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嵐站在一旁沉默不言,趙奎大發雷霆,桌子拍的砰砰直響。
趙奎的身後還有幾個中年男子,穿著倒是板正,一副領導做派。其中一個人穿著zhong山裝,頭發梳理的一絲不苟,皮鞋擦的鋥亮,正是剛升到東城改革辦做主任的陳東升陳主任。
不知怎麼了,石山縣整個初中年級的成績直線下滑,一年不如一年。
教育局的領導以及其他領導下來視察後很不滿意,趙奎免不了挨頓臭罵。作為教導主任的他,自然是把這一切過錯都歸功到了這些老師的頭上。
昨天下午陳嵐為了照顧江洋,私自離開了自己的崗位,這讓一肚子怒火的趙奎總算找到了發泄口,怨氣全撒到了陳嵐的頭上。
陳嵐剛畢業不久,來到二中教書也不過剛滿兩年,哪見過這等場麵?
愣是讓趙奎在這群“領導”麵前罵的狗血噴頭。
“趙主任,昨天我跟萬姐打電話請假了……”
陳嵐剛想解釋,被趙奎直接打斷。
隻見他右手掐著腰,啤酒肚挺的老高,為數不多的頭發微微顫抖:“都到這時候了還在找借口!還再為自己開脫!你作為一個人民教師,難道就不能虛心自己犯下的錯誤嗎!?”
陳嵐也有些生氣了,立刻回應道:“趙主任,請您不要偷換概念。我在安排好自己工作的前提下,難道連請假的權力都沒有嗎?人民教師就沒有自由了嗎?”
趙奎氣的吹胡子瞪眼:“陳嵐,你搞清楚現在在跟誰說話!你還有沒有把領導們放在眼裡!”
這一幕很尷尬,誰都沒想到平日裡溫順如綿羊一般的陳嵐竟然會奮起反抗。
領導們的目光紛紛看向陳東升,眼神中有著一絲的巴結。
這一次的抽查,其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陳東升陳主任。
他的孩子就在縣二中讀書,由於成績一直上不去,一次飯桌上就剛好給教育局的朋友提起了這件事。
陳東升從南郊區辦公室主任升職以後,圈子內不少人都想巴結他。
他們為了討好陳東升,就組織了這麼一場抽查。
一層巴結一層,教育局的領導想討好陳東升,學校又想討好教育局,順著杆子下來剛好有了眼前這一幕。
趙奎本想在這些領導麵前好好表現一番,也讓那個陳主任對自己刮目相看。
卻沒曾想他一個教導主任竟然連一個年輕的英語老師都管不了。
陳嵐眼眶有些發紅,心中的委屈如同洪水一般。
自從進了縣二中以來,她一直都是矜矜業業,無論是對待學生還是對待自己的工作崗位,都付出了百分之百的努力。
時代在變化,學生們追求的東西越來越廣泛。
尤其是電視機普及以後,電影明星,音樂歌曲以及各種娛樂項目對學生們的影響很大,不少學生們回到家後貪玩而忽略了作業的重要性。
老師們也很無奈。
對麵這群大領導虎視眈眈,劉奎那張牙舞爪的樣子像極了一隻狐假虎威的老狐狸。
看來今天自己這份工作算是保不住了。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了。
一個穿著黑色筆挺西裝的男人邁步走了進來,徑直到陳嵐的身邊停下,眼睛掃視一眼幾個“領導”。
劉奎有些納悶,這個人看起來有些眼熟啊?
陳主任的反應讓人有些吃驚。
隻見他滿臉欣喜的從座位上站起身來:“江總,你怎麼到這來了?”
江洋麵無表情的點了點頭道:“我來接陳嵐。”
陳嵐看到江洋的一瞬間,剛才受到的委屈似乎被無限放大,眼淚呼之欲出的在眼眶中打轉。
江洋在她手臂上輕輕拍了拍,隨後將她手裡那遝厚厚的資料接到了自己手裡。
劉奎和學校的幾個領導麵麵相覷,看著陳主任道:“陳主任,你們……你們認識?”
陳東升滿臉笑意道:“何止是認識,我跟江總是老朋友了。對了,今天下午跟你們提到的那二十萬捐款,就是江總出的錢!老馬,還不趕緊謝謝人家江總。”
馬玉光五十多歲,平頭國字臉,卻有著一股書生氣。
他是縣二中的校長,剛才一直沒怎麼說話。
見陳主任開口了,急忙站起身道:“是這樣啊,您可是真的幫了我們大忙了!”
領導們見陳主任對人家都那麼客氣,也都是笑臉相迎。
但江洋卻一改往常友善的麵容,聲音也是冷冰冰的道:“我對貴校的人文風氣感到非常的失望,至於那筆捐款,我覺得我有必要慎重的斟酌一下。”
馬玉光聽後一怔,轉頭看向陳東升。
氣氛尷尬到了極點。
陳東升走過來,拍了拍江洋的肩膀討好似的說道:“江洋兄弟,今天怎麼回事,你以前可不這樣啊?”
眼神看了看站在一旁的陳嵐。
他隱隱的能感覺到,江洋跟陳嵐的關係不一般。
江洋看著陳東升微微一笑,道:“陳主任,恭喜你啊,又高升了。”
陳東升道:“也就是換了個辦公室,談不上高升。”
江洋道:“能讓一群大男人訓斥一個女教師,還不算高升麼?看來我跟陳主任結識,是我江某人高攀了。”
陳東升聽的老臉一紅,心中砰砰直跳。
這短短幾句話輕描淡寫,看似玩笑,暗諷之意可是鋒芒畢露啊!
看來他猜的沒錯,人家這是個陳嵐出氣來了。
“江老弟又跟我開玩笑了不是?”
陳東升額頭冷汗直冒,笑臉打著哈哈,試圖遮蓋這尷尬的氣氛。
他能升的如此順利,江洋在背後沒少幫忙。
自從他認識江洋以後,關於一些辦公室內指標性的任務,江洋是有求必應,從來不拖泥帶水。
每一次都辦的漂漂亮亮,這才能讓他在單位裡平步青雲,連連高升。
在石山縣這種小地方去混,消息靈通是必不可少的。
他暗地裡對江洋的事情沒少打聽過。
冷飲廠越做越大,跟白承恩如同把兄弟一樣的好哥們兒。聽說最近又跟魏家走的很近,似乎還成了某種合作夥伴,以後遲早是石山縣翻雲覆雨的人物。
彆說他一個區改革辦的主任,就是他的頂頭上司也不敢生硬的去得罪他。
這一點,陳東升拎得清。
劉奎此時也想起了麵前這個男人,上次收拾趙剛父子的那一幕,像幻燈片似的在眼前刷刷的飄過。
可是陳嵐不過是個小小的英語老師,什麼時候跟這樣的人物走那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