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大夥全聽明白了。
並不是巨石本身在移動,而是那一整片地麵整體在移動。
從拍照者的角度來說,那一片的整體移動,導致三張不同時段的照片,出現了三種不同的畫麵。
許純茹喃喃道:“聽懂了,聽懂了。江躍你這例子太玄虛。就好比在餐桌上,咱們每個人做的位置沒變,但是餐桌上的玻璃台麵在轉動,導致桌上的菜也跟著移動了。其實相對於台麵來說,所有菜都是靜止的,但是相當於桌上吃飯的人來說,菜又是移動的。是不是這麼個道理?”
江躍微笑道:“這個比喻更形象,就是這個道理。所以這些石塊看上去沒有任何挪動的痕跡,自然也不會翻起什麼泥土。因為巨石相對於草坪而言,它們並沒有移動。”
可是,這一片區域又藏有什麼玄機?為什麼會出現轉動?
這又是一個新的問題。
目前江躍還無法給出準確的答案。
不過江躍猜測,或許,這就是這片區域出現異變的關鍵?
或者說,是深入了解這片異變區域的一把鑰匙?
可惜現在不是深入研究的時候,擺在眾人麵前最嚴峻的問題,是如何脫離這個詭異的地方。
便連之前意誌最堅定的杜一峰,此時此刻也已經不得不把期待值降低。
他已經完全不指望能找到那些人失蹤的真相,更不指望解開這塊地界的變異之謎。
要說取材,他已經收集了不少植物樣本,以及拍攝了許許多多照片。
這些材料,都足以讓他達成C級任務。
所以,麵對當下的局勢,杜一峰也把逃脫此地當成當務之急。
現在,溪澗的上遊下遊都走遍了,證明走不通。
回頭路也被封堵,根本找不回去。
那麼眼下似乎隻剩跨過溪澗,到溪澗對麵去尋找出路。
幾人站在溪澗這邊,眼神肅然地盯著溪水潺潺而下,望向對岸的草地。
對岸也是一片斜坡,站在他們這個位置,隻能看到斜坡,看不到對麵斜坡上方的景象。
這也讓對岸的情況多了幾分神秘感。
“茹姐,咱們真的要過去嗎?”俞思源麵有愁容,對著許純茹輕聲嘀咕道。從她臉上的表情都能看得出來,她還是覺得去到對岸不確定因素太多了。
“思源,彆擔心,過去看看。應該不至於有什麼危險。說不定,對麵也跟這邊一樣,也就是一片密林罷了。”
“茹姐,我擔心的不是對麵什麼情況,我擔心的是這條溪水。”俞思源之前被杜一峰嘲諷了一通,所以即便心理很不情願,卻也沒有大聲說出來,而隻是跟許純茹兩個人嘀咕。
“這溪水寬不過三米,深也不超過一米,思源你是不是太謹慎了?”
俞思源搖搖頭:“茹姐,我不是擔心水深和水寬,我總覺得這條溪澗很詭異。你忘了先前,你在溪水中看到一張臉嗎?”
許純茹吃驚道:“你也看到了?”
“我沒看到,但我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這溪水裡,好像有很多雙眼睛在盯著我們。”
許純茹被她這麼一說,不免有些疑神疑鬼起來。
仔細盯著溪水查探了一陣,除了清可見底的水流之外,哪有什麼彆的情況?
“思源,你是不是心理壓力太大,給自己的心理暗示太多了?”
這時候,其他人已經整理好裝束。
“誰先過去?”杜一峰問道。
這種事情,讓女生先過去似乎不合適。
看杜一峰也沒有打頭陣的覺悟,江躍道:“我先吧。”
話音剛落,江躍雙腳在地麵上微微一點,他並沒有用力過猛,這點距離也不至於讓他用多少力。
身體輕盈落地,江躍已經落到了對岸,輕輕鬆鬆,沒有任何意外。
許純茹拍拍俞思源的肩膀:“你看,是你多心了吧?”
江躍都已經過去了,並沒有出現什麼異常情況。
韓晶晶見江躍過去,也不遲疑,修長的大腿擺動,一個優美的跳遠動作,曼妙的身姿騰空而起,同樣穩穩降落到了對岸。
杜一峰見韓晶晶都成功過去,自忖應該不會有什麼意外。
也不跟許純茹她們打招呼,直接一個起躍,落到了對麵。
隻剩下許純茹和俞思源兩人。
“思源,你先還是我先?”許純茹還是很大氣的。
俞思源有點不情不願,看上去確實有點擔心,似乎對這溪水有著莫名的忌憚。
“茹姐,我……”
“好了,彆遲遲疑疑,回頭杜一峰那小子又該嘲笑咱們了。”許純茹給俞思源打著氣。
同時整了整行裝:“要不,我先過去。要是我都能行,你肯定沒問題。怎麼著我也比你多了不止十斤肉嘛!”
俞思源還想伸手挽留許純茹,可她手臂微微抬起時,許純茹已經一躍而起,豐盈的身軀也穩穩落到對岸,看起來也並不比其他人狼狽。
“思源,過來啊!”許純茹張開雙手,做著一些動作,給俞思源做著心理暗示。
肢體語言有時候渲染力比任何語言都來得更強烈。
俞思源受到鼓舞,站在溪澗邊上,總算做出了嘗試的動作。
可就在這時候,溪澗的水麵忽然改變流向,那潺潺流水就好像受到某種詭異的力量支配,竟不規則地扭曲起來。
溪水變得不再像溪水,竟好像跟橡皮泥似的,竟在溪澗中,不斷凝聚成某種奇怪的形狀。
竟然是人!
這溪水在卷動當中,不斷彙聚凝結,竟然是模擬出人的形狀。
而且不止一個人,竟有好幾個人。
這些人雖然是溪水凝結而成,但卻異常立體,異常鮮明,栩栩如生,如果不是水的顏色跟人體有明顯區彆,其他幾乎是如出一轍。
相貌、動作、神態、眼神,種種細節竟是如此逼真。
更令人不可思議的是,這些“人”驚恐絕望的神情中,就好像是某個案發現場一樣,還伴隨有絕望的慘呼求救。
這慘叫聲,呼救聲,加上那真實到嚇人的動作神態,讓溪澗兩邊的人一個個驚恐不已。
俞思源更是一屁股嚇倒在地,在斜坡上節節後退,麵無血色,跟著驚恐地大叫起來。
對岸那邊,韓晶晶也是花容失色,手掌緊緊拽著江躍的胳膊,臉上同樣寫滿了驚恐。
杜一峰跟許純茹也好不到哪裡去,都是情不自禁地往後麵退卻,顯然是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給嚇尿了。
也就江躍現在還能穩穩站著,眼神銳利地盯著溪澗,仿佛這詭異的一幕,亦不足以動搖他的心智。
江躍數了一下,水麵凝結模擬的人數一共有六人,看他們掙紮的樣子,似乎是跌入了某個深淵,手臂高舉,試圖抓住什麼,也似乎確實抓到了什麼,用儘力氣掙紮著想爬上來。
可在他們下方,又好像有某種可怕的力量在拖拽他們,而他們抓到的東西,似乎不足以借力,不足以讓他們掙紮上來。
在一聲聲慘呼下。
這些人紛紛失去了借力,絕望地墜落到無邊的深淵當中。
溪澗的水麵咕咕咕一陣波動後,水麵恢複了平靜。
之前那一場變故,就好像一場立體的水幕電影,介乎真實和虛擬之間,讓人回味起來,完全分辨不出真假。
“這……這不是我眼花吧?你們也看到嗎?”杜一峰艱難地吞了吞口水,語氣複雜地問道。
許純茹卻沒搭理她,而是朝對岸喊道:“思源,快過來,快過來。”
對麵的俞思源,情緒似乎已經徹底崩了,蹲在對岸斜坡上,雙手抱頭,不住搖晃,就跟鴕鳥似的把腦袋埋進土裡,恨不得跟這個世界做一次徹底隔絕。
杜一峰輕蔑道:“還嘴硬說自己不拖後腿。”
“杜一峰,你過分了啊!”許純茹白了他一眼。
“嗬嗬。”杜一峰冷笑不語。
許純茹好說歹說都不管用,隻得對江躍道:“我過去勸勸她。”
溪澗已經恢複平靜,看上去似乎沒有什麼危險。
江躍正考慮著,許純茹已經跳回對岸。
這次也不知道她用了什麼辦法,居然很快就把俞思源給說服了,兩人又紛紛來到江躍他們這邊。
“杜一峰,我警告你,閉嘴。我現在連一個標點符號都不想聽到。”許純茹見杜一峰一臉怪笑似乎又打算說風涼話,搶先警告道。
“得,連說話的權利都沒有了。”杜一峰聳聳肩,他不是怕許純茹,他是不想成為眾矢之的。
“江躍,剛才到底是怎麼回事?”韓晶晶還無法徹底釋懷剛才那詭異一幕,這一切都不可能無緣無故的。
“一峰,你這個任務,要找兩批失蹤的人,一共是幾個?”
“四個,兩對情侶,不過彼此之間不認識。”
“隻有四個嗎?”江躍皺眉,“對了,還有工作人員,是不是還有兩個工作人員?”
“是的。”
“四個加兩個,一共是六個?剛才水裡那一幕,是不是六個?”
“你的意思是,剛才水麵那一幕,就是失蹤的那些人嗎?”
“不排除這種可能。剛才那些水人的形狀樣貌跟真人幾乎沒有區彆,表情動作神態完全一樣。裡頭有四個人是兩男兩女,另外兩人的衣服是一樣的工作製服。這一點跟失蹤人口的特征是吻合的。”
其他人都麵麵相覷。
剛才他們徹底被那一幕給驚呆了,腦子裡幾乎是一片漿糊。畫麵倒是能夠回憶得起來。
但根本不可能觀察到這麼細。
被江躍這麼一提醒,韓晶晶倒是想起了一些:“裡頭好像是有兩個女的。”
“那麼兩個同樣穿製服的,就是後來進來查找的景區工作人員?”
這麼一合計,倒真像是那麼回事啊。
“看他們掙紮的樣子,好像是掉進了萬丈深淵裡?”
雖然水麵沒有徹底模擬出萬丈深淵的樣子,但水麵模擬出的形態,以及那些人的動作神態,卻清清楚楚地證實著這一點。
而且,他們下墜之後,水麵卷起的旋渦,確實有那種深淵感。
“這是線索啊!”杜一峰精神一振。
本來他對任務已經不報太高的期望,打算搜集一些樣本,多拍一些照片回去,勉勉強強評定一個C級就好。
可眼下,這條詭異的線索浮出來,似乎又給任務打開了一扇全新的窗戶,讓他不禁又產生了些期待。
“他們一定還活著,剛才那一幕,必然是在提示咱們!”杜一峰興奮地對著江躍道。
他知道,其他人現在心誌不堅,連續的詭異情形早把這些人的鬥誌磨平,隻有說服江躍才行。
“咱們要是可以找到他們,從他們口中說不定可以問出一些新的線索來。你說呢?”
江躍倒沒有杜一峰那麼樂觀。
韓晶晶乾脆潑冷水道:“好的都讓你給說了,你想過沒有,那也許不是什麼提示,而是誘餌呢?”
“不可能,就咱們又不是什麼大魚,有什麼好誘的?再說,咱們現在困在這裡,本來就是待宰羔羊,真要盯上咱們,何必搞什麼誘餌?對付咱們的辦法多了去吧?”
杜一峰據理力爭。
俞思源忽然神情木然地走到前麵,語氣生硬地道:“向前。”
“思源,你說什麼?”許純茹憤憤拽住俞思源的手臂,“咱彆聽他煽動,他現在滿腦子都是任務,指不定把咱帶到什麼火坑裡呢。”
“向前。”
俞思源又木然地蹦出這兩個字來。
這回,所有人都看出不對勁了。
這聲音是從俞思源的嘴巴裡蹦出來的,可聲音卻不像是俞思源本人啊。
“瘋了?”杜一峰睜大眼睛,手掌很無禮地在俞思源眼前晃來晃去。
許純茹啪的一聲打開杜一峰的手臂。
關切問道:“思源,你怎麼了?”
“向前。”
俞思源還是那機械木訥的語氣。
不僅僅是語氣,連她的表情和眼神,都好像變得異常陌生。
而且,說完三句向前之後,俞思源居然一馬當先,自己走在了前頭。
也不知道是受到了刺激精神出現了狀況,還是被什麼臟東西附體,總而言之就是充滿了反常。
許純茹想上去拖住俞思源,卻被江躍拉住,朝她輕輕搖了搖頭。
“不要打擾她。”
這種情況,誰都不知道深淺,萬一驚動了她,會否對精神造成極大的衝擊損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