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下麵的孩子打打鬨鬨一直跑到外麵去,幾個人都還沒緩過神來。
剛才發生的一幕,更像是一場不可思議的夢。
在那孩子跑上來之前,他們腦子裡構思過無數種可能性,腦補過各種畫麵,唯獨沒想過是眼下這個場麵。
那孩子的表現,完全就跟陽光時代一樣,看到樓上有人,並沒有尖叫,也沒有聲張。
這會是邪祟鬼物?
那孩子做出噤聲的動作,充滿童真,分明就是一個調皮可愛的孩子,哪裡像是一個會作惡害人的凶靈妖邪?
“走了?”韓晶晶輕輕舒了一口氣,低聲問道。
聽著歡笑和腳步聲不斷遠去,確確實實是走了。
“這……到底怎麼回事啊?”杜一峰一臉懵逼。
許純茹卻道:“那孩子下樓前,是不是朝我們說了一句什麼?你們聽清楚了嗎?”
幾人都是搖頭,說起來慚愧,他們壓根就沒敢一直盯著那孩子看,從心理上他們就在逃避。
所以這孩子離開時,他們隻求他趕緊離開,根本沒盯著他看,更彆說聽到他說話。
“他有說話嗎?”韓晶晶略有些驚訝,她對自己的聽力還是比較自信的,可剛才她並沒有聽到這孩子說話。
“江躍,你聽到沒?”許純茹問。
“我沒聽到,但我的確看到他說話,他沒有發聲,隻是一個嘴型而已。”江躍沉聲道。
“嘴型?我們又不是唇語專家,誰看得懂嘴型啊。”
“不,那句話很簡單,就幾個字。”江躍凝重道。
“哪幾個字?”
“快離開這裡!就這五個字。”
快離開這裡?
幾人臉色都是一變,吃驚地看著江躍。他們第一反應覺得江躍這是在開玩笑。
可江躍的表情和語氣,完全不像是在開玩笑。
難道那個小孩,還真是提醒他們趕緊離開此地不成?
他有這麼好心?
先入為主的原因,在他們看到那些監控之後,他們的慣性思維已經將這些孩子列為邪祟行列。
既是邪祟,不可能有這麼好心。
“江躍,你覺得他提醒咱們離開,是好意,還是彆有用心?”
江躍沒說話,表情變得凝重起來,他的雙眼微微眯著,整個人的狀態陷入一種莫名的狀態中,仿佛忽然間神遊在外,完全聽不到其他人的言語。
“江躍?”
“你怎麼了?這……該不會是魔怔了吧?”
其他人從未見過江躍這種狀態,一時間都是大驚起來。
杜一峰更是直接上前,一把拍在江躍肩膀上。
江躍身體微微一顫,睜開眼來,表情微微有些不悅,瞪了杜一峰一眼,頗有些責怪之意。
“我們有麻煩了。”江躍歎一口氣。
“什麼麻煩?你剛才怎麼了?”韓晶晶驚訝問道。
江躍剛才用借視的手段,通過其中某一個小孩的視角,查探外麵發生的一切。
這個借視技能,在直線距離三十米範圍內絕對有效,而且可以不斷切換,江躍正觀察時,卻被杜一峰給打擾了。
他心頭自然有些火氣。
“你們來看!”
江躍領著他們,往窗口走去,示意他們朝外麵看。
舉辦婚禮的那塊大草坪中,好幾個地方,草叢在瑟瑟晃動,仿佛底下有地鼠鑽洞,隨時要探出腦袋似的。
很快,草叢就被掀翻來,有東西直接衝地麵探了出來。
幾人定睛一看,探出地麵的,竟然是一根根手臂,而且是血肉組織完全腐爛,隻剩下白骨的手臂。
白骨掀開草叢,推開泥土,很快就探出另一隻手,然後是腦袋,然後是整個身軀全部爬上地麵。
赫然是一副白骨。
這白骨身上還有殘留的衣物殘渣,但也隻是部分掛著,基本上是衣不蔽體的狀態。
當然白骨也無所謂蔽不弊體。
可這白骨明顯透著邪異,一般人類埋入地下化為白骨,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不可能還有白骨可以行走,還具有生命氣息。
可這白骨不但能行走,一舉一動,竟好像還有些自主意識,身體擺動,搖頭晃腦的樣子,竟好似人格化並未從它身上消除。
一隻,兩隻……
場麵開始有些失控,就好像蓋亞星球一款風靡全世界的遊戲,植物大戰僵屍,大波大波的僵屍不斷從墓碑裡冒出來。
而眼下唯一的區彆,便是沒有墓碑。
這一尊尊衣衫襤褸的白骨,比雨後春筍還誇張,一個勁地冒出頭來。
轉眼之間,就冒出了幾十頭來。
“你們看,那不是新娘子嗎?”
韓晶晶忽然地神呼一聲,指著草坪角落某處。
那一副搖搖擺擺的白骨,身上赫然還穿戴著新娘禮服,隻是禮服早已經破爛不堪,但勉強還是能夠辨認出來的。
“還有新郎!”
新郎離新娘並不遠,兩人從地麵晃晃悠悠爬出來,似乎有一種思維慣性,讓他們又一次麵對麵走到了一塊。
不過他們並沒有相認,而是歪著腦袋,似乎在認真打量著對方,似乎在辨認著什麼。
不過最終,他們並沒有做出下一步更親密的動作,而是晃頭晃腦,發出謔謔謔的聲音,盲目地走開。
場麵頓時變得無比詭異。
幾十頭白骨,在草坪中,漫無目的地走來走去,也不知道它們在找些什麼,還是純粹的本能行走。
可江躍卻一點都沒覺得鬆一口氣。
找些白骨好端端在大白天從草地深處鑽出來,絕不會一點原因都沒有的。
它們暫時沒有行動,也許隻是沒有找到頭緒,或者說沒有接到指令罷了。
一旦它們找到頭緒,必定會有下一步動作。
下一步動作的目標,極有可能就是他們這群大活人。
不管是,還是遊戲影視劇,這種邪祟生物,永遠都不可能對人類友善,永遠是把人類當成獵物的。
江躍相信,這些白骨也不會例外。
看它們那狂躁不安分的樣子,便知道它們充滿了怨氣。
甚至白骨和白骨之間,不小心撞到肩膀,都會彼此推搡,甚至大打出手,這要是讓它們嗅到人類的氣息,那絕對不會客氣。
想想都讓人頭皮發麻。
江躍悄悄打了個手勢,示意眾人不要聲張,不要製造出任何響動,悄悄朝後麵退開。
不要讓這些白骨發現屋子裡有人,發現樓上還有他們幾個獵物。
江躍等人退離窗口一帶,一個個麵色發白。
“下麵的門,沒有關的吧?”
杜一峰幾乎是壓著嗓子說出這句話的,聽得出他說這話時,內心是何等的恐懼和緊張。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裡去。
每個人的臉色都反映出他們此刻有多麼恐懼。
門肯定是沒關的。
詭異時代,指望門來阻擋邪祟怪物,也根本不現實。門隻是一種心理上的安全感而已。
之前那群小孩都能進進出出,足以證明,門是肯定開著的。
韓晶晶悄悄走到靠前門的窗口一帶,朝下麵張望了一陣,麵露喜色。
“前門這邊沒有。”
韓晶晶的意思很明顯,趁現在白骨還在後門草坪一帶活動,大家可以從前門離開。
五樓的高度,應該難不倒覺醒者。他們每個人身上都有繩索,大不了綁一下繩索而已。
韓晶晶經曆了學校附近那棟拆遷樓事件,對吊繩索這種事已經輕車熟路,甚至隱隱還有些期待感。
其他人望向江躍,等著他拿主意。
從前門走,倒的確是一個不錯的主意。免得被這些白骨包圍在這棟建築裡,到時候退無可退。
當然,眼下的局麵還沒崩壞到這種程度,至少在江躍看來,幾十頭白骨,想要包圍如此大的一棟主建築,難度是極大的。
畢竟這棟建築是童話莊園的主建築,占地麵積極大。
“彆急,就算要從前門走,也不一定非得從五樓下去。四樓三樓二樓,都是可以的。”
江躍說著,朝眾人打了個手勢,示意大夥下樓。
眾人心想也是啊,沒有規定必須從五樓下去啊。
定勢思維害死人。
現在白骨又沒有入侵這棟建築,隻要不是一樓,暫時都是安全的,都是有緩衝地帶的。
如果足夠大膽,甚至下到一樓,躡手躡腳從一樓離開,也未必不可行。
幾人很快就下到二樓。
雖是二樓,其實樓高還是有五六米的,因為一樓是挑空的大廳,層高肯定比正常樓層要高不少。
不過二樓也足夠了。
江躍朝幾人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們分散開來,將兩邊的樓梯口用東西堵住。
都是覺醒者,搬東西當障礙物這種事,根本不存在難度。
“記住,儘量彆發出聲音!”
其實不用江躍提醒,幾人也都知道這個道理。
這時候製造出動靜來,就等於提醒這些詭異白骨。
來啊,快上來乾我們!
誰都不至於那麼蠢。
很快,兩邊的樓道都被幾層障礙物堵得嚴嚴實實。
雖然未必就能擋得住大量的邪祟入侵,但稍作延緩絕對是沒問題的。
就不知道這些白骨的個體力量如何。
江躍一直在觀察這群白骨的動靜。
在一陣混亂之後,這些白骨明顯開始有新的動作,好像收到了新的指令,一個個都轉過了臉,朝建築這邊望過來。
江躍當機立斷:“大家準備一下,每個人都找好自己的落腳點,咱們從前門走。窗口很多,不要擁擠,不要搶占。下樓的動靜,儘量小一些,不要發出太大的聲音,落地後,也不要猛跑,以免驚動。”
“周堅交給我!你們隨時準備下樓!”
很快,其他人都找好了降落窗口。這個高度,對覺醒者而言,就相當於跳一米不到的台階。
除非是自己拉胯,否則基本不可能出現任何意外。
“下!”
江躍一聲令下,其他人幾人紛紛跳下。
周堅被江躍扛在肩上,隻感覺到一陣眼花,下一刻已經落在了地麵。
其他人也都沒有問題,全部安全落地。
江躍豎耳聽了一下,後門的白骨似乎沒有被驚動。
謝天謝地。
江躍鬆了一口氣,打個手勢,示意眾人不要慌張,壓低腳步聲,徐徐而行,朝遠離這些白骨的方向走去。
走出幾十米後,杜一峰忍不住道:“咱們難道還有在這鬼地方逗留嗎?任務再重要,難道還能比小命更重要。我真是受夠了!”
這回,連那俞思源都有些動搖,眼中分明流露出退意。
“茹姐,等你一句話,走不走?你總不能自私到把大家的性命綁架在你的任務上吧?”
杜一峰將了許純茹一軍。
許純茹蹙眉,一時間沉吟不語。
杜一峰這道德綁架太可惡了,讓她根本不好回話。如果說不走,那豈不是承認自私?承認不把大家的性命當回事?
許純茹銀牙一咬,做出決斷:“那就走吧。”
杜一峰大喜,立刻望著江躍:“茹姐這個當事人都放棄了,江躍,你應該不會反對吧?”
江躍意味深長地瞥了杜一峰一眼,並沒回答他。
“茹姐,你真想好了?”
許純茹重重點頭:“再怎麼樣,生命確實比任務更重要。我沒理由讓大家跟我一起冒這個險。”
韓晶晶卻忽然道:“這些白骨看起來好像笨笨的,好像也沒有多大威脅吧?一峰,你為啥嚇成這樣?”
杜一峰撇撇嘴:“我說韓大小姐,你還真是蜜罐裡長大的,你知道什麼是危險?你怎麼知道這些白骨沒有威脅?它們告訴你了?”
“你自己膽小就承認唄,彆說得好像真替大家著想似的。”
杜一峰道:“是,我承認,我是不想死,這沒什麼丟人的。這種冒險,完全沒有必要。”
既然許純茹都已經同意離開,江躍也不好說什麼。
幾人沿著原路,穿過那條花徑,打算回到停車場,然後返回。
剛經過花徑,江躍忽然麵色一變,站定了腳步。
其他人見江躍停住,都是條件反射似的,跟著停了下來。
江躍的目光盯著他們來時的路,那無邊無際的道路上,此時竟多出了無數道身影。
這些身影雖然隔得很遠,但從走路搖晃的姿勢來看,辨識度卻極高,跟主建築後麵草坪上那些白骨,完全是同一回事!
回去的路,瞬間就被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