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如果後麵找一批合適的知識青年培訓,他們會拿到資格證嗎?能證明醫生身份的那種證書。”唐植桐又隱晦的多提了一個要求。
唐植桐曾經看過一些報道,有些赤腳醫生、代課老師乾了大半輩子,到最後卻過得很艱難,他想力所能及的在源頭上把這個漏洞給補上,當然也是讓葉誌娟在這件事上不被翻舊賬。
“你說的衛生防疫員、婦幼保健員吧?衛生部門前兩年出台了《衛生技術職務名稱和職務晉升暫行條例草案,符合規定的可以去考。”葉誌娟明顯是了解過的,耐心的回答道。
“那就好,那就好。最好在第一批的時候把這事辦的漂漂亮亮的,也給後麵的人打個樣。”一聽這崗位稱呼就是最下麵的那一層,但唐植桐覺得有這麼個證就行,機遇已經給了,也領進門了,後麵能不能晉升,就得靠知識青年個人了。
“嗯,我知道了。”同樣一件事,有人會認為是查缺補漏,有人會認為是指手畫腳,葉誌娟自然是知道唐植桐的好意,點頭應下。
“媽,其實還有一件事。這書肯定是要出版的。總序這一塊肯定要寫一下整理這本書的動機吧?到時候能不能找位說話有份量的人給署個名或者提個字?”唐植桐又提了一條建議。
出書立傳是個非常漲麵子的事情,大部分書籍在出版的時候,都會有一篇總序的東西,內容嘛大多數時候都是對這本書的誇獎。
這個誇獎分兩種,一種是真覺得這本書好,上杆子給寫序,另一種就是人情世故了。
唐植桐提總序的事情,有人情世故在裡麵,更重要的是認為這本書值。
找大能去寫序,一方麵能加大手冊的份量,也是為葉誌娟和她請的人創造拉關係的機會,等以後手冊的功效顯現出來,那麼大能就是獨具慧光、識人善用,反正沒壞處。
“那我找機會跟李大姐彙報一下。”葉誌娟點點頭,依舊沒有拒絕,反而追問道:“還有其他需要注意的嗎?”
“我一時就想到這些。”唐植桐撓撓腦殼,他是知道李大姐的,聽過她的大名,有她出麵,這事穩了。
唐植桐知道,如果這個“XX急救法”如果通過評審,寫到手冊的話,那他的名字出現在編者名單裡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還有幾年就起風了,到時候肯定有人興風作浪,唐植桐倒不太擔心有人會拿這個手冊說事,畢竟大義是站在自己這邊的。
哪怕彆有用心的人到時候拿這個說事,唐植桐也不懼,見招拆招唄。
即便到時候受到不公平的待遇也沒啥,等風過後,沒受點委屈反而會因為太乾淨而顯得格格不入。
曆史規律在那擺著,唐植桐還是有點想進步的。
吃完飯,唐植桐借用書桌大概寫了一下海姆立克急救法的幾個要點。
在網絡發達的年代,海姆立克急救法已經被總結的非常簡易、好記,用“剪刀石頭布”就可以很快的記住。
所謂剪刀是指的定位,中心點在肚臍上方兩指的地方,兩根手指頭放上一比量就是,兩根手指形似剪刀,所以叫“剪刀”;
所謂石頭就是將一隻手呈拳狀放在中心點的位置上;
布就更好理解了,伸出另一隻手,包裹住拳頭即可。
剩下的就是注意姿勢,然後用力的向內、向上衝擊腹部。
唐植桐對此心知肚明,但寫的時候還是儘量用樸實的語言去描述如何去做,而不是將這套成型的直接拿出來用,否則就顯得這套方法被自己總結的很成熟,那就不是顯眼而是紮眼了。
唐植桐寫完,檢查一遍,在確認沒有語句不通順、沒有歧義、沒有錯彆字後,才起身出去。
王敬民此刻正心滿意足的癱倒在沙發上,老老實實的自己揉著肚子,沒有去挑釁兩個姐姐。
“姐夫,我要跟你學釣魚,我要天天吃魚。”王敬民看到唐植桐後,坐起來,跟姐夫提出了學習的請求。
“這我可做不了主,得問咱媽。”唐植桐不想做釣魚佬,也不想把小舅子培養成釣魚佬,畢竟王家的資源還指望著他長大後繼承呢。
“媽,媽,我能跟姐夫學釣魚嗎?”王敬民是個行動派,在聽到唐植桐如此說之後,立馬請示葉誌娟。
“等你姐夫有時間吧。”葉誌娟點了點頭,囑咐唐植桐道:“桉子,敬民性子有些跳脫,能不能釣到魚不重要,重要的是趁機磨磨他的性子。”
“好嘞,那我下次再去的時候帶著敬民。”既然嶽母大人吩咐,唐植桐自然是要聽的,隻不過他沒想到葉誌娟同意兒子去釣魚竟是為了磨煉性格,這可能就是葉誌娟與普通市民在眼界上的不同吧。
由於回家還要再做一條黑魚,唐植桐和小王同學沒有在椿樹胡同多待,喝了點水,聊了幾句後就離開了。
黑魚學名烏鱧[wū lǐ],又名財魚、烏魚、蛇頭魚、七星魚等,地方不同,叫法也不一樣。
黑魚的長相怪異,尖尖的腦袋,黑色的身體,再加上恐怖的花紋,難免給人留下醜的印象。
儘管長得難看,卻掩蓋不了黑魚絕佳的味道和極高的營養。
黑魚的肉質鮮嫩、緊致,吃起來稍微有些彈性,很勁道,而且黑魚的刺很少,隻有脊骨處,魚鰭處有些刺,其它地方基本都沒有刺。
“哥,這魚好醜啊。”鳳芝很相信哥哥的廚藝,儘管已經在偷偷咽口水,但依舊嫌棄黑魚的長相。
“長得不好看,但好吃。今兒給你做一個你沒吃過的口味,保證你饞掉舌頭。”唐植桐麻溜的將魚處理好,內臟扔到雞圈裡任由幾隻母雞搶食。
“好!我給你幫忙。”鳳芝作業已經寫完,魚肉在前,壓根就舍不得離開。
“去跟咱媽拿瓶番茄醬。”唐植桐一邊片魚,一邊吩咐道。
“得令!”鳳芝盯著魚看了一會,然後飛快的跑開了。
去的急,回的也快,仿佛時間再長點,魚肉就會飛走一般。
黑魚的做法多種多樣,好的食材基本上怎麼做怎麼好吃,但限於目前的物質條件,唐植桐選了最省油的燉。
在燉魚片之前,唐植桐先將魚頭、魚骨下鍋,打了一鍋湯,將魚湯盛出後,連鍋也沒刷,準備燉魚。
唐植桐今兒打算做的是番茄魚片,理論上來說,這道菜最好有西紅柿打底,但唐植桐不好當著家人的麵堂而皇之的往外掏西紅柿,隻能用前陣子做的番茄醬湊合一下,畢竟沒有任何添加劑,想必做出來味道也是撓撓的。
在鍋中倒入少量食用油,然後下番茄醬,略微再加一點鹽、糖,翻炒一下倒入開水,等水沸後就可以下魚片了。
時間不用太久,三五分鐘,將魚片煮熟,偷偷放點料油進去,香味撓一下就上來了。
唐植桐就將鍋從爐子上端下來,準備盛盤。
“小姑,小姑在家嗎?”魚片也出鍋了,也有鳳芝的小夥伴上門找鳳芝。
來的人是隔壁馬大爺的孫女,麻三哥親大哥的閨女,跟鳳芝同歲,是同班同學。
“巧兒,啥事?”鳳芝眼睛不舍得從番茄魚片上挪開,跟自己的小夥伴打招呼。
“那個……我來問問,咱星期天都有什麼作業。”巧兒看了眼魚片,咽了口口水,強迫自己的視線從魚片上挪開。
“哦,語文生詞抄二聽一,數學兩張口算。”鳳芝沒有懷疑自己的小夥伴,掰著小手指頭將作業一項項口述給她。
“哦,謝謝,那我先走了。”巧兒說完轉身,臨走之前還不舍的看了一眼魚片。
“巧兒啊,今天在這吃點吧。”唐植桐和氣的讓道。
小孩子心思淺,興許是真的過來問作業,但也跟飄出去的香味有關。
“謝謝叔,俺奶說了不能在外麵吃飯。”巧兒搖搖頭,回了一句,撒丫子跑了。
獨門獨院是好,但眼下在室外做飯難免會有味道飄散開來。
饑腸轆轆的狀態下,人的鼻子會特彆靈敏,等明年再往家裡帶吃的,一鍋飯街坊四鄰都能聞見,到時候能把隔壁小孩饞哭。
讓人嫉妒、眼紅可不是什麼好事,鬨不好就會有人舉報,到那時可就不好解釋食物的來源了。
唐植桐也犯愁,但也總不能為了這個就真餓著吧?可不餓著,又怎麼解釋來源呢?
程海知道為了孩子換個環境,唐植桐自然也是知道的,但自己這可是一套房子,換起來難度非常大。
“桉子,你這做的太香了。盛出一碗來吧,我送伱馬大爺家。”張桂芳將一切看在眼裡,吩咐兒子道。
“好嘞。”唐植桐也不推辭,麻溜的盛菜。
唐馬兩家多年鄰居,互有來往,前兩天馬大娘還給鳳珍、鳳芝拿來了好幾個石榴,自己小時候也沒少吃馬家的菜,鄰裡之間人情味十足。
等高樓大廈林立,大家住的寬敞之後,彆說上下樓的鄰居,恐怕就連隔壁門什麼情況都不知道。
日子好了,心與心的距離卻遠了,所以才會有人掉過頭來說大雜院多好多好,但真讓說這話的人再回到大雜院去住,他們大概率是不會同意的。
隻能說坐在地上想上天,當了富豪想成仙,人心是不容易滿足的。
等張桂芳回來,馬大娘還給壓了兩個石榴做回禮。
這一頓,鳳珍、鳳芝吃的都挺飽,尤其是鳳芝,跟王敬民一個做派,區彆在於唐家沒有沙發,鳳芝是一邊在屋裡走,一邊揉肚子,儘管撐得慌,卻心滿意足。
1959年10月19日,農曆九月十八,星期一。
幾位去參加勞動的同學動作明顯不自然,一天的辛勤勞作,肌肉酸痛在所難免,但他們沒有一個抱怨的。
大課之後的自習,這幾位同學蹣跚著腳步,找上唐植桐道謝。
“我看你們疼的不輕快,就知道沒一個偷懶的,都是好樣的。滴自己的汗,吃自己的飯,昨天的飽飯是你們辛苦勞動換來的,應得的,不用給我道謝。”唐植桐笑眯眯的跟這幾位同學客氣著。
“那也得謝謝唐老師給了這麼好的一機會。”儘管渾身酸疼,但同學們明白事理,這種機會累,但也不是每個人都能去得了,他們來回的路上可是打聽了,就有線係593班過去的同學多,他們自然會認為是唐植桐在裡麵出了力。
“大家都是一個集體,相互幫忙是應該的。你們回頭去浴室多泡一會,對恢複疲勞有幫助。”儘管唐植桐知道世界上除了父母對子女的愛以外,沒有什麼是應該的,但場麵話說的還是要漂亮,有些虛偽,但也是成年人的常態。
“謝謝唐老師……”
在被唐植桐誇了幾句後,幾位同學麵帶得色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昨晚,這幾位回來的時候已經不早,回到宿舍更是倒頭就睡,什麼內情也沒來得及了解,現在正好有時間,就有其他同學跟他們打聽情況。
這幾位同學沒有藏著掖著,小聲的跟其他同學講著工地上的見聞,當然,主要是飲食方麵。
“那窩頭一個能抵上我兩個拳頭大,我一頓吃了六個!”
“你才吃六個,我下午那頓吃了八個,把我給撐得,今天早上都沒吃早飯。”
“你還好意思說?前天晚上你就沒吃飯,打算空著肚子過去狠狠吃一頓吧?”
“瞧你說的,光我餓著肚子嗎?你不也是隻喝了一碗湯?”
……
唐植桐光聽著,也不插話。
空著肚子去,捧著肚子回,也不算丟人的事,幾十年後大學生吃個自助都能扶著牆進,扶著牆出。
還有一些一分錢薅到洗衣液、紙巾啥啥的,被舍友瘋狂嫉妒。
儘管有占小便宜的嫌疑,但隻要合乎規則就不丟人。
想要民眾知榮辱,首先得倉稟實。
畢業找不到工作的大學生,寧願去送外賣、送快遞,每回公布人均收入都喊著扯了後腿,褲衩子都拽下來之類的話自我調侃,卻從沒想著去偷、去搶,已經非常有底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