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沈清明叫來熱水,招呼小凡,“快過來泡澡,去去寒。”
小凡很乖巧地褪去身上衣物,羞澀的捂著自己的小可愛,對著沈清明傻笑,可沈清明卻沒有再展露笑容,看著小凡一身瘦骨嶙峋,滿後背都是傷疤,舊傷未愈又疊加了幾道新痕,這心裡的自責更重了。
他拿著手巾輕輕擦拭著弟弟身體,小凡背後的鞭痕被熱水一激,下意識的聳了下肩。
“疼嗎?”
“不疼了。”
沈清明又難受了:“我問你,我在的時候,為什麼不說呢?”
小凡垂下眼簾,低聲說:“我害怕。”
“怕我?”
“不是。”
氣壓很低,沈清明深籲了口氣,顯然在刻意壓製心裡的火,說話語氣都變了:“那怕什麼?怕那屠夫?他們有什麼可怕的?”
“不不…不是,不是那個怕,是那個怕…”
小凡轉頭看向七哥,慌忙想去解釋,可發覺自己越想去表達,越說不清楚,最後急了吼了一句:“小凡命不好!克父母,克家人…”
此言一出,沈清明便沉默了。
他靜靜地看著那個瘦弱的少年,恍然間明白了他所有心思。
這個小傻子,他確實怕,怕自己說出了一切,便會被親人早早帶回了家,而後給家人帶來那不知所謂的厄運,所以這些年他一直隱忍著,任憑打罵也不吭一聲。
你說他傻,他卻有一顆無比懂事的心,沒法不讓人去疼惜。
沈清明擰乾了毛巾,輕柔地擦著他臟兮兮的臉頰,溫柔的好似清風拂來,完全看不出他曾還是個手持冷刃,血濺五步遠,踏過無數亡魂的一個殺者。
“身為男兒不許說怕,聽見了沒?”
小凡:“七哥,那…你怕過嗎?”
沈清明微微一怔,怕過,也許怕過。
這世上但凡有了牽掛,便會有了畏懼,便會成為了怕。同時它也是心裡的一把雙刃劍,在時戰戰兢兢,去時拚死反擊,無畏無懼。
這是師父說的,他還未能領悟。
“放心,日後有七哥在,沒人再敢欺負你。”
沈清明的語氣輕柔又帶有極具的肯定,像是再發一種溫柔的誓言,被賦予某種不可動搖的安全感就此在小凡心裡裝得滿滿當當,他回家了,不論在哪裡,有七哥在的地方,就是家。
小凡咧嘴一笑,立刻露出了那對小虎牙,“七哥,等你老了,我養你!”
沈清明:“……”
這話說的,一竿子竟扯了這麼遠,沈清明哭笑不得,他一低頭,晃然看到小凡脖子上所戴的玉墜子,拇指大小,葉片模樣的雕刻,燭光下那玉似乎被渡上了一層柔和的金邊,晶瑩剔透,美的耀眼。
他笑問道:“這玉哪來的?”
伸手去拿,卻被小凡緊張的用手捂住,“哎呀,忘了忘了,這不能給人看的…”
沈清明長眉一揚,先是有些詫異,後轉念想來,曾幾何時自己也是眉清目秀,鮮衣怒馬,惹來不少鶯鶯燕燕叼花相送,憑弟弟那乖巧小模樣自然也不會差。
他隨後將嘴角一勾,不懷好意的笑問:“什麼呀?神神秘秘的,難不成...是定情信物?”
小凡聽後刷的一下臉紅得跟燈籠似的:“七哥,你你…你你你…”
還沒磕巴完,壞老七又道:“唔,我猜到了,肯定是賣驢肉火燒家的那胖丫送的。”
這麼一調侃,小凡臉更紅了,一頭低下:“不是不是,才不是呢。”
沈清明不依不饒:“哦?不是胖丫啊,那肯定就是亭長家的小四喜嘍,誒,那姑娘不錯啊,長得快嫩出水來了,長大以後絕對是個美人坯子。”
小凡:“……”
這哪裡像是兄長嘴裡該說出的話,還是個將軍呢,倒像是從哪冒出的兵痞子。
自認為聰明的哥哥本以為這麼一挖坑,傻弟弟肯定就會往裡跳,被亂點了鴛鴦譜,還不得急忙跳出來招供。
結果沒想到那小崽子一點不給麵子,氣呼呼瞪起眼,半個屁也不放,嘩啦啦直接從水桶裡蹦了出來。
濕漉漉,光溜溜的一身就往床裡頭爬。
沈清明:“哎哎,生氣好歹也得擦乾了水呀,床鋪不得濕了啊?”
“……”小凡也不吭聲,被子一蓋,眼睛一閉,不理你了。
沈清明撇撇嘴,將毛巾一丟,倒沒覺得拿人玩笑的自己有多混蛋,他認為這個年紀的男孩子大一歲便多了一份心思,有一兩個紅顏知己人之常情,有點風花雪月也在所難免。
不說就算了,反正醜媳婦早晚要見公婆的,沈清明吩咐人收拾了一下,便脫下衣服也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