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洋低頭喝水的時候,院子裡傳來了動靜。
一個男人的聲音打破了寂靜,也讓韓友民緊張了起來。
“妹兒,到屋裡暖和一會兒?”
房東的門簾掀開了,裡麵是個穿著棉拖鞋,下半身棉褲,上半身披著尼龍外套的年輕男人。
那人不到三十歲的樣子,卷發,臉上的皮膚很油,坑坑窪窪的,應該是青春痘留下的痕跡。
他似乎對夏祈雪很感興趣,倚在門框上,看著夏祈雪的背影念叨著。
夏祈雪回頭看了看,搖搖頭,繼續乾活。
男人從屋裡出來,看著夏祈雪,笑道:“外麵多冷啊,屋裡暖和,這些活一會讓你爹乾。”
說罷就要去拉夏祈雪的手。
女孩很機靈,見狀往後躲了躲,隨後站起身來警惕的看著男人。
韓友民見狀急忙走出了屋子,一瘸一拐的走到女兒身旁,把她往身後護了護:“孫二爺說的對,一會兒我乾就行了。隻是祈雪這丫頭從小沒規矩,就彆讓她上您家裡去了,碰壞了東西可就不好了……”
孫二爺臉上的笑容消失,沒好氣的哼了一聲,聳了聳披在肩膀上的衣服:“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韓友民急忙道:“剛才回來的,見屋裡沒動靜,就沒跟您打招呼……”
孫二爺用小拇指在頭皮上摳了摳,隨後放在鼻尖上聞了聞,歪著頭道:“老拐,你家房租該交了啊,能不能自覺點,彆他-媽的總是讓我催行不行啊?”
韓友民道:“上個月不是交了400塊錢嗎……”
孫二爺聽後眼睛一瞪:“你丫在這套路我呢?上個月交的是上上個月和上上上個月的房租,你和你閨女租了我兩個房間,兩份房租!從他-媽上年到現在,你有幾次按時交租了啊?”
“我告訴你啊老拐,彆他-媽的給你臉不要臉。”
孫二爺把披在肩膀上的尼龍外套抖了抖,盯著韓友民道:“你還差著我們家最少仨月的房租呢,水電費也沒交,我可都在白紙黑字上記著呢。要不是看你丫瘸個腿,我早給你轟出去了,在我這住著還不想交房租,你拿我這當福利院呢!”
“是是是。”
韓友民急忙點頭:“二爺,主要是祈雪前段日子生病了,這才讓房錢的計劃沒跟上,這都是有原因的,您彆生氣……”
孫二爺眼睛一瞪:“這跟我有關係嗎?你們家就算是死了人了,該交房租也得交房租!你閨女病了,給她看病是你的事兒,但是房租可一個子兒都不能少!”
“您放心。”
韓友民立刻道:“公司馬上給我開支了,這個月拿了工資,我馬上把錢交給您。”
“這還差不多。”
孫二爺輕哼一聲,靠在門框上,摳著指甲蓋問道:“這回打算交多少啊?”
“五百。”
韓友民道:“二爺,春節前我再給您交上五百,咱們就算扯清了吧?”
“什麼玩意兒?”
孫二爺眼珠子滾圓:“五百?誰他-媽教給你這麼算賬的?兩間房,一間一百五,欠了我仨月!”
“總共九百塊錢,知道嗎?”
孫二爺看著韓友民:“九百塊錢,敢少老子一分錢,信不信我把你那條腿也弄瘸了?”
對於孫二爺的惡語相向,韓友民早就已經是見怪不怪了,並沒有放在心上,而是不停的求情解釋。
“二爺,您看看院子裡鋪的地磚,這可都是上等的石材啊,咱們當時可是說好了,我給您把院子鋪好了,您 給我頂兩個月的房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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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友民一瘸一拐的走到那堆石材前,指著地麵上鋪好的路麵道:“您看,現在馬上都快鋪完了,多漂亮啊!倆月的房租是六百塊錢,我給您打折,就算頂了四百,這還不行嗎?”
孫二爺聽後笑了:“老拐,你丫挺的拿我當菜涮呢?一堆破石頭弄我院子裡,就想頂四百塊錢?你怎麼不去搶啊!”
“我當初說你給我鋪了院子可以頂賬沒錯,但你看看你弄回來的是些什麼東西啊?”
孫二爺指著院子裡的地麵道:“全是些人家工地上不要的廢料!知道嗎!都是從垃圾堆裡撿來的!你弄到這來惡心誰呢?我不找你要錢就不錯了!還他-媽想頂房租!信不信我抽你丫的!”
說罷就要動手,不料夏祈雪一把將孫二爺推開,直接擋在了韓友民身前,姑娘兩隻手死死的護住韓友民,一雙眼睛卻是不甘示弱的盯著孫二爺,充滿了憤怒。
孫二爺被夏祈雪推了一下,不怒反而笑了,開口道:“行啊丫頭,都敢跟哥動手了?”
夏祈雪依然沒有說話,隻是死死的盯著孫二爺。
韓友民道:“二爺,您不能說話不算話啊,當初我開始乾這個活的時候,也都是把材料給您看了的。您沒反對,我才花錢從工地上買回來的,這還有我們公司領導給簽的字。”
說罷,韓友民從兜裡掏出一張皺巴巴的字條,小心翼翼的整理平了,這才遞給了韓友民。
字條上是工程部的經理簽字,也有藍鯨的章,上麵寫著80元等字樣。
是韓友民確實花錢購買這些廢料的證據。
“您看一看。”
韓友民道:“這都是我花了錢的,我們公司的領導都簽了字,也蓋了章的,您怎麼能說從垃圾堆裡撿來的呢?”
原本韓友民以為孫二爺會買賬,卻不料他看也不看,直接把韓友民手裡的字條拍落在地。
“看他-媽什麼看,老子哪有功夫看這東西。”
孫二爺不耐煩的道:“什麼領導不領導,狗屁的領導!你花沒花錢買是你的事,我要不要這些垃圾是我的事,這是老子的院子,聽明白了嗎?!”
“老拐,我最後再跟你說一遍,這些廢石頭渣子你要是繼續鋪,也不是不可以,我頂多算你50塊錢。就這些錢,你要是不樂意,就怎麼把石頭弄進來的,怎麼給我拉出去。我醜話跟你說到前頭,房租和水電費,你一分都不能少!”
此言一出,韓友民徹底的懵了。
這之前說好的東西,說變就變了,著實讓他半天反應不過來,對於本就為難的父女兩人更是雪上加霜。
這些石材雖然說是切割過的,但是品質可全都上品。
大小雖然不一樣,但是經過女兒的精心挑選,把大大小小的重新排列鋪砌在地板上,看起來也很是整齊美觀,彆有一番韻味。
最起碼要比泥土地要好上太多了!
孫二爺此番如此說,明顯就是不想付錢而已,又或者說看他們父女二人已經快乾完了,翻臉不認賬罷了。
就在這時,江洋從裡屋走了出來,徑直走到那片石材麵前蹲了下來,沒有理會幾人,而是開始拿起石材往地上鋪。
孫二爺微微一怔,看著蹲在地上乾活的江洋問道:“你丫誰啊?”
“問你話呢!”
見江洋沒有反應,孫二爺脾氣有些暴躁:“你丫誰啊,說話!”
江洋的背影頓了頓,蹲在地上回過身來,看著孫二爺咧嘴一笑:“乾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