈。”
“是...是。”李子毅連連點頭,翻身下床,剛邁出去一步,身體卻仿佛失去了控製一般,歪歪扭扭的,甚至要扶著桌子才穩住身形。
那種充沛的力量感,甚至讓他連走路都要重新學。
李子毅小心翼翼,卻也跌跌撞撞的來到了窗口,拉開了宿舍窗戶,直接翻窗墜了下去......
看著這一幕,斯華年也是搖頭笑了笑。
眼中浮現出了一絲回憶的神采,想起了當年自己進階魂尉的時候,似乎也是如此的興奮,也是如此的不堪。
返回辦公室的時候,斯華年順便推開了女寢的門,看到了安安靜靜躺在床上的樊梨花,斯華年仔細觀察了半晌,便關門走回了自己的寢室。
真是沒想到,除了高淩薇與趙棠這兩個空降選手之外,剩餘的八小魂裡麵,竟然是李子毅最先晉級的。
榮陶陶和高淩薇出去參賽,看來的確耽誤了他一些修煉時間。
其實斯華年一直認為,樊梨花會是第一個晉級的,可惜了,她這個第一,沒有保持住啊......
有一說一,榮陶陶和高淩薇出去比賽這種事兒,的確是把李子毅刺激的不輕。
兩人初中就是同學,眼看著昔日裡的同窗在關外大發神威,又在帝都那最高的舞台上稱王稱霸,他自己卻在學校裡聽課......李子毅怎麼可能不受刺激?
臨近晚上九點的時候,斯華年又出去了一趟,光顧了一下女寢,也抱起了床上剛剛晉級、不知所措的樊梨花,把女孩順著窗戶扔了出去......
而後,斯華年終於不用兩邊照顧了,舒舒服服的癱軟在自己屋中的沙發上,默默的等著榮陶陶晉級完畢。
這一等,就是一個多小時。
斯華年頗為不耐煩的看著牆上掛著的表,多年以來的生物鐘暗暗作祟。
她,困了。
“哈~”斯華年打了個哈欠,很是無奈的看著癱軟在床榮陶陶,最終,她實在是忍不住,動用起了一身的魂力,向榮陶陶的方向湧了過去。
“唔。”榮陶陶的呼吸微微一滯,濃鬱的魂力甚至讓他有點喘不過氣來,不出一分鐘,他瞪大了眼睛,身體劇烈的顫抖了起來。
斯華年麵色一喜,她的確是困了,想要上床睡覺,但她剛剛那樣做,也有另外一個顧慮:不是所有魂武者都能晉級成功的!
晉級失敗的例子比比皆是,甚至更有魂武者突破足足五、六次才能進階魂尉期......
當然,起碼人家最終能突破,還有一堆失敗了無數次,最終隻能卡在魂士巔峰、一輩子都無法再精進的選手,相比之下,能突破就算是好的了。
多次突破失敗,在魂武世界中時常發生,但那都是普通魂武者會麵臨的情況,像魂班這種最頂級的天才學員,大都一次就能突破成功。
隻是,蓄力也是要有時長限製的,蓄了一白天的力,你還沒動靜,怕是要憋死自己哦?
斯華年眼看著榮陶陶有所反應,不由得加大“劑量”,濃鬱的冰雪屬性魂力,鋪天蓋地,一股腦的往榮陶陶體內湧去。
湧著湧著,斯華年也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兒!
榮陶陶的身體仿佛是一個無底洞一般,怎麼填都填不滿。
這不正常!
是不是蓮花瓣在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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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華年獲得蓮花瓣的時候已經是魂尉期了,不過後來進階魂校的時候,的確經曆了一番波折。
想到這裡,斯華年一邊往榮陶陶身上灌著魂力,一邊走到茶幾前,抄起手機,急忙撥通了電話。
不出20秒,楊春熙風風火火的走了進來,二話不說,濃鬱的冰雪屬性魂力就往榮陶陶身體裡灌。
魂力被榮陶陶都吸收走了,但是不可避免的,外在的霜雪表現形式,卻是將這辦公室改造成了一個的冰屋。
而後,斯華年再次抄起了電話。
這個時候,誰最有可能第一時間到達?
答案是...校醫院的鬆魂四季·冬·董東冬!
“咚~!”房門被撞開,董東冬穿著白大褂,早在進演武館的時候,就感覺到了巨大的能量波動,已經意識到了情況不對。
剛撞進門的他,急忙問道:“誰受傷了?傷哪裡了?”
斯華年一手對準了榮陶陶,輸送著魂力,一邊道:“沒人受傷,快,給他點魂力。”
董東冬:???
他也是倒了黴了,他24小時開機,隨時隨地待命,是因為他是醫生,為了治病救人。
董東冬萬萬沒想到,大晚上十點鐘接了個電話,他匆匆忙忙、三十秒鐘抵達現場,卻發現這裡並沒有傷員,而隻有一個智障......
終於,在春、冬和糖的努力之下,榮陶陶炸了!
“呯......”
一股股的氣浪翻騰開來,掀翻了屋內的桌椅板凳,電腦、書本、零食散落了一地,甚至將三名教師都向後推開了數步。
“嗬...嗬......”一陣陣霜霧彌漫之中,榮陶陶躺在那已經塌了的床鋪上,看著頭頂那寒冰覆蓋的天花板,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斯華年一手揮開臉前彌漫的霜霧,看著混亂不堪的房間,不由得苦惱的抓了抓自己的頭發。
我隻是想準時睡覺,就這麼難麼?
這小子是故意的吧?
對!他一定是故意的!
斯華年越想越氣,邁步長腿大步上前,卻是急忙停了下來。
楊春熙也是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迅速向後退去。
三個教師一退再退,而那塌陷的冰霜床鋪上,榮陶陶依舊仰躺著,胸膛劇烈的起伏著。
在他的鼻尖,落著一隻青綠色的蝴蝶,此時正輕輕的扇動著翅膀。
一股股恐怖的氣息彌漫開來,充斥著整座演武館。
董東冬默默的推了推金絲眼鏡,好家夥,原來是斯教未雨綢繆?
他小心翼翼的挪動著腳步,向門口處挪去,道:“一會兒你們誰受傷了,出來找我就行,我在門口等著。”
斯華年沒好氣的瞪了董東冬一眼,這才看向了榮陶陶,道:“淘淘?”
“啊。”榮陶陶懵懵的回應著,此時的他處於鬥雞眼狀態,正看著鼻尖上落著的“v”字形蓮花瓣。
楊春熙卻是如臨大敵,麵色凝重:“暫時不要輕舉妄動,試著先把蓮花瓣收進身體裡。”
“咕嘟。”榮陶陶的喉結一陣蠕動,顫聲道,“獄蓮...有點,不聽話。”
楊春熙心中一緊:“什麼意思?”
原本是榮陶陶能用共情的方式,引導罪蓮來幫他殺敵。
一直以來,獄蓮根本就沒心思搭理榮陶陶。
現在是什麼意思?
進階魂尉期之後,反倒是獄蓮出狀況了?
“我感受到了它的渴望。”榮陶陶點頭的幅度都很小,似乎生怕打擾了落在鼻尖上的那隻蝴蝶。
楊春熙眉頭緊皺:“什麼渴望?”
榮陶陶小聲道:“對...呃,對斯教的渴望。”
斯華年:???
透過這一瓣獄蓮,榮陶陶明顯感覺到了斯華年身上傳來了一絲絲氣息。
那是專屬於九瓣蓮花的氣息。
楊春熙急忙詢問道:“什麼意思?”
榮陶陶:“好想要,她的蓮花......”
獄蓮想要斯華年的蓮花,導致榮陶陶竟然也有點想要了!
獄蓮終於與榮陶陶取得了聯係,也明明白白的向榮陶陶傳遞著一個信息:我想要那瓣蓮花!我要它跟我在一起!
毫不誇張的說,這一瓣獄蓮,甚至比榮陶陶更想要得到斯華年體內的蓮花!
思索間,榮陶陶竟然發現,獄蓮不僅為自己指引了斯華年的方位,它更是嗅到了遙遠的北方,有數道熟悉的氣息。
榮陶陶的瞳孔微微一縮!
這是...其他蓮花瓣的位置麼?
我滴媽耶,真的假的啊?
你這獨特的屬性,相當於一個神器自動定位追蹤器啊?
“嗯?”下一刻,榮陶陶忍不住疑惑出聲。
很多氣息都在北邊,榮陶陶可以理解,學校的北方,是去往三牆區域的方向,再往外是雪境旋渦,蓮花瓣散落在北麵的雪境大地,甚至是在旋渦裡,這是很正常的。
但是...為什麼西方也有一絲這樣的氣息?
西邊?鬆江魂城往西走的話,那不是前往鬆柏鎮的方向麼?
“斯教。”楊春熙看向了斯華年,道,“勞煩您先避一避?”
斯華年卻是麵色古怪,道:“你想要...我倒是可以給你。”
事實上,斯華年心中早有打算,將蓮花瓣轉增給榮陶陶,她不止一次這樣想過,也曾親口跟榮陶陶說過。
“斯教說笑了。”楊春熙急忙開口說著。
彆看斯華年表麵光鮮靚麗、囂張跋扈,其實她活著很痛苦。
因為蓮花瓣的加速修行效果,斯華年一直被按在演武館,仿佛被囚禁於此,畫地為牢,幫助一屆又一屆的學生們訓練修行。
她能在這裡一手遮天,說一不二,也是鬆江魂武的愧疚在作祟。
事實上,斯華年已經足夠“高尚”了,但凡換做另一個人,也許根本耐不住這份寂寞,早就撂挑子不乾了。
斯華年沒有假期,沒有年節,更悲傷的是,她甚至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才有儘頭......
“華年,你先出去轉轉吧,有什麼事,等淘淘穩定下來再說。”董東冬也意識到了什麼,輕輕拍了拍斯華年的肩膀。
斯華年沉默片刻,卻是啞然失笑。
倒是自己輕率了,花瓣給了淘淘,誰又來守著這座演武館,守著一屆又一屆鬆魂學員呢?
贈蓮花瓣這種事,絕對不是自己想怎樣,就怎樣的啊......
斯華年笑著搖了搖頭,深深的歎了口氣,轉身邁開腳步,推門走了出去。
一切如坊間傳聞,亦如榮陶陶所聽所聞:來雪境的魂武者,都是有信仰的人。
斯華年邁步走下了一樓,推開了演武館的大門,口中吐出了一絲白霧:“嗬......”
她仰起頭,望著天邊那寒霧中時隱時現的明月,仿佛是在懷念著什麼人。
抱歉,我有點累了。
不過那個小鬼...真的很可惡啊!
他總是一次次的誘惑我,給我提供了一條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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