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聲驚雷。
這一聲驚雷巨響無比,像是要把這天地撕開。
銀色的閃電在天空彌留了很久,這才意猶未儘的散去。
除了江洋、穆海鵬和褚熊三人以外,其他的士兵均是帶著一絲驚訝,朝著不遠處的天空看去。
褚熊盯著穆海鵬,右手時刻與腰間的配槍保持三公分以內的距離。
而江洋則是和穆海鵬互相對視著。
江洋麵無表情,手帕輕輕擦拭著手上的血跡。.biqupai.
他的兩隻手外有傷痕。
是打人打的。
穆海鵬臉上的笑容從未退散過,並且似乎笑意更加的濃了。
閃電讓三人身上的銀光乍現。
但目光並沒有因為那聲巨大的響雷而受到影響和轉移。
幾秒鐘後,江洋的目光從穆海鵬身上移開。
“過來喝茶。”
不知是說給誰聽。
說罷,將手帕丟向一個士兵。
士兵伸手接住。
江洋轉身朝著走廊深處走去。
穆海鵬嘴角上揚,右手放於腹部,看了看褚熊,隨後跟著江洋,逐漸消失在了走廊裡。
樓下門口處。
褚熊看著江洋和穆海鵬的背影,直到兩個人消失在走廊的拐角處,方才收回視線。
“通知門外,院牆,圍樓各組。”
“二級戒備。”
“等等。”
褚熊看了看走廊裡麵,隨後指向大門處:“那裡,一級戒備。”
“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進來。”
一個士兵輕聲問道:“監獄長,總獄長或者葉……”
話未說完,一道冰冷的目光已經落在了士兵的身上。
褚熊轉身,頭朝著右邊微微傾斜,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士兵的臉。
士兵心中一驚,當下不敢多言。
“你來多久了。”
褚熊問。
士兵明顯有些緊張,輕聲回應:“回長官,剛……剛滿三個月。”
褚熊依舊側著頭,看著士兵:“三個月。”
士兵低頭。
“我問你。”
褚熊直起脖子,轉身看向院子裡:“總監獄長和江先生比起來,哪個大。”
士兵微微一怔,想了想道:“當然是江先生。”
褚熊站的筆直,負手而立:“葉家和江先生比起來,哪個大。”
士兵聽後沉思片刻,不敢再說話了。
“我替你回答。”
褚熊看向士兵:“葉家大。”
士兵雙手死死的抓住褲子縫,頭低著隻敢去看地麵。
“但。”
褚熊抬頭看著天空不斷墜落的雨珠,喃喃的道:“這天下不是誰大,誰就可以說了算的。”
士兵眼神中出現一抹不解。
褚熊伸手在士兵肩膀上拍了拍,開口道:“記住,這座監獄首先姓江。”
“其次姓祖。”
“最後,才姓葉。”
士兵好奇,看著褚熊:“監獄長,可是湄港……”
“湄港是湄港。”
褚熊聲音提高了些許,轉頭看向士兵:“這裡是這裡。”
“湄港監獄和湄港,除了名字有些相像以外,是兩個完全不同的地方。”
“記住。”
褚熊跨步向前,伸手摸著屋簷下墜落的雨珠,抬頭道:“這圍牆之外是天堂,而這圍牆之內,則是地獄。”
“地獄裡可以有無數個判官和孤魂野鬼。”
“但沒有第二個閻王。”
褚熊聲音低沉:“如來和觀音的手再長,管不了地獄裡的事情。”
“小鬼要聽大鬼的,大鬼要聽老鬼的,老鬼要聽判官的,而判官要聽閻王的。”
“如果要是小鬼直接去跟了判官做事,地獄是要亂套的。”
“到那時,不僅大鬼和老鬼要索你的命,判官和閻王也絕不會再看你一眼。”
“所以……”
褚熊轉身,看著士兵:“我的意思,你聽懂了嗎?”
士兵沉吟片刻,愁眉苦臉的道:“監獄長,您這又是閻王又是判官的,給我饒懵了……”
褚熊伸手在士兵的肩膀上拍了拍,沒再說話。
“這裡。”
“總監獄長是判官。”
“江先生是閻王。”
雨停了,褚熊走到大院中。
“一切聽江先生的指示,是總監獄長給的命令。”
“而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奉命行事。”
褚熊立於大院中央處,看著眾人道:“總監獄長沒有回來之前,七號大院裡一隻蒼蠅都不能飛進來。”
“不然。”
褚熊拉了拉衣擺,精良的製服做工讓他的身材顯得更加挺拔。
“脫掉這身衣服。”
話音落,所有人開始行動起來。
整個湄港七號監獄,在這一夜戒備森嚴。
真如褚熊所說。
就連一隻蒼蠅都很難飛的進來。
……
這是一間巨大無比的辦公室。
厚重的駝毛地毯,牆壁上掛的是油墨山水畫。
茶台的背後是一副巨大的盛開牡丹圖,旁邊的屏風是百鳥朝鳳,所有的材料幾乎全部是由紫檀和緬花梨用手工雕刻而成。
棱角和縫隙中,看不到半點機器切割的痕跡。
任何一個小角落,細細觀察都能看到雕刻大家的手筆。
三條白線,一顆藍色的星圖。
是湄港的旗幟。
那旗幟不大,剛好放在了辦公桌4分之3的位置上。
一台電腦,一堆文件,一個筆筒。
這是辦公桌上的所有內容。
離椅子最近的地方放著一本書。
書名熟悉,還是那本《鋼鐵是怎樣煉成的》。
“你還沒有告訴我,保爾柯察金最後一句到底說了什麼?”
江洋站在辦公桌前,看著那本書靜靜的躺在那裡,腦海中突然出現一個女子的聲音。
“當他臨死的時候,他能夠說出:我整個生命和全部的精力都獻給了世界上最壯麗的事業——為解放全人類而鬥爭。”
一個男人的聲音接著在腦海中響起。
瞬間,畫麵仿佛回到了六年前。
同樣的雨天。
那個舒適的躺在小貨車裡發送著短信的男人,以及見麵後又要再次確定一遍的女人。
她在手機裡問了一遍,見麵後又問了一遍。
長發披肩,脫俗的氣質如同不染塵埃。
她是那麼的乾淨,那麼的漂亮。
看起來出淤泥不染,像是下凡的仙子那般,卻會不厭其煩的親手為他洗每一件衣服,做每一頓飯。
騰雲駕霧般的女人,卻又那麼結結實實的踩進了泥土裡。
會為了尋找他而赤腳踩在雪地中,哭喊著朝著昏迷的他狂奔而去……
“江先生。”
有個聲音把江洋的思緒拉回了現實,讓他有些迷離的視線從那本書上離開。
江洋轉身,驚訝的看著穆海鵬。
穆海鵬再次露出笑容,一口金燦燦的牙齒很是整齊:“您,似乎有心事。”
江洋愣了兩秒鐘,隨後用手指捏了捏鼻梁處,顯得有些疲憊。
“或許,跟那本書,有關。”
“讓我猜一猜。”
穆海鵬沉吟深思,隨後又笑,看著江洋:“跟一個姓陳的女子有關。”
“我說的,對嗎?”
“我尊敬的,江洋先生。”
江洋的右手從鼻梁處緩緩離開,眼神中的迷離逐漸消失,被寒芒和冰冷所取代。
穆海鵬依舊在笑。
“你……”
江洋緩緩靠在了椅子上,雙手扶在兩側,盯著穆海鵬的眼睛,冷冷的說了三個字。
“想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