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高樓萬丈平地起。建築單……(1 / 1)

人間情怨 玉臨 5426 字 10個月前

高樓萬丈平地起。建築單位有塔吊、龍門架等先進設備,需要啥就用啥,操作人員一按電鈕,幾噸重的建築材料一下子就提升到了指定的位置。老百姓家蓋房子可沒那麼容易,彩鳳家建第二層房子用的是人力拉動滑輪往上提升磚、灰漿等所需材料,加之人手少,進度比第一層就更慢了,所以,永成一乾又是二十多天才算結束。

這天晚上,永成正在跟桂花說:“看來彩鳳家的房子裝修之事我也是難以脫身了……”隻聽院門一聲響動,緊接著就是王彩鳳的叫喊:“桂花!”

桂花回應道:“進來吧!”暗想,壞了,掃帚星又來了,準沒好事。

果然不出桂花所料,彩鳳說明了來意:她家裝修房子的材料錢不夠,原計劃是向她表哥家借的,表哥說他家裡現在沒錢,看看白榮與二江定親時說好的彩禮錢能不能先用上。

永成說:“可以,不過現在家裡沒有,近日內我們想想辦法,行嗎?”

彩鳳連連說:“行行行。”

此時,桂花忍不住對彩鳳說:“彩鳳啊,有件事想跟你聊聊,就是一直沒法開口,可不聊心裡憋得難受。”

彩鳳問:“啥事啊?”

桂花接著說:“你也思想一下,人家未過門的兒媳婦隔個半月二十天就要去婆家看看,就說白榮家離咱這兒遠,我也不要求她跟人家比,沒啥事也不必往這兒跑,可你說,定親都好幾個月了,除了那次與二江見麵,之後她就再也沒來過我家,難道這麼長時間,她就一次也沒來過縣城?來縣城難道就不能路過家裡喝口水?你說這是咋回事?”

彩鳳說:“哎呀,我還以為是啥大事呢。桂花呀,你是不了解我那侄女,她和彆的女孩子不一樣,她很靦腆,再加上她那隻手不好看,就更不願往人前走了,到我家她都還是把那隻手藏著掖著呢。就這樣的人,我說過她,不管用,沒辦法,希望你們能夠體諒她,包容她,不要和她計較啥。”

桂花說:“你說她靦腆,與二江見麵那晚我倒沒看出來,至於她那隻手,我們一家人都不嫌,要是嫌還不成這門親呢,我覺得這不可能成為他不來我家的原因吧?”

彩鳳說:“你是太多心了,我表哥一家都是老實本分的人,不會怎麼樣的,等她倆結了婚,典了禮,你與白榮相處的時間長了,你就啥也清楚了。”

無論彩鳳怎樣巧言巧語地解釋,鬱結在桂花兩口子心頭的疑雲仍難驅散,可事到如今,他們又有何奈,畢竟人家從未透露過一絲一毫退親的意思,作為男方,他們怎能向女方無端尋釁呢?

第二天吃早飯時,桂花把彩鳳昨晚來家裡借錢的事給二江提了提,最後說:“你不是有白榮家的電話號碼麼,不妨問問他們有無此事。”二江打電話問了問,白榮爹說有此事。於是,桂花把錢準備了一下,兩天後讓永成給彩鳳帶了過去。

這一裝修,永成在她家又是一個多月,掃尾時,永成對彩鳳說:“這兒的活完了,天氣也日漸冷了,我若再往外走,見到工地的領導也是挺不好意思的。我想,不如利用這個時間把二江的婚事辦辦算了,你說呢?”

彩鳳爽快地回答:“行,這還不容易,隻要咱這兒的活一完,我就能靜下心來跑這件事了。”

數日後,彩鳳來到了表哥家,她把男方的意思提了出來,白榮憤憤地說:“讓他們做夢吧!”

此時的王彩鳳是誰也不怕了,她給劉二江說媳婦,目的就是找個“心甘情願”為她家義務幫忙蓋房子的長工,當然,她也真心願望撮成這樁親事,可現在見白榮黑著臉,一說話就氣衝鬥牛,看來再費口舌也是枉然,房子已經蓋成了,誰也拆不了了,此事也就隻好順其自然了,所以,她平心靜氣地對白榮道:“榮,有啥話,你說吧。”

白榮直截了當地說:“我要退親。”

“理由呢?”

“沒有理由,也用不著理由。”

“這樣不合適,劉家問起來我不好回答。”

“你就說我不願意了。”

“為啥不願意了?”

“實話對你說吧,一看見他走路的樣子,我就覺得無地自容。”

“可人家那是天生的,不是和你定親後才變成那樣的。”

“當初一見麵我就……”

“算了。”彩鳳知道白榮要說什麼,趕忙打斷了她的話,“姑並非不讓你退親,凡事都得動動腦子,考慮考慮,現在咱不先提出退親,想方設法讓他家提出退親。我給你們出個主意,準行。”

“啥主意?”白榮爹接了腔。

“定親時彩禮錢不是說的六千塊嗎?”

“是啊。”

“現在咱再加八千。”

白榮爹一愣:“這……這樣傳揚出去,豈不讓彆人戳我們一家大小的脊梁骨?”

“可咱平白無故地與男方退親,彆人不也是照樣議論?至於加這八千塊咱也有理由,你們就說準備往下邊遷移,已經給有個村的乾部說好了,到時候這人情錢、下戶錢、買房基地錢、蓋房子錢一下子都得出,所以,沒辦法才加這八千塊的彩禮錢。”

白榮娘插了話:“他們家要是信以為真,答應了這個要求呢?”

彩鳳說:“我估計他們家不會輕易答應,即便答應了也沒事,男娶女嫁可不是買賣東西,一方交錢,一方交貨,當場完事。結婚典禮的環節多著哩,這法不行換那法,看看他們家有多大能耐。”

彩鳳給表哥家出了這樣一個退親的點子,白榮爹心裡明白,如此一來,男方或許就不能埋怨她彩鳳了。不過他認為,這樣無疑是在做虧心事,是向男方發難。可事已至此,他與男方又不便嘴對嘴交涉,再一想,反正是對不住男方了,所以也就聽從了彩鳳。

說實話,白榮爹之前對這樁親事一直沒動搖過。想當年,他的個子高大健壯,而白榮娘卻矮小瘦弱,隻因山溝裡的小夥子不好找媳婦,加之他弟兄多,家境貧寒,在父母的強製下,他隻得委屈地娶了白榮娘。那時候,白榮爹暗暗發誓:等將來有了機遇就與白榮娘離婚,可隨著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兩個孩子先後出生並一天天的長大,白榮爹沒碰上什麼機遇,倒是發現兒子閨女的身高都隨了他,這不得不讓他感到欣慰,慢慢地也就打消了與白榮娘離婚的念頭。

當然,白榮娘也很知足,家裡大事小事都讓白榮爹做主,即便有時某件事不合她的心意,她也是默不作聲地保留自己的意見,從不與白榮爹爭吵。

歲月滄桑,滄桑歲月。白榮爹在婚姻與家庭這個問題上,不僅有自己的親身經曆,同時也注意到了社會上這方麵太多的事例,從而得出一個結論:任何事物並非都是一成不變的,許多覺得非常般配的夫妻,生活卻坎坎坷坷。不少看似差彆甚遠的伴侶,日子則順順暢暢。他感到,劉二江這孩子成熟穩重,有頭腦且又細致,非平庸之人,將來必成氣候,雖說他是個瘸子,但瘸子不遺傳,設想一下女兒與他的未來,肯定美好。所以,自白榮對二江產生反感後,白榮爹曾多次耐心地勸導女兒,讓她冷靜地考慮事情,往遠處多想想,還講了一個真真實實的例子給她聽,說:“以前咱公社衛生院門診部有好幾個內科醫生,其中有個姓侯的醫生就是個瘸子。然而,患者如果想讓侯醫生給自己看病,往往需要領號排隊,而其他醫生那兒卻總是冷冷清清的。為啥呢?因侯醫生的醫術高超,了解他的人都信任他,佩服他,就連衛生院院長對他也格外的尊重。”

白榮聽了這個故事,心靈非但沒受到一點觸動,反而很不耐煩,說:“你儘講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難道好醫生都得是瘸子,健全人就成不了好醫生!”

白榮爹哭笑不得,除了無奈還是無奈。

王彩鳳從表哥家回來,當晚就去了桂花家,恰巧,一家三口都在,彩鳳一進門就喜氣洋洋地對二江說:“二江,告訴你個好消息。”

二江頓時興奮起來,心思:還不是白榮家答應結婚典禮了。但他還是問了一句:“啥好消息?”

彩鳳說:“你以後去老丈人家不用上山了。”

二江不解其意,又問:“啥意思?”

彩鳳答:“白榮家要準備遷移到縣城附近的一個村莊了。”

二江又一想:這也算是個好消息,就再問:“哪個村莊?”

彩鳳說:“這事我也問過你老丈人,你老丈人說暫時需要保密。”

桂花接上話說:“保密就保密吧,咱也不是急著得了解,我們現在關心的是二江的婚事啥時候辦。”

彩鳳說:“啥時候辦都可以,隻是有件事需要和你們商量。”

永成開了口:“啥事?隻管說。”

彩鳳歎了口氣說:“他家不是要遷移嗎,什麼送禮錢呀、下戶錢呀、買房基地錢呀、還有蓋房子錢,一下子都得拿,可家裡又實在沒那麼多,所以,你親家就想加點出嫁閨女的彩禮。”

桂花心裡一緊,問:“加多少?”

彩鳳伸出一隻手,拇指與食指一叉,說:“八千。”

桂花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八千?”

“是啊,他家也是沒辦法,權當你們幫一把。”

桂花努力壓製住氣憤的心情說:“彩鳳啊,我覺得你也應該知道,如今閨女們都想在城裡找個婆家,城裡找不上合適的,城郊也行。像咱們這一帶的村子,男孩子娶媳婦基本上都不出彩禮錢了,而女方陪嫁倒成了風氣。我家二江腿有毛病,也難得他倆都願意,定親時你說她家要六千塊彩禮,我們就應允了。後來我家的親戚們知道了這件事,都埋怨我犯傻。現在又要再加八千塊,你說,這叫我們咋接受?”

彩鳳說:“你說的也是事實,我也跟他們說這樣做不妥,可他們家一口咬定:不加這八千塊就不讓閨女出嫁,你們說這事咋辦?”

桂花說:“我們也不知道這事該咋辦,前年我家才翻新了這房子,今年二江辦衛生室又投了不少資,前段時間你用的那六千塊錢還是我東一家西一家張口借來的呢。”

彩鳳顯出一臉無奈的表情,自言自語道:“唉!誰家也都是難呀!”

之後的好大一會兒,屋裡的氣氛似乎凝固了,二江心裡憋得難受,但他又實在是不知所措。

永成斟酌了一番後,打破了沉默,說:“彩鳳,照你的意思,隻要加上這八千塊,我家就可操辦婚事了,是不是?”

“是。”彩鳳應罷趕緊又解釋道,“這可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親家的意思,我是中間傳話的人。”

永成說:“那好吧,這八千塊我加。”

二江很驚訝,脫口叫了聲:“爹……”

永成看了一眼二江,隨扭頭繼續對彩鳳說:“你問問你表哥家,彩禮錢還再加不加了,要是不再加了,你就告訴你侄女,讓她明後兩天內下來,先把結婚手續辦了,隨後雙方都準備一下典禮的事。”

彩鳳說:“行,這話我會傳給他們的。”

王彩鳳走後,桂花禁不住埋怨永成:“你傻了?腦子進水了?她要加八千你就答應她加八千?”

永成辯解道:“你沒聽出來,不答應這八千塊,這樁親事就要泡湯!”

桂花卻說:“王彩鳳是啥人你還不知道!她這是敲詐勒索,得寸進尺,純碎欺負人!”

永成也很理壯:“知道又怎麼樣!事情已經走到了這地步,不答應她們的要求,豈不就前功儘棄了!”

在一旁的二江萬分糾結,他既不想放棄白榮,又不願讓家裡承受此額外負擔,說:“爹,娘,你們也彆生氣了,都是因為了我。她家要的彩禮確實不少,可又沒有商談的餘地,我隻有加倍努力,多掙些錢,儘早彌補家裡的損失。”

“唉!”桂花說:“剛才我和你爹說的話,你也彆多心。思想起這樁親事的過程,始終就像一團迷霧,王彩鳳是中間人,可她畢竟和白榮家是親戚,她的話到底是真是假,咱也不好考證。其實,八千塊錢也不是啥了不起的大事,重要的是人,隻要白榮來了咱家一心一意的過日子,比啥都好。你爹不是也答應她們的要求了,你就彆為此事擔憂了,隻管把你衛生室的事辦好就行了。”

聽了娘一番溫暖如春的話語,二江的眼眶濕潤了,他覺得自己太愧對爹娘了,準確地說,他是一直在隱瞞著疼他愛他的父母,但他又真的不願向父母坦白自己內心深處的隱私,他真的不想失去白榮,儘管他心裡清楚事態已是越來越糟糕了,他實在左右不了這局麵,但他仍抱著事情或許會有轉機的念頭,那怕他與白榮的情緣是用一根頭發絲在牽拉著,他也要緊緊抓住這根頭發絲不鬆手,他期盼著有朝一日白榮姍姍向自己走來,兩人再步入婚姻的殿堂,就是她的表情依然冷若冰霜他也毫不在乎。

王彩鳳回到家就給表哥打了電話:“三哥,劉家答應加那八千塊錢了。”

白榮爹說:“看看,讓你嫂猜中了吧。”

“他家也提出了一個要求。”

“啥要求?”

“讓榮明後兩天內下來先把結婚手續辦了。”

“你咋回答的?”

“我能咋回答,我說我能把話傳過去。”

“彩鳳啊,榮是鐵了心要退親的,這樣一拖再拖對雙方都沒好處,你說是不是?”

“三哥呀,那劉二江他爹剛給我幫忙蓋成房子,我能立馬就辦這種事?”

“你想怎麼著?”

“我想對劉家說,你們要讓二江先把這八千塊錢送上去,榮才下來辦理結婚手續。”

“二江要是把錢送上來了,之後呢?”

“之後咱再找理由對付嗎。”

“我說彩鳳啊,彆再枉費心機了,如今劉家肯定是苦不堪言了,說句心裡話,我都感到真對不起人家,替人家心寒。這樣吧,你讓劉家把二江兩次來我家拿的東西全部折合成錢,我一並退還給人家,從此各自另找對象,你儘快辦吧。”說罷就掛了電話。

彩鳳拿著電話筒,心想:沒轍了,當初是自己登門去劉家提親的,現在還得自己登門去劉家退親。可她不想做這沒麵子不光彩的事,這樣做就顯得是她對不住劉家了,村裡人也都會唾罵她的,她琢磨著,必須另辟蹊徑,還得讓劉家主動提出退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