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2 章 神明(4)(1 / 1)

元優夏在外麵轉了一圈回來,發現房間裡多了張床。

他看著藍色的貝殼床,有些震驚,“托特,你真的……”

“不喜歡嗎?”托特問,“你不是說想要貝殼床嗎?”

“不……不是。”元優夏以為自己隻是隨口一說而已,他並不認為托特真的要給他找貝殼床,他就是在房間裡悶得慌給托特找事而已。

結果現在托特真的把貝殼床給準備好了。

“明珠。”托特在床頭放上一顆圓滾滾的珠子,“照明用。”

元優夏點了點頭。

“過來。”托特叫元優夏,“試試看是不是足夠柔軟。”

元優夏:“……”

他轉動著輪椅來到托特麵前。

托特把他抱進貝殼床問,“可以嗎?”

元優夏愣愣點頭,好半晌才說,“謝謝,辛苦你了。”

被限製出行,元優夏即便是好脾氣,也難免有點怨念,所以托特做什麼他都不會刻意去道謝,以至於此刻托特聽見謝謝的時候還驚訝了一下。

他看了一眼元優夏,隻是說,“我答應了你的事情就一定會做到,不用多想。”

元優夏手撐在床上,抬起頭看著托特,“托特老師,所以你還是很溫柔的嘛。”

“是嗎?”托特起身,“該上課了,我走了。”

元優夏眨巴了一下眼,“托特老師。”

托特回過頭來。

元優夏笑眼彎彎,“謝謝你,從我睜開眼到現在,雖然你給與我的自由不多,不過你幫我做的很多事情的確是我刻意刁難你的,現在我既然能自由行動了,我不會再刁難你了。”

托特一頓,他大概沒想到元優夏承認刁難他承認得這麼爽快,他說,“不管你是不是故意刁難我,我沒覺得在刁難。”

元優夏說,“總之以後不需要托特老師幫我做那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了,我可以自己做了。”

“你……”托特說,“並不方便吧?”

元優夏搖了搖頭,“還好,除了進出水箱的時候,坐在輪椅上也沒什麼不方便的。”

托特沉默了片刻說,“你是我帶回來的,也是我的責任,你的事我都可以幫忙。”

元優夏古怪地看了一眼托特,“你該不會幫我上癮了吧?還是習慣了?托特老師,沒想到你還有這樣的愛好。”

托特:“……”

他就不應該和元優夏說這麼多的……

他說,“該去給他們上課了,你一個人沒問題吧?”

“之前我不能離開房間的時候托特老師好像也沒這麼擔心。”元優夏輕快地眨眼,“親愛的老師,你好像對自己的孩子放不開手的操心爸爸。”

托特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麼要多嘴問元優夏一句,明明想都想得到元優夏不會說什麼好話。

“老師。”元優夏說,“快去吧,彆操心我了。

被驅趕的托特老師麵無表情

地關上門。

元優夏笑眯眯地看著門關上,看著旁邊的輪椅,“……離開之前,好歹把我送上輪椅嘛,托特老師,你是不是記仇啊?”

元優夏輕輕歎口氣,隻能扶著床沿,認命的自己往輪椅上努力。

下次,下次托特之前他一定要讓托特把他抱到輪椅上。

一條尾巴,還是有點吃力……

……

秋天的月亮莫名帶著幾l分淒冷的意味。

元優夏坐在輪椅上,看著月下的尾巴。

雖然不是很方便,但尾巴真的很漂亮,特彆是被陽光照拂月光沐浴的時候,流光溢彩,元優夏伸出手指摸了摸鱗片,有些涼其實也不算很硬。

他忽然收回手轉頭,見戶塚月人坐在那裡。

“月亮漂亮嗎?”元優夏問。

“……不知道。”戶塚月人回答。

“你不是月神嗎?”元優夏歪了歪腦袋。

“月神,一定要覺得月亮漂亮嗎?”戶塚月人看向元優夏,“隻是一點光而已。”

“你不喜歡月亮嗎?”元優夏有些好奇。

“喜歡?”戶塚月人搖了搖頭,“這種的情緒我沒有。”

“這樣的話掌管著月不覺得很無聊嗎?”元優夏的尾巴甩了甩,“對不喜歡的東西,長久地看著,會覺得很無聊吧?”

“無聊?”戶塚月人的視線跟著元優夏的尾巴移動,又搖頭,“這是我的使命,談不上是不是無聊,或者是不是喜歡。”

元優夏輕輕地眨了眨眼,為神明無趣的生活感到可惜,不過想了想,神明的生命漫長,很容易就能找到一些讓他們開心的東西,不需要他來可惜。

自從能自由出行之後,元優夏便天天都用月光曬尾巴。

曬太陽曬久了,對他來說尾巴會乾,月光的話不熱也不會吸取他身體裡的水分,他很喜歡。

旁邊人魚的尾巴太有存在感了,戶塚月人沒忍住又看了一眼,他開口,“你的尾巴…”

元優夏轉過頭來看著戶塚月人,“尾巴怎麼了?”

“……”戶塚月人沉默了片刻才說,“很閃。”

“是吧!”元優夏笑眯眯道,“很閃,但是很好看啊!我很喜歡……就是有點不太自由。”

戶塚月人:“……”

他說,“托特老師看起來很樂意幫助你。”

元優夏轉動輪椅後移到戶塚月人身邊,“我聽托特說,你們在這裡學會人類的情感就能離開了,你有什麼頭緒嗎?”

“……”戶塚月人搖頭,“人類的情緒太複雜,不過既然是必須要做的事情,我會努力學會的。”

“既然宙斯還讓一個人類少女來到了這裡,應該是想讓她幫助你們吧?”元優夏說。

戶塚月人平靜道,“我會努力的。”

元優夏盯著戶塚月人看了半晌忽然笑出來。

戶塚月人不明白元優夏在笑什麼,他也沒有那麼多好奇心去問元優夏

,隻是看著元優夏笑。

元優夏眼眸帶笑,“我說月神,你的確很像月亮。”

戶塚月人看了一眼月亮,不明白自己哪裡和月亮像。

“說話平平淡淡的,情緒也平平淡淡的,你看那輪月也是這樣,”元優夏指了指天邊的月亮,“總是散發著柔和平淡的光芒,不刺眼很溫柔。”

戶塚月人疑惑,“你的意思是說,我很溫柔。”

“我不知道啊。”元優夏搖了搖頭,“我並不了解你,不知道你是不是很溫柔的人。”

戶塚月人看向月亮,他說,“想要尾巴能夠變成人類的腿,可以試試多曬月光。”

“誒?”元優夏抬頭去看戶塚月人。

戶塚月人站起身,“我回去了。”

元優夏看著戶塚月人的背影消失,這才低頭,“多曬……月光?什麼意思?吸取天地日月之精華嗎?好像修煉的妖怪一樣。”

不過他好像的確不是什麼人類嘛。

元優夏點頭,那就多感受月光吧。

他腦袋靠在椅背上,看了半天才收回手揉了揉眼睛。

他轉動輪椅,一回頭便僵在原地。

阿努比斯蹲在旁邊,歪著腦袋看著他,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

元優夏不自覺咽了口口水,“你……你怎麼在這裡?”

阿努比斯指了指裡麵。

“該不會是托特讓你來看著我的吧?”元優夏笑得比哭起來還難看。

阿努比斯站起來,湊近元優夏。

元優夏僵硬著身體不敢動,生怕麵前的貓一口咬下來。

阿努比斯伸出手摸了摸魚尾巴,還兀自點頭,又靠近元優夏去嗅元優夏身上的香味。

好香,想吃。

阿努比斯低下頭去舔了舔元優夏的後頸。

元優夏嚇得汗毛倒豎,這隻貓!真的要吃掉他了!

阿努比斯眼睛一亮,甜的!

他高高興興地銜住了元優夏後頸的肉,元優夏已經要被嚇暈過去。

他欲哭無淚,渾身僵硬著想推開阿努比斯都做不到。

“卡卡卡!卡巴拉!”阿努比斯表示著他的喜歡,然後又歡喜地咬元優夏的後頸。

元優夏想死。

他壓著自己喉間的聲音,迫使讓自己開口,“阿努比斯……”

聽見自己的名字從元優夏嘴裡出來,阿努比斯鬆口,扶著輪椅去看元優夏的臉。

元優夏雞皮疙瘩都被嚇出來了。

他聲音沙啞,“阿努比斯,我、我一點都不好吃。”

阿努比斯盯著元優夏的嘴巴,人魚在說,嘴巴好吃嗎?

“彆、彆吃我。”元優夏聲音裡已經帶上了顫音,“我真的不好吃。”

阿努比斯低頭,咬住了元優夏的後頸,很甜嘛,好吃愛吃多吃。

元優夏幾l乎要崩潰了,他終於讓自己的手動了起來,去推阿努比斯,哭腔不加掩飾,“彆、彆咬

我了,我不好吃的。”

阿努比斯去看人魚。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恐懼,人魚的眼角鱗片若隱若現,眼睛裡覆蓋著淚光,在月下閃閃發亮。

阿努比斯愣了愣,又扶著人魚的下巴去舔人魚眼角的鱗片,滾落的淚珠變成了珍珠碰到了阿努比斯的手指上。

阿努比斯疑惑地感受著指尖的灼熱燙意,接住了那顆珍珠,慢慢地鬆開了元優夏。

後頸被阿努比斯咬過,此刻泛著熱和絲絲的疼,元優夏卻不敢伸手去碰,好不容易阿努比斯放過他了,他不敢有絲毫動作。

這隻貓顯然想法很單純,但也知道元優夏在說什麼,元優夏試圖考慮以後怎麼和阿努比斯說話,讓阿努比斯不要總是盯著他。

如果喜歡吃魚的話,去抓一些就好了,不要吃一條弱小可憐又無助的人魚就好了。

阿努比斯伸出手指戳了戳元優夏的後頸,元優夏眼前發黑,似乎看到了貓咪玩弄瀕臨死亡的魚的場麵。

貓和魚,就不應該待在一個空間。

既然有人魚為什麼要有貓咪!既然有貓咪,為什麼係統要給他人魚的身份!說來說去,還是係統的錯。

“阿努比斯,不……”

阿努比斯捂住元優夏的嘴,咬上元優夏的手指。

“魚害怕貓啊……”洛基回房的路上還在喃喃自語,“這樣的話,人魚……”

“人魚怎麼樣?”巴德爾的聲音冷不丁傳出來。

洛基腳步一停,看向巴德爾,“你在這裡做什麼?”

“沒做什麼。”巴德爾眉眼一彎,“隻是聽到了你在說人魚。”

“對啊對啊。”洛基靠近巴德爾,“我說人魚很怕貓,那尾人魚對我的態度很糟糕,但是在貓麵前膽子小得不得了哦。”

“所以你打算欺負他嗎?”巴德爾問。

“啊,那不叫欺負。”洛基鎮定自若,“他哭起來很可愛哦很可愛,你不想看看嗎?我們一起讓他哭出來吧,肯定能看到很多珍珠,我很好奇是什麼樣子的。”

“不想。”巴德爾一口拒絕,“他已經很可憐了,不要欺負他了。”

“他哪裡可憐了?”洛基說,“我們被困在這裡,束縛了力量才可憐吧?還不能找點可以玩的嗎?”

“他不是你的玩具。”巴德爾眼前閃過那個可憐的,疑似求救的眼神,“身為大海裡最自由的人魚,被困在這個箱庭之中,和我們是一樣的。”

“巴德爾,一點都不可愛呢。”洛基哼了一聲停下腳步,看向外麵。

被評價不可愛的巴德爾又露出了溫和的笑容。

洛基停下來,他也停下來看向外麵。

“……果然,很怕貓啊。”洛基喃喃,“好像已經不需要我再做些什麼了。”

巴德爾愣愣地看著被阿努比斯咬著肩膀不敢動彈的人魚,視線停留在人魚的臉上,眼角的鱗片已經徹底浮現出來,在月光下閃爍著光芒,和眼光融合。

貓對魚

的食欲嗎?

看起來更像是……

“你去乾什麼?”洛基攔住巴德爾。

巴德爾說,“他很害怕。”

“阿努比斯不會吃了他的。”洛基拍了拍巴德爾的肩,“你放心吧,說不定托特老師很快就出來了。”

“不。”巴德爾推開洛基的手,“洛基,他很害怕,我們應該幫助他。”

巴德爾提起腳步走過去。

元優夏已經接近於麻木了,對貓的恐懼讓他第一次抗拒之後第二次已經提不起勇氣抗拒了,他隻能安慰著自己,說不定阿努比斯隻是跟狗見了骨頭一樣舔舔,根本不會真的吃掉他。

可是……

好難受,好害怕。

他輕輕地嗚咽著。

直到腳步聲響起,巴德爾的聲音也隨之響起,“貓咪。”

阿努比斯耳朵動了動,抬起頭來。

巴德爾伸出手把輪椅推開,唇畔帶著微笑,“他不是你的食物哦。”

元優夏在這一刻如同見到救命稻草一般,抓緊了巴德爾的衣服,聲音哽咽著,“救救我……”

巴德爾眉眼溫柔,“彆怕,他不會吃掉你的。”

元優夏聽不得吃這個詞,他瑟縮了一下。

巴德爾輕輕歎了口氣,把元優夏從輪椅上抱起來,“不知道這樣,是否有點安全感了呢?”

被嚇到之後,有人溫柔以待讓元優夏熱淚盈眶,他憋著眼淚不讓它掉出來,用力點了點頭,聲音沙啞,“謝謝。”

阿努比斯盯著元優夏沒動,顯然他不太理解為什麼元優夏麵對他的時候那麼害怕,但是麵對巴德爾的時候卻完全是不一樣的情緒。

“當然是因為魚害怕貓啊。”洛基提著阿努比斯的衣服把阿努比斯擋住,“你咬他舔他,對他來說就是要吃掉他,他害怕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阿努比斯看了一眼洛基,撇下嘴角,抬腳就走。

洛基笑眯眯地看元優夏,“我就說,哭起來很可愛吧?”

元優夏這下沒憋住,眼淚掉下來。

洛基接住那顆閃閃發光的珍珠,眨了眨眼,“很漂亮嘛……”

元優夏:“……”好討厭。

巴德爾無奈,“洛基,不要再欺負他了,會被討厭的。”

“討厭我的人太多了。”洛基把珍珠收起來,他看向元優夏,“討厭我嗎?”

元優夏把腦袋轉向巴德爾懷裡,不想和洛基說話。

“放心吧。”洛基難得安慰元優夏,雖然這樣的安慰元優夏可能並不想要,“那隻貓不會吃掉你的,畢竟你是人魚又不是魚,這麼大隻,他也吃不了……嗯,當然也說不定他會分成幾l次吃哦。”

元優夏被洛基後麵那句話嚇得渾身發抖,抓著巴德爾的衣服不敢動彈。

“他故意嚇你的,彆聽他胡說。”巴德爾安慰著,“我送你回去好好休息。”

“如果實在害怕的話,以後儘量避開阿努比斯吧,讓克

多西亞斯老師把他的貓看好一些(),你和我們一起去教室吧。

元優夏說不出話來?(),小心地點了點頭。

好像被嚇得過分了,在臨海學校那個時候的精力一點都沒有了……巴德爾這樣想著。

他又問,“明天早上我來接你怎麼樣?”

元優夏謹慎地點頭。

巴德爾把元優夏放上床,他眸光微閃,“貝殼床,看起來很漂亮。”

元優夏輕輕地抿了抿唇,是托特給他準備的,不過一想到托特他就不可避免地想到阿努比斯,恐懼感一陣一陣地泛上來。

他下意識地拽住了巴德爾的衣角。

“怎麼了?”巴德爾問。

元優夏終於開了口,聲音很低,“……害怕。”

巴德爾微頓,“那你先睡覺,等你睡著了我再離開。”

元優夏乖乖地閉上眼,看起來乖巧極了。

但是沒一會兒,元優夏又睜開眼看著巴德爾。

巴德爾又問,“怎麼了?”

“……”元優夏搖了搖頭,重新閉上眼。

巴德爾似乎明白了元優夏的意思,他輕輕地拍著元優夏的肩,給足了元優夏安全感。

被阿努比斯嚇到的恐懼慢慢地褪去,元優夏腦子漸漸放空,快要睡著的時候,元優夏迷迷糊糊地想著,巴德爾……真是很溫柔的人啊,不愧是光明之神。

等到元優夏睡著了,巴德爾才輕輕地掰開元優夏拽著他衣角的手指,輕手輕腳地離開了元優夏的房間。

他關上門,洛基雙手環抱著站在門口看著他,“體驗了一次當爸爸的感覺吧?”

巴德爾:“……”

“還是說,你對那條人魚有什麼奇怪的好感啊?”洛基眯了眯眼,“巴德爾。”

巴德爾開口,“你才是,格外關注人魚的動態,他招惹你了?”

“就是招惹了!”洛基撇了撇嘴,“反正我是不會輕易地放過他的。”

巴德爾不知道洛基和元優夏之間有什麼恩怨,他說,“你就算對他有什麼不滿,也不要用他最害怕的貓來嚇他。”

“我才沒有!”洛基反駁。

“這樣最好不過了。”巴德爾看了一眼外麵的月光,“差不多可以去睡覺了。”

洛基哼了一聲,他回頭看了一眼那扇緊閉的門,忽然拽住巴德爾躲進陰影裡。

巴德爾不明所以,和洛基一起看過去。

托特推開了房間的門。

“看來,我們克多西亞斯老師對人魚才叫特彆。”洛基似乎是在自言自語,“這麼晚了也能自由地進出人魚的房間。”

巴德爾笑容模糊了一下,“對啊。”

自由地進出人魚的房間,那天月下人魚的那個笑容。

巴德爾並不願意多想什麼,可是此刻他卻莫名地想了一些奇怪的東西。

難道克多西亞斯老師和人魚真的有什麼事情嗎?巴德爾忍不住想,人魚是自願的還是被迫的?

克多西亞斯雖然看起來不太好親近,卻也不像是會做出威脅強迫人魚這種事情來的人。

可如果人魚是自願的,又怎麼會……

此刻的巴德爾內心天人交戰,溫柔的眉眼覆蓋了愁緒,他是不是應該找個機會問一下人魚,人魚需不需要幫助……這樣的話?

洛基對巴德爾的糾結一無所知,他隻是在心底打定主意一定要知道元優夏和托特之間是不是藏著什麼秘密。

他說,“巴德爾,該走了。”

巴德爾嗯了一聲,把那些雜亂的思緒壓下去。

不管怎麼說,現在都還在箱庭之中,他可以先再觀察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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