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 章(1 / 1)

李春晝在回春華樓之前,抱著自己都覺得渺茫的希望問李折旋:“梵奴她……你還能感受到梵奴的意識嗎?”

李折旋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伸出手遙遙指向秦明河的方向,李春晝望向湍急的河流,用力閉了閉眼睛,她攥緊韁繩,對身旁牽著馬的武侯說:“沒事……繼續往前走吧。”

往前走,不回頭地往前走。

年紀不大的武侯把李春晝送到春華樓門前以後,在李春晝的道謝聲中往來時的方向策馬跑去。

李春晝踏上熟悉的石板路,春華樓裡的一切好像都隨著戰事的進行被消去了顏色,來來回回也不見多少下人,李春晝推開了西院的門,看到灶房裡李二春忙碌的背影,一股難以抑製的悲傷頓時湧上她心頭,李春晝擠開灶房門,從後麵抱住李二春,把臉貼在她後背上,低低地喊了聲“娘”。

李媽媽又驚又喜地扭頭看著她,把李春晝摟在懷裡來回看了好幾遍,似乎有很多話想說,但是最後她隻是握著李春晝的胳膊,果斷地說:“回來了也好,娘帶著你一起走。”

春華樓後麵的小門處停了八輛馬車,還有拿著棍棒刀劍防身的龜公,侍女和婆子們來來回回地往車上搬東西,一個個封好的壇子,裹了腳的姑娘們都在馬車內,一起接遞過來的壇子。

李春晝跟著李媽媽來到馬車邊,問:“娘,這裡麵裝的是什麼?”

“都是炒熟的豆子磨的粉,這樣路上不用動火也能吃飯,還頂餓。”李媽媽把她拉到中間一輛馬車邊,讓李春晝趕緊上去。

中間的馬車相較於首末是較為安全的,馬車裡麵的姑娘也相互擠了擠,給李春晝勻出一個位置。

李春晝這才知道李媽媽剛才在灶房裡收拾的是什麼東西,她看著李媽媽滿頭的汗,拿出帕子給她擦了擦臉,然後笑著說:“娘,我還有事情沒有解決,現在走不了,你們走吧。”

李二春難以置信地看著她,拿出強硬的態度對李春晝說:“不行!胡鬨!現在皇上都自身難保了,你現在除了一起走沒有彆的……”

“娘,”李春晝打斷了她的話,“雁哥兒應該跟你說過了吧,你不用擔心我,我有很多事沒辦法在一時半刻向你解釋清楚,但是我保證,我不會出事的。”

李二春的眉頭依舊緊皺著,想要推著李春晝上馬車,還把她當成小時候那個孩子。

李春晝沒有辦法,抱起腳邊的麗麗,低頭說:“麗麗,說兩句話。”

齊樂遠已經習慣她這時不時拉自己出來溜溜的行為了,吐字清晰地對李二春說:“你好,我就是麗麗。”

李二春臉上著急的神情一滯,漸漸變成了見鬼似的神色。

“紅豆她們呢?還好嗎?”李春晝又問。

李媽媽歎了口氣,指了指其中一輛馬車,“她們二個人不願意走,我就叫人在水裡給她們下了蒙汗藥,她們暈過去了。”

李春晝無奈地笑笑。

“春娘!”遠處徐雁曲的聲音清

晰地傳過來,帶著驚喜和激動。

梨香院與二教九流的人都有來往,徐雁曲自從昨天離開二皇子府以後,就四處牽線找有沒有合適的人可以幫忙護送春華樓的人離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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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有一個以前班主相熟的鏢局還沒走,徐雁曲便從中牽了線。

李春晝見到二十多名五大二粗的鏢客,對他們這次出行放心了些,但是仍舊低聲對李媽媽問道:“娘,這些人可靠嗎?萬一他們半路劫客……”

李二春知道李春晝的意思,拍拍她的手說:“放心,娘在江南有認識的朋友,可以暫時收留我們,這個鏢局在那邊也有門鋪,昨天已經有人先去南邊報信了,他們不會做這種砸自家招牌的事的。”

李春晝這才放下了多疑的心,她看著最後一個壇子也被抱上馬車,李媽媽也在跟她擁抱過後上了馬車。

這一百多人整裝待發,徐雁曲卻下了馬,走到李春晝麵前,抿著唇難過地問她:“真不走了嗎……?”

“不走了。”李春晝回答得毫不猶豫,徐雁曲那雙多情的眼睛裡又盈起了淚,然而這次沒等李春晝安慰,他就把眼裡的淚水眨下去了。

李春晝望著他笑起來,以前徐雁曲也反複說過喜歡自己,但是他對李春晝的那份喜歡裡存在著很大一部分“寄托”的成分,正是因為對這個世界上的一切都不感興趣,他才會沒有任何自我地圍著另一個人轉。

但是與此同時,徐雁曲的做法也相當於把自己人生的選擇權和責任都堆到了李春晝身上,以一種軟性綁架的方式,強迫李春晝承擔了兩份沉重的責任。

若是他真的為李春晝死了,李春晝恐怕真的一輩子都要在回憶的束縛下活著。

每個人表達愛的方式都不一樣,有人喜歡李春晝就一定要得到她,徐雁曲也喜歡李春晝,但他隻會像躲在陰溝裡的老鼠一樣偷偷看著她。

在突厥人打破西北邊境的防線以前,他從來沒有動過向李春晝坦白心思的想法。

徐雁曲並不是真的懦弱膽小,隻是常年扮青衣,刻在性子裡的柔和與悲觀,讓他缺少了這種勇氣。

何況李春晝身邊又圍繞著這麼多男人,每一個都比他更有“資格”。

很多個深夜裡,他都躺在床上一遍遍難過地想,“也許我再勇敢一些就好了……”

但是第二天醒來,徐雁曲又會膽怯地縮回殼裡,安慰自己沒事的,反正是朋友,哪種愛不是愛呢,朋友之間的愛也是愛。

徐雁曲一直是個對自己的人生沒有熱愛,也不想承擔人生責任的人,然而此時此刻,整個春華樓的責任都落在徐雁曲肩上,他伴隨著對未知前路的迷惘和剝骨抽筋般的不舍,放開了自己想要一直纏在李春晝身邊的執念。

當他忍下眼淚離開李春晝上馬的一刹那,他的眼睛像是被雨水衝刷過的黑曜石,靈魂澄澈得像一片清澈的潭水。

李春晝忽然欣慰地笑起來,“雁哥兒,你會有很好很好的一生。”

徐雁曲笑得很悲傷,“……那你呢?”

李春晝仰頭望著他,輕輕吐出一句話:“我會永遠記得你。”

徐雁曲眼眶依舊通紅,不敢再跟她對視,往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直直地往前走了。

人生中的每段際遇,無論是成功的光輝,還是失敗的教訓,或許都是命運暗中所布局的伏筆。因此,無需過分糾結眼前的困境,勇往直前,不做留戀地往前走就好。

長街儘頭傳來了馬蹄聲,清晰的馬車車輪在青石板路麵上劃出一道道深深的印痕。李春晝靜靜地站在那裡,她穿著一襲淡雅的淺色裳,長發如雲,如一朵花兒在微風中輕輕飄拂,午後斑駁的光影在她的臉上投下淡淡的色彩,李春晝的眼睛似乎成了一抹柔和的水墨色,混在這片燦爛的色彩中。

李媽媽從馬車中探出頭來,急急忙忙地呼喊道:“灶房裡還留了一壇糧食,裡麵有兩塊首飾……千萬照顧好自己……”

她的聲音在長街中被拉得很長很長,李春晝笑了,心裡一直繃緊的弦慢慢放鬆下來,一邊用力揮手一邊大聲喊著:“知道了娘,放心吧……”

***

等所有人走後,整個偌大的春華樓就真的隻剩下他們二人了,李春晝把壇子找出來,喂麗麗吃了一頓飯。

然後又在院裡給穀夌凡和池紅豎了衣冠塚,兩塊木板並排立在小院裡,看上去好笑又心酸。

把屬於穀夌凡的物品焚燒完,李春晝麵色如常,隻是許久不說話。

李折旋提著鋤頭幫忙乾活,半天過去他又恢複了些許,雖然還是一副孩子模樣,但是好歹臉頰上有了點肉,看上去健康了點。

整個副本世界與高緯度世界的聯係是被切開的,巨大的結界把所有信息和意識都包圍在這片星係裡,死去生物體的意識也不會逸散到高維空間,所以李折旋身上被簡候剝離下去的意識仍舊可以被他收集起來,隻是需要一定時間。

李春晝在處理遺物過程中,在院子裡的樹下發現了那隻黃狸貓,它出來的時候嘴裡還叼著一隻有它半個身子那麼大的老鼠。

齊樂遠嚴肅地問:“我們能把它送人嗎?”

“誰?小餅嗎?為什麼?”李春晝不明所以地看著麗麗。

齊樂遠麵色格外沉重,“今天它能弄死老鼠,明天它就能弄死我,我很害怕。”

李春晝一臉無奈,摸了摸正在吃東西的小餅的頭,自言自語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呐,是吧小餅?”

齊樂遠站得起碼有二米遠,念念不忘地叮囑道:“它剛剛可叼著老鼠呢,記得摸完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