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賈詡之策(1 / 1)

第136章 賈詡之策

關羽神態自若,從容鎮定,不躲不閃。

身邊的關平與廖化雙刀齊出,抵住張遼。其餘所部戰船,往前一擁而上,將張遼那些被鐵齒固定住的戰船團團圍住,船上的兵馬糧草,全都成了俘虜。

這些北方士兵,雖然擅長騎馬,但對於水上功夫,卻極為粗淺,偶然有些許會些三腳貓四門鬥的狗刨功夫,也隻能在池塘小河中施展,來到這吞天地一般的大江之中,好無用武之地,唯有束手就擒。

張遼奮戰之間,偷眼觀看,部下的所有兵馬足有兩萬餘人,皆成俘虜,其他糧草無數,也被江夏水軍拉上岸邊,運回陣營。

他孤軍奮戰,越發心裡沒底。但雁門張遼之名,其實虛無之輩!關平與廖化二人的刀法,都是得自關羽的指點和親傳,雖不能與五虎上將並駕齊驅,也各有其獨到之處。兩人聯手,與張遼奮戰五十餘合,不分勝負!

三人都是馬上的將軍,此刻在戰船上往來縱橫跳躍,手裡的兵刃又是長柄大刀,各自都有不便之處,無法全力施為,這樣戰鬥下去,三人都覺得吃力疲累。但又不能停手,隻要一方想要罷戰,恐怕立刻便會遭受對方的反噬,身受重傷!

三個人,三把刀,如轉馬燈一般廝殺在一起。又鬥了十幾個回合,張遼正在奮力拒戰間,忽聽背後一股惡風到來!

但他此刻身體疲乏,行動極為不便,且正麵關平廖化兩柄大刀旋轉呼嘯,將他逼得絲毫無暇他顧,如何能夠閃避?

“咚!”

一聲悶響,張遼整個身子被撞的飛了起來,噗通一聲,掉落江東!

關平收刀視之,隻見一人赤膊而立,板肋如鐵,身如石碑,正是周倉!

周倉憑借身體優勢,將張遼撞入水中,往前走了幾步,湧身一躍,也跳入大江!

他水性精熟,荊州無出其右者。分水踏水,乘風破浪,如履平地。但張遼雖然精水戰,但他與關羽類似,不過是謀略過人,略通水性而已,到了大江之中,唯一能做的便是張開嘴咕咚咕咚何時喝飽了,何時算完事。

周倉將他夾在腋下,如擒幼兒一般跳上大船。

眾人圍觀過來看時,隻見張遼早已昏厥過去了。關羽命人將他抬入太守府內,好生調治。

“父親,並無陳群的蹤跡……”

關平等父親送走張遼,這才上前,皺眉低聲說道。

“什麼!”

關羽麵色一沉,拈須沉吟說道:“軍師曾說,陳群必經江夏,如何會沒有?可曾搜尋仔細了?”

關平點頭說道:“已經搜尋過數遍,船隻上的俘虜兵也反複拷問過,皆說並未見過陳群之麵。且軍師之法,隻是鎖住了戰船,並不會令戰船沉沒,所以陳群當不會因船沉而致死江中!”

“糟糕!“

關羽猛然醒悟,青龍偃月刀重重的頓在甲板上。

“我們全力關注此處,陳群必然從彆處偷渡而去!此乃聲東擊西之法!”

關平也瞬間明白,轉身說道:“父親無憂,我此刻便親自帶兵追趕,好歹將他追拿回來,必不令父親在軍師和叔父麵前為難!”

關羽急忙揮手製止,歎息說道:“如今再去,已經來不及了,想必此時,陳群已經地近宛城了。且收拾殘局,打掃戰場,待我寫信給軍師,說明詳細,也就是了!”

關羽說話之間,目光不由的看向宛城方向。

自軍師受大哥劉備三顧草廬而出山至新野,料無不周,計無不應,猶如神仙。直到今日,方有一人窺破了軍師計略,雖然擒了張遼,但卻走脫了陳群,已不能算是完勝!

難道曹營之中,也有能人,可與軍師再較高下?

樊城……

子龍!

關羽眉頭一皺,心裡擔心起了趙雲。若曹操再南下,樊城依舊首當其衝,趙雲的五萬兵馬,是否能抵擋得住?

還有孟獲的南蠻王兵馬,此刻想必已經糧食所剩無多了,不知軍師在襄陽,可已經想到了解決之法?

若不能妥善處理,這南蠻兵萬一生出事端,恐怕子龍就更凶多吉少了!

……

宛城。

此刻還是深夜,一片漆黑,靜寂無聲。

隻有巡夜的更夫,不時的打出幾聲梆子聲,偶爾喊出幾聲慵懶疲倦的口號,聽的人渾身疲倦,更生困意。

黑暗的街道上,一個黑漆漆的身影倉惶奔跑著,時不時的轉頭環顧著四周,猶如驚弓之鳥,唯恐黑暗裡有一隻弩箭正對著他隨時射出。

接著天空的毛月的微弱光亮,雖看不清此人的麵容,卻看得出此人身穿文士服裝,渾身濕漉漉的猶如剛從水裡跳出來的一般,一隻腳上穿著麻鞋,另一隻腳卻隻纏著白色的襪子,想必跑的匆忙,鞋子已經不知道掉落何處。

此人急匆匆來到一處僻靜的莊院門前,砰砰砰的連續拍打起來。

吱呀一聲。

大門未開,側門開放,一個侍應手裡提著馬燈,打著哈欠走了出來。

“快快稟報,我要見你家主人!”

“先生請隨我來,即刻通報!”

侍應借著手裡的燈光看了看來人,大吃一驚,急忙伸手請他步入院中,隨手將側門關閉。

……

內堂,一盞孤燈下,賈詡輾轉難眠,翻身坐起,穿上木屐,在屋裡來回踏著步子。

丞相再次興師,集結兵力百萬,想要蕩平江東和荊州。

五大謀士反複商議思量,卻始終沒有一個統一妥善的行兵之法。

依照丞相之意,兵分兩路,他自領西路。而將東線合肥一路兵馬,交付給張遼全權統帥。

西路軍明強暗弱,看似兵強馬壯,卻不過是走個過場而已,很多兵馬在進入宛城之後,又悄無聲息的轉去合肥了。

故布疑陣,便是塑造一個強大的假象,吸引荊州和周瑜的注意力,為他東線的突然襲擊創造機會。

丞相甚至連兵馬都懶得出動,他隻是再等!

等著周瑜反戈一擊,與荊州鬨翻,最好來個耗子動刀窩裡反,兩家互掐起來,隻要孫劉聯盟破裂,他收拾荊州也好,江東也罷,那都是手到擒來,毫不費力!

除此之外,丞相還在等著樊城的二十萬南蠻王兵馬糧斷!

二十萬蠻兵猶如土匪,收人錢財替人消災。雖有道上的規矩,但也反複無常!

上次遣蔣乾說服孟獲投降,未能成功,隻能說明孟獲並未遭受挫折,尚在與荊州的蜜月期,所以才不為所動。

但隻要樊城糧食斷絕,二十萬南蠻兵必然心生怨憤!到那個時候,我再以重利誘惑之,必能使他們反戈投降,為我所用!

而東線合肥之兵,隻要周瑜與孫權之間產生裂隙,彼此不再信任,失去了周瑜支援的柴桑孫權,絕難抵擋得住張遼的攻擊!

所有的這一切,關鍵的一環,便是陳群的江東之行!

可是……

若按照行程計算,昨日陳群便應該回來了。

莫非已經出了事?

難道是周瑜窺破了計謀,將陳群押送到柴桑去陳說明白,消除誤會去了?

若如此,非但丞相的計謀難以實現,恐怕陳群也九死一生,難以回還了!

如何定計興兵,還是要著落在他們五大謀士的身上!第一次南下,五大謀士妙計迭出,卻被諸葛聞德頻頻化解,反為所用。搞得丞相六十餘萬兵馬滯留在樊城,損兵折將,還差點因此被馬超趁機打下許昌!

丞相表麵不說,但多少已經流露出了對五人能力的質疑。若這次出征,依舊無所建樹,不能在對峙諸葛聞德戰陣中扳回一局的話。不用丞相逐客,他們五人也得引咎辭職,無顏再回許昌了!

諸葛聞德!

賈詡緩緩的走到桌邊,低頭看著桌上的四個字。

縱然臥龍鳳雛,他也有所不懼!

他雖無臥龍鳳雛的響亮名頭,但陽謀不足,陰謀補之,陰陽互克,難分高下。通過諸葛亮被崔州平、石廣元好友出賣利用一事,賈詡已經看破了諸葛亮身上的弱點,若荊州方麵是諸葛亮主政,他有六成的把握贏下來。

可是諸葛聞德……

賈詡看到這四個字,腦仁都疼!

似乎此人猶如天外來客,無人知其脾氣、秉性。更難猜他的喜好、所學領域。

唯一的資料就是此人曾在襄陽辦學,卻被蔡瑁給一把火燒了!

但此人謀劃之高,卻又滴水不漏,計無不周!算無遺策,狠辣淩厲。

似乎此人陽謀可直入九重,宏大巍峨,令人陌拜。陰謀又遁入九幽,冷厲至毒,聞之膽喪。

殺曹衝,殺馬騰……

事事與諸葛聞德無關,卻又事事皆出自諸葛聞德之手。

事事他並未動手,卻又事事皆是他巧用他人!

他冥思苦想數月,始終不知道殺曹衝和馬騰的人到底是誰。

但他有一種直覺,那個被諸葛聞德利用行凶之人,必在許昌。

“唉!”

賈詡輕輕歎息,覺得疲累,正要吹燈上床休息,忽聽門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而儘的傳來。

“主人,陳禦史來了!”

仆從的聲音,帶著急促的喘息聲,可見來的匆忙。

陳群?

賈詡猛然站起,瞬間睡意全無。

“快讓他進來!”

賈詡還沒來得及過去開門,屋門已經被人推了開來。

“文和!”

“差點不能與你相見!”

陳群推門而入,踉蹌著跑到賈詡身邊,握住賈詡的手臂,顫聲說道,甚至帶著幾分哭腔。

“長文,你如何這幅模樣?又如何到了我這裡?”

賈詡看到陳群狼狽不堪,頭發濕漉漉的,衣服破敗不堪,一隻腳穿著鞋子,另一隻腳卻赤著腳丫,與叫飯花子相差無幾。

“果如文和所言,那周瑜和諸葛聞德,都要在我身上做文章!”

陳群搖了搖頭,苦惱的歎息說道。

當日曹操令陳群為使者,前往鄱陽湖見周瑜,施展他挑撥離間之計。

陳群欣然領命,信心滿滿。在他看來這一趟隻要去了,便是成功。因為成敗的關鍵不是說能否遊說周瑜反水,攻打荊州。而是營造一個周瑜背著孫權,和曹丞相私下勾連的假象!

隻要孫權和周瑜爾虞我詐,開始互不信任,那江東的坍塌之期就不遠了!

將相不和,國之大忌!

但臨行之時,賈詡卻單獨約見陳群,告訴他:“長文此行,恐怕有性命之憂!”

當時陳群便大惑不解,甚至以為賈詡是妒忌自己此行要立大功,所以出言恫嚇:“兩國相爭,不斬來使。我此去不過是宣揚丞相的教化而已。有何危險之處?”

賈詡當時不過是搖頭歎息,再也沒說一句話。

“文和,伱怎知我此行會有危險?”

陳群隨賈詡坐下,手下侍從送上兩碗熱騰騰的參湯,又將一身乾淨整潔的衣服送到。但陳群無暇更換衣服,反而將兩碗參湯一口氣灌了下去。

腹中的寒氣被驅離之後,陳群驚魂甫定,這才抬起頭來,看著賈詡,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道。

“此事有何難理解的?”

賈詡慢慢的站了起來。

“眾人皆知周瑜氣量狹小,不能容物。但我觀之,並非如此。”

“江東三軍,英才輩出,皆在周瑜的領導之下,若他真的氣量狹小,江東水軍豈能如此強大?”

“他所以得了個氣量狹小的惡名,隻是因為他看不得大才之人投奔彆處,恨不得將所有人才皆招攬到江東。若不能為我所用,則必要除之。”

陳群聽到這裡,脫口說道:“如此說來,豈不是與丞相那‘寧我負天下人,不可讓天下人負我’類似?”

兩人交情莫逆,彼此不疑。何況夜深人靜,又是在私府裡,所以說話並無顧忌。

賈詡擺手說道:“周瑜可負荊州、負丞相,獨不負江東!”

陳群好奇的問道:“然則你又如何知道,周瑜要害我?”

賈詡淡淡一笑:“周瑜之智,在你我之上,丞相的想法太過於天真。此計連你我都瞞不過,又如何能瞞得過他?”

“若我所料不差,你去江東,周瑜盛情款待,還答應了你平分荊州的建議。不過所提條件,也必然苛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