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金根聽後不樂意了:“你啥意思?我乾村長這些年了,啥時候坑過咱福樓村的人?還有,明年開春有人出兩毛收果子,不也是你跟我說的?你現在整這一出,讓我跟村裡咋交代?”
李元霸點燃一支煙道:“我話給你放這啊,這事兒是我聽陸家的人說的,明年開春人家來不來我可不能打包票。”
“你……!”
宋金根蹬著眼珠子,氣的半天說不出話來。
李元霸吐出一口煙霧道:“老宋,你好好琢磨琢磨吧。咱農民種地一年才能有幾個錢?現在人家冷飲廠不僅出租金,給工資,包了所有的農藥化肥錢不說,三年期限一到,地和果樹不還是咱自己的?”
宋金根氣呼呼的道:“我是一村之長,說話不能昨兒一個今兒一個,那成個啥了?前兩天剛喊了喇叭,說明年開春有人出兩毛收果子,今天就告訴大夥人家不來了,搞承包,還是一毛二去賣果子,這像話嗎?”
李元霸笑道:“彆一口一個村長的,熊樣吧!我老李家以前還是地主呢,有啥用啊。大家都是種地的,包袱彆那麼重。”
宋金根眉毛一抬:“你彆管我多大官,既然當了這村長,我就得為民做主。李元霸,你彆仗著你家兄弟多就在村裡胡搞亂搞,我跟你說現在是法製社會,改革開放多少年了!上次攔著不讓果農賣給冷飲廠,我就已經夠給你麵子了。這一次,我說啥不能聽你的。”
李元霸臉色一沉:“老宋,你彆他媽給臉不要臉。”
宋金根把鋼筆在桌子上敲了敲:“咋了,你還想在村委會動手打我這個乾部不成?”
一桌子人麵麵相覷。
一邊是村長,一邊是村霸。
兩個人吹鼻子瞪眼,但每一個人敢攔著。
就在這時,外麵傳來了風風火火的腳步聲。
“老頭子,你彆開會了,趕緊出來看看誰來了!”
屋外傳來了老伴的聲音,宋金根不耐煩的嘟囔:“娘們兒家的淨添亂,村委會也是你能來的地方。”
嘴上這麼說,腳步卻朝著屋外走去。
宋金根看著老太太道:“你不回家喂豬去,跑村委會來乾啥?”
老太太道:“你看看誰來了?”
宋金根轉頭看去,果然老太太身旁還跟著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男人。
高個子,身材勻稱,穿著一身牛仔服。
“誰啊?”
宋金根眉毛一掀:“你不說我咋知道是誰?”
宋映輝急忙說道:“爺爺,這是江叔叔,把我從城裡救回來的江叔叔!”
宋金根聽後哎呦一聲,幾個跨步走上前來,一把握住江洋的手。
“怠慢了怠慢了,是恩人呐!快快快,到家裡去坐。我開個會,馬上就回來。”
宋金根嘴上安排著,臨了不忘補充道:“把來財喊回來,讓他把豬殺了!”
就在這時,李元霸等人好奇外麵的動靜跟了出來。
見到江洋微微一怔:“江老板?”
江洋笑道:“都在這呢。”
宋金根也懵了:“咋,你們都認識?”
李元霸道:“你說巧不巧,這就是唐人冷飲廠的老板,江洋。聽那意思,你的寶貝孫子還是人家救回來的?”
宋金根楞在原地,一時間腦子轉不過彎來。
這什麼情況?
自己兩次阻攔的人,莫不是自己的大恩人?
李元霸抽著煙道:“老李,要我看你就是個白眼狼,人家救你大孫子,你還斷人財路。”
宋金根道:“你胡說個啥,彆瞎咧咧。這承包果園我說不行了嗎?這那麼大個事兒,我作為一村之長,不得好好了解一下情況。”
說罷轉頭看向江洋道:“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我也是老眼昏花了。要是知道中間隔著這檔子關係,我這把老骨頭說啥也不能攔著果農給你賣貨啊!”
直到這時,江洋心中總算暗暗鬆了口氣。
他明白,水果的事情基本已經穩妥了。
“散會!殺豬!有啥事兒咱回家說!”
宋金根大手一揮,村委會的門哐啷一聲上了鎖。
江洋被眾人左擁右簇的朝著一處二層小樓走去,心中多少有些忐忑。
這次不再是因為生意上的事。
看著村民開始忙碌著殺豬,一罐罐泡好的白酒掀開蓋子。
他知道今天中午這頓大酒是逃不過了。
……
陳嵐和英子兩姐妹從學校返回來的時候,發現家裡隻有陳素珍和蔣二狗。
中午飯做好了,幾個人也是麵麵相覷。
陳嵐以為江洋跟蔣二狗在一起。
蔣二狗以為江洋去找陳嵐了。
幾個人一聊才知道,江洋就這麼突然蒸發了。
“人呢?”
蔣二狗開始有些坐立不安。
陳嵐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問道:“二狗,你跟我說實話,你大哥到底出什麼事了?他好端端的為什麼跑到福樓村來?”
蔣二狗見事情瞞不住了,便把這段時間關於冷飲廠的事情一五一十全說了遍,包括陸正華斷了冷飲廠的供應鏈,村長宋金根和李元霸從中阻攔,以及冷飲廠如果斷了水果的供應鏈將產生什麼後果一股腦全交代了。
陳嵐聽的心驚不已。
她感覺自己的胸口有些悶。
想起那晚江洋在護城河邊站了一夜,又想到昨晚他坐在大槐樹下發呆。
這一刻她總算明白了。
那個男人儘管每天頂著如此大的壓力,在麵對自己的時候仍然儘量讓自己開心。
一瞬間,陳嵐覺得有些心疼他。
“這個李元霸在村裡橫行霸道,誰都不敢得罪他。二狗他大哥可彆出啥事啊!”
陳素珍的一句話,險些讓陳嵐的心提到嗓子眼。
蔣二狗急忙道:“媽,你彆嚇唬大嫂了,事情應該沒那麼嚴重。今天早上的時候,李元霸還來找過大哥,那時候還好好的。”
陳素珍道:“這李家人可不講理了,陰晴不定的,說翻臉就翻臉,我怕……”
堂屋的時鐘在滴答滴答的響,指針指向了下午兩點半。
陳嵐終於坐不住了:“不行,我得出去找他。”
說罷站起身來,朝著屋外走去。
蔣二狗追上前道:“大嫂你對村裡人生地不熟的,去哪找啊?”
見陳嵐沒有回答,從旁邊抄起一個鐵鍁跟了上去:“等等我大嫂,我陪你去!”
後麵傳來陳素珍的聲音:“二狗!你加點小心!打不過就跑!彆跟人硬乾!”
陳嵐心情格外的沉重,她擔心江洋會出什麼事。
尤其是聽了蔣二狗那番話以後,感覺時間過的非常煎熬。
儘管她知道現在是法製社會,應該不會出什麼事。
但新聞裡那些因為生意上的矛盾,最後付出生命代價的事太多了。
她開始聯想。
她一刻也坐不住。
陳嵐甚至已經想好,如果一旦找到江洋,哪怕對麵是刀山火海,自己也要陪著他一起。
她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勇氣。
換做平時,她聽到彆人吵架都會害怕。
就在陳嵐站在門口不知往哪裡走的時候,發現不遠處浩浩蕩蕩的來了一群人。
蔣二狗拿著鐵鍬從後麵追了上來,指著那群人道:“大嫂,是李元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