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洋駕駛著雷克薩斯行駛在石山縣的夜色中，街道的路燈如同擺設，隻有零星幾根閃爍著微弱的燈光。

一輪圓月高掛半空，給城市裡的房屋鋪上一層銀白色的霜。

北郊，冷飲廠門口。

柱子在保安室裡燒著開水，一個鐵磁碗裡是拆開包裝的冠生園方便麵。

見車輛駛來，拉開大門衝著江洋嗬嗬傻笑。

江洋並沒有把車開進去，而是在門口就行下身來。

看了看保安室裡的泡麵道：“今天食堂沒做飯嗎，怎麼就吃這個？”

柱子笑道：“晚飯吃的早，又餓了。主要是方便麵太好吃了，我饞了。”

江洋點了點頭道：“給我也來一碗，到我辦公室去吃，我那有香腸。”

隨後朝著辦公樓走去。

柱子一怔，滿臉喜悅的在背後道：“好嘞！”

二樓，辦公室的燈亮著，李金福坐在沙發上，煙一根接一根的抽。

江洋之所以返回冷飲廠來，是因為他的一通電話。

作為一個經驗十足的釀酒師和調酒師，作品出爐的那一刻，那種渴望與人分享的心情是迫切的。

江洋當然明白這一點。

為了滿足李金福，他甚至放棄了跟陳嵐一家人共進晚餐的機會。

希望這一次，李金福可以真正的做出好東西。

“江總。”

李金福見江洋進屋，把煙頭熄滅站起身打招呼。

江洋把手在空氣裡壓了壓道：“沒外人在，不必那麼客氣。”

李金福笑了笑，指了指桌子上放著的三個玻璃器皿道：“三款白酒，都是清香型，你快品品。”

江洋點點頭，先是用涼白開漱漱口，然後深吸一口氣。

調整了幾秒鐘，確定自己口腔已經徹底放鬆下來後，這才端起了第一杯酒。

放在鼻尖聞了聞，有股淡淡的香草味。

輕抿一口，那酒在沾到舌尖的瞬間變融化開來，然後在鼻腔中擴散，直到喉處，慢慢轉為辛辣，最終消逝不見。

“還不錯。”

江洋點點頭讚許道。

李金福坐在沙發上，喉結微震。

眼下已經花了廠裡幾十萬了，說自己不緊張，那是不可能的。

聽到江洋的話後，這才輕輕鬆了口氣。

第二杯酒。

從顏色來看，明顯要比第一杯酒濃鬱些，綿綢些。

入口粘滑，辛辣感很強烈，甚至可以炸到頭腔處。

烈火直燒喉嚨，甚至直接燒到了胃裡。

三秒鐘後，勁道消失，口腔裡是陣陣回甜。

江洋沒有做出評價，而是直接拿起了第三杯。

手腕微微晃動，白酒在玻璃器皿裡打轉。

那白酒看似清澈，卻掛壁感十足。

抿下一口，充斥在口腔裡的是濃濃的高粱發酵後特有的香味。

不辣口腔，卻讓這個胸口如同堵了一團烈火。

燃燒感稍縱即逝，隨後留下一股淡淡的香甜。

江洋拿著玻璃杯，眉頭微微蹙起。

李金福一怔，緊張的雙手在大腿上來回的搓。

辦公室牆壁上的鐘在滴答滴答的敲，時間一秒一秒的流逝。

李金福有些慌了。

莫不是這三款酒沒有讓他滿意？

這種煎熬的時間不知過了多久，江洋終於放下玻璃杯。

“這三款酒不錯，可以量產了。”

李金福癱軟的坐在沙發上，深深出了一口氣：“俺這個親娘咧，你差點嚇死我……”

江洋笑道：“剛才在感受最後一款酒的餘香，回甘繞梁，醇厚感十足，真不錯。尤其是最後一款，我個人非常喜歡。”

李金福鬆口氣道：“那就好。”

江洋看著桌子上的三杯酒道：“現在廠裡的基酒有多少，產能如何？”

李金福道：“這一批全是高粱酒，一等8噸，二等15噸，三等20噸。總共架了四口鍋爐，六十個窖池，每天能出兩噸左右基酒。主要是咱們這個地方受限於釀造環境問題，不然無論品質和產量都能再高一些。”

“產比如何？”

江洋又問。

李金福回答：“大概三噸高粱一噸酒。”

江洋點點頭道：“已經非常不錯了，比我預期的要好。”

聽到這裡，李金福的臉上終於露出笑容。

樣品已經確定，那麼接下來就是給這三款酒進行下一步的動作。

價格設定，酒品名稱，還有包裝上的策劃等一係列的問題。

李金福急著見江洋，也是想儘快確定這些事。

江洋稍加思索，分彆定下了8元，18元和128元三種價格。

他的思路很明確，想讓這三款白酒分彆攻打高中低端三個市場。

野心一目了然，李金福心中有些忐忑：“現在市麵上的高端酒可不少，128是不是高了些？”

江洋搖頭道：“在我看來，最後一款酒完全值這個價格。128元已經是我很保守的定價了。或許在不久的將來，我還會做一款更加頂級的白酒。”

李金福不再說話，臉上一副你是老板你說了算的表情。

“那咱們這款酒叫什麼名字？”

李金福突然問道。

江洋轉頭看向窗外，外麵皓月當空，銀霜如霧。

“嵐酒。”

“單字，山風嵐？”

江洋點了點頭道：“對，就是這個嵐。”

柱子煮好了一鍋方便麵，索性連鍋一起端了上來。

江洋從櫃子裡拿出廣州寄來的香腸，花生米這些食物，帶著柱子和李金福去了辦公樓的頂層。

足有數百平米的大平台，上麵被清掃的很是乾淨。

月光如洗，三人就地坐在了水泥麵上。

樓下，是工人們忙碌的聲音。

自從建廠以來，這個地方晚上就沒有消停過。

陳豔麗知道了江洋的意圖，細心的安排胡桃給他們送上一盞台燈來。

這盞燈是陳豔麗搬進宿舍區的新家後，特意給胡桃準備的。

少女抱著台燈，邁著輕鬆的步伐上了樓，剛好看到三個男人坐在地板上有說有笑。

“江洋哥哥。”

胡桃喊了一聲，爬上天台。

“胡桃啊，你怎麼來了。”

江洋拿著一個大瓷碗，轉過頭說道，臉上還帶著一絲笑容。

“我媽讓我給你們送盞台燈來。”

說話間，少女的芬芳已撲麵而至。

江洋看了看天上的圓月道：“今天的月光挺好，看得見。”說罷看著胡桃道：“估計你媽媽是怕我們三個把泡麵吃進鼻孔裡。”

一句話逗得幾人哈哈大笑，歡聲笑語引得工人們紛紛抬頭觀看。

江洋看著地上的小食，伴隨著絲絲月光突然來了雅興。

轉頭看向李金福道：“李主任，那麼好的菜，沒有酒真是可惜了。”

李金福一點就通，道：“明白，咱廠裡現在就是好酒多，我馬上下去拿。”

三分鐘後。

辦公樓的天台上，三個男人席地而坐，月光下的地板上，是一鍋煮好的方便麵，周圍放著花生米，香腸和下午食堂剩下的鹵牛肉。

陳豔麗知道樓上的男人想喝酒了，特意去廚房拍了個黃瓜，還調了一個涼拌西紅柿，白糖一灑，美其名曰雪山飛鴻。

酒香四溢，胡桃看著三個男人，在天台的角落裡拿出了畫板。

台燈下，纖細的小手飛快的在畫板上塗鴉，江洋的輪廓逐漸出現在畫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