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一輛路虎車在黑暗的盤山公路上前行。
圓月當空,依稀的看到山穀遍野的積雪。
外麵的寒風呼嘯,車內的溫度很高。
江洋扶著方向盤,看了一眼身旁的柳妙妙。
這才發現她的頭發有些淩亂,整個人顯得很是疲憊,嘴角處的淤青漸紫,脖子上也有輕微可見的抓痕。
“你……”
剛一開口,柳妙妙身體突然一抖,如同驚弓之鳥,呼吸沉重,警惕的看著江洋。
江洋沒再說話,把掛在身後的大衣遞了過去。
……
燕莎國際酒店。
當江洋帶著柳妙妙回自己房間的時候,蘇荷李燕都是一臉的莫名其妙。
“李燕去弄一些跌打損傷的藥過來,蘇荷先回吧,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
隨後便關上了房門。
開了燈,先是讓柳妙妙去沙發上坐著,隨後給她倒了一杯熱水。
柳妙妙雙手捧著水杯,眼神依舊有些呆滯。
江洋看在眼裡,心中大概也能猜到她經曆了些什麼。
花樣的年華,本該是在校園與社會接軌,綻放自己青春正好的年紀,卻突然麵臨如此多意想不到的事情。
手段之殘忍,對內心的打壓,換做是成年男人都尚且恐懼,就更不用說一個初出茅廬,剛成年不久的小姑娘了。
想伸手去看柳妙妙頭頂的傷,女孩條件反射的向後退了退。
眼神中儘是恐懼。
四目相對,江洋的手停在半空。
再次試探伸過去,柳妙妙沒有躲,隻是身體在微微發抖。
一根手指按壓在傷口上,發現她厚厚的頭發下麵鼓起了一個包,傷口已經結痂了,或許是因為之前出血的原因,發絲與發絲間已經粘連在了一起。
抬起她的下巴,燈光下是一張塗著厚厚粉底的少女臉頰。
她想用這種方式遮住臉上的傷,但顯然用處不大。
顴骨、額頭、嘴角都有淤青,衣領下,潔白的肌膚上是深深的指痕印記。
敲門聲響起,柳妙妙又是嚇了一個哆嗦,縮在沙發裡發抖。
伸手拉開房門,李燕抱著一個藥箱走了進來。
“江總。”江洋微微點頭,伸手接過。
李燕走到柳妙妙的身前,看著發抖的少女,疑惑回頭看向江洋。
江洋道:“沒你的事了,先回吧。”
李燕欲言又止,點了點頭,轉身走出了房門。
打開醫療箱,裡麵多是些跌打損傷的藥物。
江洋伸手把柳妙妙手裡的水杯拿到一旁,隨後開始處理她頭頂的傷口。
“你很冷?”
柳妙妙不停的打著寒顫,全身一直在抖,江洋開口問道。
“有點。”
柳妙妙回應,聲音很小。
江洋起身把暖氣和空調全部開到最大。
幾分鐘過去,屋內的溫度很高,但她依然在發抖。
江洋簡單用酒精清洗了一下傷口,隨後塗上了些跌打損傷的藥膏。
好在都是些皮外傷,處理起來也方便。
“我恨他。”
良久,柳妙妙終於開口道,手裡捧著水杯,低頭喝了一口水。
江洋沉默。
柳妙妙抬頭道:“我恨歐子豪,恨高峰,恨威廉,恨你。我恨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
江洋依舊沉默,當給她清理完最後一個傷口,此時的柳妙妙儼然成了一個大花臉,瞪大眼睛看著江洋,顯得有些奇怪。
“是你們讓我知道,這個世界原來是這樣。感情、希望、人格,竟然都是你們可以去利用的工具,一切的一切都是假象,我像是一隻皮球被你們踢來踢去,任由你們操縱的傀儡。”
柳妙妙眼神淡漠:“在我對這個世界充滿希望的時候,為什麼偏偏遇到了你們。”
江洋低頭收拾好了醫療箱。
整理了一下西裝,坐在了對麵的沙發上,開始沏茶。
柳妙妙看著顧自泡茶的江洋,恨恨的道:“你為什麼不說話?”
“為什麼不像威廉那樣打我?”
柳妙妙嘲諷的道:“你們都是同樣的人,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人渣,大可不必裝出一副高尚的樣子。”
“人。”
一個字,沉默數秒。
江洋抬頭看著柳妙妙道:“總要為自己的選擇去買單。”
“當你為歐子豪去擔保的那一刻,就應該想到無數種可能性,以及最差的可能性如果真的發生了,你能不能承受的起。”
江洋低頭聞了聞茶,繼續道:“是,歐子豪騙了你,他該死。高峰因為催債不擇手段,也該死。威廉毆打你,想讓你接近我,更加該死。”
“但你不應該恨我。”
柳妙妙看著江洋。
江洋把沸騰的熱水倒進容器,茶香四溢。
“如果我在發現了你的真實目的後,不僅沒有去利用你,反而拆穿你,那麼你會是一種什麼後果?”
江洋抬頭看向柳妙妙:“債務誰來還?歐子豪嗎?”
“他不會。”
江洋低頭洗茶:“任務失敗了,威廉會替你還錢嗎?也不會。”
柳妙妙的眼神飄忽不定。
江洋抬頭道:“惡果還是由你一個人承擔,沒有人會因此可憐你,同情你。而你,不僅失去了你對未來的希望,並且在那三個人麵前徹底失去了利用的價值。”
再倒一些熱水進去,江洋泡了兩杯茶,起身一杯遞給柳妙妙,自己則坐回沙發上聞了聞茶香。
“被人利用不可怕,可怕的是這個人徹底失去了被利用的價值。”
江洋眼神深邃,看著柳妙妙道:“是我給了你被利用的價值,是我把你從萬丈深淵中拉了出來。現在的你,無論是對威廉還是對我,都有著非常大的利用價值,這就是你在這個社會上生存,甚至站住腳跟的籌碼。”
“所以。”
江洋靠在沙發上,認真的道:“你應該謝謝我,而不是恨我。”
柳妙妙沉默了,看著眼前這個居高臨下的男人說不出話來,她無法組織詞彙去反駁。
江洋繼續道:“感情是值得被信任的,你也可以為你認為的感情去做擔保,但這一切的前提,是你擁有處理無數種意料外結果的能力。”
“而不是拿你認為的美好去賭博。”
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江洋看著柳妙妙,聲音沉穩:“顯然,在你決定為歐子豪擔保的時候,你賭錯了。他騙了你,所以你背上了高利貸。高峰,威廉,我,這些都是因為你的錯誤而帶來的,並不是無緣無故的找上門。所以歸根結底,你更應該恨的是你自己。”
“不是嗎?”
江洋微微一笑,品了一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