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少年係列還沒上新哦,寶你可以年後來問的,嗯嗯,好…那再見~”
阮情放下了前台那隻她搗鼓了許久才能用的複古座機,掀開了裡屋化妝間的一角。
“我的小了妝造師,過年七天樂哦~”
我收拾著了桌上散落的發釵和化妝刷,向著門口的人回應,
“知道了,情。你都念叨一個月了,難得大發慈悲一次,還要讓我對你感激涕零才滿意?”
“瞧你說的,這不是平時節假日咱們工作室忙嘛,難得有假期,怕你這勞模給忘了。”
“有假放,我可比兔子遛的還快。”
防止阮情接著調侃,我立馬下了“逐客令”
“情,再不回去,你家那位可要打我了,今年我過年不回家,等收拾完這套首飾,我就上樓休息了。”
“好好好,那我走了…”阮情背起了自己新買的小包包,“給你留了小禮物,在樓上你家門口,記得簽收哈~”
“知道了,謝了”收拾好了手上的最後一包首飾,我起身跟著前台的阮情一道出門。
“那就明年見嘍~小了了”
“好,明年見,情”
寒暄完畢,關上了工作室的門,從電梯上至18層。
1807門口,果然像阮情說的那樣躺了一個精致的小盒,我透過透明小口子瞥見一塊用琉璃鑲嵌的圓形物件。我將它帶進屋隨手放在了玄關的櫃子上。
今天真是疲憊,年前大家都喜歡留些好看的照片,等著新年放在朋友圈。所以這一周的檔期格外滿,光是一天就有四位客人。
“已經十點半了啊”想著明天是假期第一天,決定好好泡個澡再刷上兩集電視劇。
我喜歡浴室裡煙霧繚繞的感覺,熱騰騰的,可以什麼也不用想就這麼躺在浴缸裡發呆。今天選了梨子茉莉的浴球,比之前的玫瑰味更適合我,我偏愛清淡的味道。
泡在浴缸裡身子暖暖的,我閉上眼睛稍稍休息了會兒,腦海裡好像出現了一些什麼熟悉的場景,竹林小院、還有幾個身影,但我確實沒去過那裡的。
從浴室出來,換上了新買的藕色睡裙。我看到門口的電子鐘剛跳到了十二點,是假期開始了。
我覺得今天的腦袋十分不對勁,可能是剛才水霧太大了,有些頭暈。
正打算躺上床再追兩集電視劇,卻感到腦袋特彆沉,就好像幾天幾夜沒睡著的樣子,所以一沾上枕頭,就睡著了。
一夜無夢,是個好覺。
等睜開眼的時候,我看到床邊有個藤蔓編成的小夜燈,從沒見過。
我開始有些奇怪的片段式記憶湧進腦海,幾個人,但很模糊。這裡好像是揚州城外的一處山林。
“是鈴蘭嗎?”小心翼翼地發問,也不知道是向誰發問,我好像就一個人住。
“呀!了師姐醒了!”床頭傳來明媚清脆的嗓音,有些陌生。眨眼仔細辨認眼前的人。
看著約莫十六七的樣子,菡萏色羅裙,雙螺髻,配有粉色蝴蝶流蘇。我確實不認得她。她的桃花花鈿倒是挺好看的,我心想。
“小妹妹,你是…”話還未出口,有些零碎的記憶再次進入了我的腦海,隨即脫口而出“小師妹,素芯…”
“二師姐,你怎麼回事呀?難道真是燒壞了嗎?”她眨著那雙圓潤的杏眼看著我。
“不可胡說!”屋外的嗓音嚴厲且溫和。
我將身子撐著坐起來,想要看清來的人是誰。但確是更清楚地感覺額頭在微微發燙,腦袋昏昏沉沉了。
聽著腳步聲越來越近,額頭上有一絲清涼,我沒忍住往前湊了湊,看清了來者。墨色長眉,眼尾狹長而深邃。這雙眸子,我有些熟悉的。
“還沒退燒嗎?”她說著,將在我額頭上的手放下,語調比剛才柔了些。
我看見她頭上有隻白玉發簪,霧鬢風鬟。素色衣衫上有銀絲繡著蝴蝶,樣式和那個我喚做小師妹的女孩兒一樣。
我意識到什麼,低頭看向自己,發現身上穿著的素色中衣,也有蝴蝶暗紋。我不是應該穿著…嘶,我的腦袋又開始疼了。
眼前的人,應當是我的大師姐,景月七。
“還是很難受嗎?”景月七像是看出我不太舒服,開口詢問著。
我依舊很渾噩,憑著零碎地記憶試探道“我沒事,大師姐”
聽我說完,她那緊鎖的雙眉更甚幾分,“你…阿了,把藥喝了,再睡一會兒吧。”隨後又對著小師妹素芯道“四師妹,你去收拾行囊吧,我照看阿了就好。”
“哼,月七姐姐騙心,就知道凶我,對了師姐就好的不得了。”說罷素芯聽話地跑開了,還小聲嘀咕著“我去告訴師父去,哼~”
“她總是如此,被師父慣壞了。”景月七小聲抱怨了句,看了眼跑出門外的素芯。隨即又看向我“阿了,頭還是很疼嗎?”
我端著她給我的藥,盯著她看了好一陣子,勉強相信了記憶裡的她是個好家夥,一股腦喝了下去。
我一向不喜歡這些苦東西。景月七好像很了解我,在我喝完藥之後遞給我一勺花蜜。
我張嘴乖乖吃下了她遞來的蜂蜜,隨著花蜜融化的甜味,我漸漸熟悉了身邊的人和住所,也適應了這床棉絮被蓋。
“大師姐,不必擔心,我隻是有點不記得事了。”我衝著景月七勉強地撤出個微笑,企圖讓她相信自己沒什麼毛病。
“藥還是要喝的。”她似乎看出我的心思,一改之前的溫和態度,難掩擔憂地責備道“初春夜涼,能在浴桶裡睡著,也隻有阿了你了。”
我無助地搓搓手,盤算了許久,討價還價地開口“那,能少放些苦藥嗎?”
“良藥苦口.”
景月七真不愧是大師姐,鐵麵無私。正感歎著,屋裡又進來了一個人。
此人長發披於背心,朱紅色發帶輕輕挽起。鏽紅色長袍朱紅腰帶。領口袖口皆是刺繡蝴蝶。隨身還帶著許多法器。看這步伐就十分灑脫。
等她停在我的床前,我才看清她的長相。這個人明顯年長些,生的不算出挑,好在耐看。唇角含笑,頗有些玩世不恭的自在氣息。
“我的小阿了,好些了嗎?”
喜朱紅,看這周身氣質,應該是師父禦靈師秦裳了。
“你若是再不好,可要急死我的小月七了,是吧?”說著還不忘用手肘頂了頂坐在床邊的景月七。
“師父,你說什麼呢”
景月七雖小聲辯駁,我卻看到她臉上出現了些微妙的神色,具體是什麼,我還真說不清。
正當我努力回想要怎麼敷衍過去時,景月七將秦裳拉走了,兩人小聲嘀咕了幾句。我隻聽到末了秦裳對她說了句“那再養養吧,許是傷到腦子了。”
而後,秦裳有提高音量像是對我們嘮叨著,
“先擱一擱,我啊要出門采辦糕點去了,今年到了立春,咱們還得各地拜會去~啊 對了,我還沒吃飯呢”
師父應該總是這樣,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等她的腳步徹底消失在屋外,我同景月七又寒暄了幾句,就看著她拿著碗從我屋裡輕輕帶上門出去了。
喝了藥身體確實舒服多了,我打算在休息會兒。迷迷糊糊中,師父和三位師姐妹的樣貌在我眼前閃過。我好像又能多想起一些,至少能認清人了。
又不知過了幾個時辰,我醒來發現窗外天色暗了,景月七不知道什麼時候在我床頭的木墩上靠著小憩。
“師姐”我特地壓低了嗓子,輕聲喚她。她睡的很輕,很快就聽到了我的聲音,湊到我跟前。
“如何了?”她替我掖了被角,繼續說著“我方才見你退燒了,想著讓你再多休息休息。你若是覺得好些了,收拾收拾,再過一柱香就能用晚膳了。”
“好多了,現在就能起來。”
我略顯為難地環顧四周,沒見到什麼能更換的衣物,“師姐…”
景月七很快明白我的意思,替我取來外衫,也是素色長衫,隻是我的腰帶是丁香色,與景月七的月白色稍有不同,款式倒是一致,想來都是師父做的。
好在我對這些衣物很熟悉,穿戴這些衣物對我來說不算什麼。
可是,這些衣物的樣式,我確是沒有見過。難不成我在禦靈師之前,還有什麼身份?我當真是想不起了…我好像忘記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
微微發愣,低頭看到我的腰帶上還多了個月白色的小荷包,扯開個縫隙,裡麵躺著亮晶晶的琉璃樣式的物件,像是殘片。還沒等我拿出來仔細觀摩,景月七就打斷了我。
“阿了,師父喊我們了,需要幫忙嗎?”
“來了來了,”我從屏風後走出來,景月七見了我迎上來替我整理了鬢邊發絲,又替我帶上了師門的白玉發簪。
“走吧師姐,我也確實好久沒吃東西了。”我摸摸被我忽視的肚子,正咕咕叫的厲害。
“你啊。”景月七無奈搖了搖頭,伸手企圖在我腦袋上輕叩,卻像是想起什麼,將抬未抬的手又放了回去,隨我一同向院子走去。
來到院中,我又記起了剛搬來院裡的樣子。
我們師徒五人常駐在柳州城外。因師父喜歡這片林子,就尋了個小院子,起名隨心園。推開竹門共有六間屋子,正中間有一大一小兩間,分彆是師父以及師父的寶貝法器待的地方。左邊緊挨著的兩間,一間是景月七一間是我。右邊緊挨住著三師妹薑熙和四師妹素芯。
師父喜歡依山傍水,因此我們竹屋的不遠處便有一條小溪,院子裡也挖了一口井。據師父所說,這井水有容顏永駐的功效,但究竟如何,我也不曾知曉。
我隻依稀記得,三師妹薑熙,廚藝一絕。隻是剛才沒見到她,這幾個常常生活在一起的人裡,也隻有薑熙還沒照麵。
“你什麼時候啟程啊,小芯?”
師父在院中桌子前坐的端正。漫不經心地開口,桌前的碗裡早就被堆滿了各種各樣的魚蝦蔬菜。
我被景月七拉著落座,景月七坐在了師父右邊,我靠著景月七坐在了師父對麵。秦裳注意到了我倆。
“我的小阿了,你可多吃點補補,這小臉兒慘白,都不漂亮了。”
“師父,莫要調笑阿了。”
“好好好…”
“餓了餓了,師父~小芯肚子都咕咕叫了~”
對了,此時對著秦裳撒嬌的小姑娘,是素芯,我睜眼第一個看到的小師妹。
我確實許久沒有那麼熱鬨地吃過一頓飯了,我想。但願我能早些記起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