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亮的皮鞋在大理石地麵上止住。
江洋轉身看向那個相貌出色的韓國年輕女人,目光平緩。
而就僅僅是一個普通的對視,就讓那個女人剛才還心高氣傲的女人立刻弱上了至少七分。
這是一種經過長年日積月累,用權利、金錢以及高高在上的地位所滋養成的一種氣質,是來自於骨子裡,可以通過空氣傳播的某種感應。
此感應有人叫做氣場。
但科學來說,這是一種磁場。
“她說什麼。”
江洋頭朝著女翻譯官微微側,目光依舊看著金郡美。
女翻譯官低頭,並沒有翻譯。
金郡美強作鎮定,挺了挺秀麗的胸脯道:“我說,你斷送了一位優秀格鬥拳手的職業生涯,毀了一個年輕人一生的夢想。”
“剛才和您交手的那位韓國年輕人。”
“他的一輩子。”
金郡美盯著江洋的眼睛:“毀了。”
女翻譯官在江洋耳邊輕聲翻譯。
“哦。”
江洋聽後淡淡點頭,淡淡回應:“我會給他相應的賠償,你可以找我的工作人員去溝通這個事情。”
“可是這明明隻是一場交流賽!”
江洋轉身要走,金郡美不依不饒,跟在後麵提高了些聲音。
“明明隻是一場交流賽,您卻出手如此之重!”
金郡美攔住江洋的去路:“您不覺得,應該為這個年輕人多做一些什麼嗎?”
“交流賽也是比賽!”
江洋麵對這位從沒見過的韓國女人,同樣提高了些許嗓門,盯著她反問:“不是嗎?”
“誰告訴你交流賽就不需要認真對待了。”
“難道你以為我花費重金邀請一位職業拳手到這裡來,僅僅是為了見一見世麵嗎?”
江洋向前一步,金郡美驚嚇後退一步。
“如果這位年輕人如此軟弱,如此不堪的話。”
“他大可不必來到這裡。”
江洋指向地麵:“更不用站到這個擂台上,進入那個八角籠中。”
“因為那個籠子裡。”
“不需要廢物。”
金郡美被這股強大的氣場壓的有些喘不過氣,委屈的淚珠不自覺在眼眶裡打轉。
“當他來到這裡的時候,當他登上擂台,麵對他的對手的時候。”
“他就應該做好對手也許會比他強大的一切準備。”
江洋再次向前一步,咄咄逼人。
金郡美連連後退,高跟鞋險些站不穩。
“我隻會付給他關於這次交流賽的金錢,至於你說的那些,都隻是他的私事。”
“與我無關。”
不知為何,淚珠如雨點般滑落。
“可是……”
金郡美看著江洋道:“可是在比賽開始的時候,教練明明讓薑智雄不要出全力,害怕讓您受傷……”
江洋冷笑:“如果我付給他的錢裡有一部分是假鈔,你認為他們會同意嗎?”
金郡美聽到這個回答後微微一怔,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我可以走了麼。”
江洋看著金郡美,開口問道。
金郡美伸手擦了擦臉,躲開了身子。
江洋伸手拂了一下衣擺,頭也不回的跨步離開。
在所有人的目光下。
整個大廳裡安靜到了極點,尤其是江洋在剛才說話的時候,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喘。
對於這位神秘富豪的身份,除了在外麵站崗值守的那些人員以外,那些今天剛剛來到這裡的陪練團們是一無所知。
但是從這短暫的接觸來看,此人的背景絕對不是他們這些平凡人所能觸碰到的。
直到江洋跨出了訓練大廳的門,老者終於鬆了口氣。
他緊張到眉毛和胡須都在顫抖,立刻快步走到金郡美麵前,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著自己的徒弟。
“郡美。”
老者深吸一口氣,聲音都在微微顫抖著:“我知道你的性格直爽,什麼都不怕。”
“但這裡已經不再是那個你熟悉的校園,你必須學著成長,學著接受這一切。”
“學著看清自己的地位,學著擺正自己的位置。”
老者看向門口,小聲說著:“有些人,是我們永遠得罪不起的。”
“就像是三星集團在大韓民國那樣。”
“與平民之間就像是隔了一片洶湧的巨流,幾生幾世也無法跨過。”
金郡美見到自己的老師後,那股莫名奇妙的眼淚也消失了。
她微微調整呼吸,從剛才那股強大的壓迫感中緩過神來。
“老師。”
金郡美道:“難道,這個男人要比三星還要強大嗎?”
老者聽後蹙眉,微微搖頭:“我不清楚。”
“我們在來到這裡之前,簽署了保密協議。”
“其中的約定就有,不得打聽雇主的身份和一切信息。”
老者想了想道:“這個世界很大,韓國真的很小,我們不知道的太多太多。”
“剛才那位男人,他是否比三星強大,對我們來說真的重要嗎?”
“不重要。”
老者搖頭,看著金郡美道:“我們隻不過是這個世界上非常非常渺小的普通人而已,我們隻需要知道,有些人是強大到我們無法去得罪,甚至是無法去接近的,這樣就夠了。”
金郡美看著門口若有所思。
“在學校裡,我知道人與人之間不可能平等,永遠不可能平等。”
“我知道有階級的存在,有等級的存在。”
金郡美默默地道:“知道人和人之間存在著權利和地位的差距,知道有的人高高在上,有的人小的如螞蟻一樣。”
“但我以前接受不了這個現實。”
“我認為大家同樣都是生而為人,為什麼有的人會如此金貴,有的人又為什麼會如此卑微。”
金郡美低著頭:“有的人在首爾的大街上走路摔倒了,都會驚動正府去維修馬路。而有的人被活生生的燒死在自己的房子裡,警署卻連一句解釋都沒有,甚至給他們扣上一頂不屬於他們的罪名……”
說到這裡,金郡美的眼睛再次濕潤。
老者聽後微微歎息,知道了自己的學生是在敘說她自己的往事,而那個被活生生燒死在家裡的人,正是她的父母。
“直到今天,我才終於想通了。原來人與人的命運,竟然真的可以差距這麼大。”
“那些錢,對於剛才那個男人來說,或許根本微不足道。但是對於薑智雄來說,是用他一輩子的前途換來的。”
金郡美抬頭,深呼吸著:“我究竟該怎麼樣做,才能讓那些邪惡的人不再掌握這個世界的話語權。”
“怎麼做,才能讓三星集團的樸允浩付出他應得的代價。”
“怎麼做,才能還爸爸媽媽一個公道!”
老者沉默著,沒有回應金郡美。
淚水打濕了女子的臉龐,她用白皙的右手擦拭乾淨。
大廳裡恢複了忙碌,兩個人很渺小,他們普通到甚至沒有人會注意他們,多看他們一眼。
金郡美就那麼站在那裡,盯著門口發呆。
老者也不再多言,隻是靜靜地陪著自己的學生,不知沉思著什麼。
不知過了多久。
金郡美的眼神從迷茫逐漸清晰,隨後透著一絲絲的堅毅,似乎打定了某個主義一樣。
“老師。”
金郡美終於開口。
老者立刻回應:“嗯。”
金郡美道:“以您的經驗來判斷的話,剛才那個男人與三星集團的樸允浩,哪一個更強大?”
老者微微一怔,驚訝的看向金郡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