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點，福樓村東頭。
江洋站在空曠的田野邊上，身旁是一望無際枯黃的麥田。
微風吹過，有淡淡的枯草香。
不少村民站在柏油路邊上，朝著這邊指指點點。
個把小時的功夫，關於外鄉人挑戰李元霸的消息已經在村裡傳遍了。
江洋把牛仔外套脫下搭在肩膀上，袖口的白色襯衫擼到了臂彎，嘴裡咬著一根麥芽杆。
蔣二狗離老遠跑了過來，身後還跟著一群毛頭小夥。
“大哥，我把兄弟們都叫來了。”
蔣二狗捂著膝蓋，氣喘籲籲的說道。
江洋抬頭看去，發現這群家夥正是上午那些孩子，其中幾個他印象挺深刻。
這一幕逗的江洋哭笑不得。
彆看這群小孩年齡不大，各個手裡都拿著鐵鍬等家夥，乍一看還有些氣勢。
“我是跟人談生意，不是打群架，都回去吧。”
江洋笑道。
少年們麵麵相覷，紛紛看向二狗。
蔣二狗道：“大哥，我這群兄弟彆的本事沒有，就是仗義！彆看對麵是李元霸，真打起來咱們絕對不帶慫的！”
江洋揮了揮手道：“去去去，毛孩子少學江湖上這一套。就算打架也用不著你們，趕緊把鐵鍁送回家去，鐵蛋，一會兒你爹乾活找不到家夥，看不把你屁股踢稀碎。”
鐵蛋猶豫半天，不知道究竟該聽誰的。
江洋道：“兄弟們，這份情誼哥哥收下了，聽我的，都回去吧。”說罷轉頭看向蔣二狗：“二狗，趕緊帶他們回去。”
“大哥……”
“滾蛋。”
江洋臉上的表情很嚴肅。
蔣二狗被江洋這幅樣子嚇的一哆嗦，認識這麼久了，從未見他如此嚴肅過。
見江洋轉過頭去不再理會自己，隻好帶著小夥伴們耷拉著腦袋離開。
空地上再次恢複了安靜，隻有江洋一個人在等待。
時間一點點在流逝，直到柏油路邊出現了陣陣騷動。
十幾個壯漢從遠處朝著這邊走來，有的光著膀子，有的敞著懷，露出黑黝黝的胸膛。
他們嘴裡叼著煙，有幾個人指向江洋的方向。
領頭的是個五六十歲的男人，黑色的布鞋，麻料褲子和老漢衫。
國字臉，胡子茬很多，眉毛濃密漆黑，一看就不是什麼善類。
江洋心中猜測，這人應該就是李元霸了。
一行人很快走到眼前，如同黑壓壓的一團烏雲。
“是你跟二愣子那小崽子說，要找我？”
果不其然，男人一開口便印證了自己的身份。
江洋點了點頭：“你是李元霸？”
旁邊一個露著胸膛的漢子聽後怒道：“李元霸也是你叫的？”
江洋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看什麼看？聽說你很橫啊？”
漢子挺了挺胸脯，上前一步說道。
江洋摸出一支煙點燃，眯著眼睛道：“老李，我是帶著誠意來跟你談買賣的，要是你身邊的人連基本的規矩都沒有，我看也沒這個必要了。”
李元霸上下打量著江洋，隨後伸手把那漢子拽到一邊。
“說吧，跟我談啥買賣。”
江洋沉默片刻，開口問道：“斷了唐人冷飲廠的果源這件事，陸正華給你多少錢？”
李元霸聽後一驚，仔細看了一眼江洋。
“你是冷飲廠的？”
江洋吐出口煙：“我是誰不重要。”
李元霸冷笑:“這就是你說的誠意？我看你誠信來找不痛快！”
江洋依舊滿臉平靜：“十萬？”
見李元霸沒有說話，江洋又問：“二十萬？”
李元霸終於憋不住了：“你到底是誰？”
江洋看著李元霸道：“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不管多少錢，陸正華能給的起，我也能給的起。”隨後把煙頭扔到地上踩滅，一字一句的道：“同樣，得罪了陸正華不會好過，得罪了我，也同樣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
李元霸沉默數秒，豎起眉毛道：“你這是在威脅我？”
江洋微微一笑：“如果你繼續阻止果農的話，不妨把這當做是個威脅。”
氣氛突然變的有些壓抑，李元霸臉上陰晴不定。
良久。
李元霸打破了平靜，深吸一口氣道：“你們城裡人真他M的麻煩，一點果子還玩那麼多心眼。實話跟你說了吧，陸家確實有人找過我，但沒給我啥好處，就是讓我不要賣水果給你們，明年他會過來收。”
四目相對，李元霸感覺自己仿佛看到了一頭野獸，江洋那雙眼睛就那麼盯著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眼神深邃到讓人窒息。
這一刻李元霸料定，比起陸正華的家大業大，眼前這個年輕人也不是省油的燈。
“說說看，你到底要找我做啥生意？”
李元霸問道。
江洋微微一笑，看著李元霸道：“我想在福樓村承包果園，如果你願意幫我出麵協調這件事，我不僅可以付給你十萬塊錢，以後的果園可以由你來負責管理。”
李元霸聽後再次陷入沉思，摸著下巴一會兒看看江洋，一會兒看看身邊跟來的幾個大漢。
一番小聲討論過後，李元霸轉過身來：“你說要承包果園，怎麼個承包法？”
江洋依舊負手而立，開口說道：“承包合同共三年，每畝地一年八百，種植果樹的過程中，產生的所有費用由冷飲廠承擔，而農戶本身也會每個月領到相應的薪水。承包期間，果園裡產出的水果歸我所有，三年期滿，梨樹，果園全部歸還到農戶手中。”
說話間，李元霸等人已經開始在心中默默打起了算盤。
九十年代末的農村裡，果樹地每畝一年的收成下來不過兩三千塊錢。趕上效益好的時候，水果和花生等農作物加在一起也不過三千出頭，這就算是頂了天了。
儘管如此，這也是在沒有洪災、旱災、蟲災等各種環境影響的基礎上。
要知道，農民是個看天吃飯的職業，其中的風險隻有種過地的人才知道。
十幾個大漢細算之後，有些心動了。
李元霸開口問道：“你的意思是說，跟你簽了承包合同以後，誰家的果園還是誰來種，你來開工資？”
江洋點頭：“沒錯。”
“你隻要果，不要地也不要樹吧？”
“隻要果子。”
江洋回答。
這時，其他的漢子也呆不住了。
“那你說俺們幫你種地，你給開工資，一個月給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