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翠蘭的臉迅速的紅腫了起來,她趴在床上“嗚嗚”的哭著,嘴裡喊著“ 我的兒啊,我可憐的兒啊,我命苦的兒啊······”
周玉柱沒再理會張翠蘭了,任由她哭著,也不知道是真傷心還是在做戲。
他扭頭對蘭溪說道:“你們快回城裡去吧,彆耽誤了工作,以後無事就彆再回來了,總是向東家請假,東家會不高興的。”
蘭溪還沒來及說話,就聽張翠蘭叫道:“不行,她們兩個得留下一個來伺候我!雖然孩子沒了,但我身子還虛著呢,你要去做工,明明那個臭小子一天隻知道玩,一起床就跑得沒影兒了,如果不是因為他亂跑,老娘也不會摔倒,孩子也就不至於會活活憋死在肚子裡了。”
說到這裡,她又乾嚎了兩聲,但臉上卻沒有半滴眼淚。
蘭溪也是無語,怎麼還怪上周明明了呢?雖然他沒有第一時間發現你摔倒後立即去叫人,這確實是他的不對,但是你摔倒,咋的,說得好像他在,他就能扶得住你似的?
看見你摔倒,他還得閃遠點,躲慢了都怕被你砸死在地上。
再退一萬步講,就算你啥事沒有,自然發作了,好像就能把孩子順利生產下來一樣?!就不想想,整個孕中後期幾乎就沒動彈過,天天不是吃了睡就是睡了吃,屋裡臟亂得都沒每處下手了,還是前天她們兩姐妹回來給收拾了一下。
自己肥胖的都沒邊了,胎兒又太過巨大,想要自然生產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這種情況放到現代剖腹產,醫生剖開肚子都怕找不到子宮,一層又一層的肥膘。
當然,這些話蘭溪不敢說,隻敢在心裡無聲的懟她。
張翠蘭嚎了幾聲見沒人理她,繼續說道:“這兩個賤人要都走了,誰給我做飯吃,誰洗衣服,誰乾活,誰給我煎藥啊?”
放心,現在孩子也沒了,周玉柱才不會再慣她的臭毛病了呢:“張翠蘭你還當你是皇後娘娘不成,還要人伺候?你看看你這個堆頭,一個人都快要抵上我們全家人了,你還虛?誰虛你他娘的都不虛,趕緊的起來乾活,彆再躺著想偷懶了,地裡的莊稼都快要荒廢了,收成沒有了你吃屁啊,還想著人伺候?再說大丫一個月能掙八百文,你說你有什麼用?連個孩子都保不住。”
蘭溪詫異的看向周玉柱,她以前怎麼沒發現這個男人的嘴原來是這麼狠毒啊。
“當家的,你這說的是什麼話?”張翠蘭皺著眉頭,神情不悅,委屈道:“女人剛剛生產完,身子本就很虛弱,再說了,孩子沒保住能怪我嗎?隻能說明那孩子是個短命鬼,沒福氣當我們的兒子。當家的,你也彆太傷心了,讓大丫在家伺候我一段時間,等我養好了身子再給你生就是了,想要幾個兒子咱就生幾個兒子。”
說完還給周玉柱拋了個媚眼。
嘔······
媽呀,這女人的心可真大啊!
張翠蘭這回是真真實實的嘗到了懷孕的甜頭,不用乾活不說,還每天都是好吃好喝,就連周玉柱對她都是從未有過溫柔小意,打不敢還手罵不敢還口。
皇太後也就是她這種待遇了。
所以,她一早就想好了,生完這個,她要立馬又懷上,繼續之前的生活。
聽說孩子沒保住,悲傷隻從心裡一閃而過,甚至還有了幾分慶幸,好像確實死了更好一些,不然她還要照顧孩子奶孩子洗衣做飯洗尿布······,天啊,想想都讓人害怕,那可是一件苦差事啊。
那她還怎麼跟周玉柱過夫妻生活?還怎麼能以最快的速度再次懷上?
死的好、死的好。
現在她連孩子都不用管了,過幾個月懷上了,她又可以再一次過上之前的生活了,反正她家現在有三個人掙錢,缺不了她的吃喝。
周玉柱氣得渾身發抖,拳頭捏得緊緊的,手上青筋暴起,蘭溪拉著大丫又往牆角縮了縮,儘量減少存在感,都恨不得縮到牆裡麵去了。
媽媽呀,太嚇人了,她生怕周玉柱突然暴走了,一個沙包拳揮來,傷及無辜啊!
“生、生、生,你他娘的還能生嗎?劉村醫說你以後再也不能生了,你這個死婆娘還敢說我兒子是短命鬼,怎麼死的人不是你呢?二丫她娘都知道拚了自己的命把孩子給生下來,你這個自私自利的婆娘,連二丫娘的腳趾頭都比不上!”
殺人誅心啊!
張翠蘭臉上的血色在刹那間全部褪儘,連唇色都沒有了,隻餘一片慘白,她使勁搖頭,嘴唇蠕動,喃喃著:“不可能、不可能······。”
“不可能,絕對是劉村醫胡說八道,他是嫉妒我們,所以故意挑撥離間,老娘身體這麼好,怎麼可能就不能生了?”張翠蘭朝周玉柱撕心裂肺地喊道。
美夢破滅了,她接受不了!
“當家的,我還能生,我一定還能再生的,隻要我好好養養,明年就能再給你生個大胖小子了,當家的,你相信我啊。”張翠蘭慌了,她想要爬起來去抓周玉柱的衣服。
她作為這個時代下土生土長的女人,太清楚生育能力對一個女人來說有多重要了,這個時代下的所有女人都一樣,從小被灌注的思想就是傳宗接代,仿佛女人活著的唯一使命就是為了生兒子。
其實就算是時代發展到了千年後的新世紀,女人依然還是會被打上生育的標簽,仿佛不生孩子就是罪不可恕,不生孩子就不是一個完整的女人······。
蘭溪想起了那個創立了孔雀舞的楊麗萍老師,因為不想生孩子,在網上被人罵得體無完膚,這件事還在當時引起了極大的轟動。
而現在張翠蘭是再也生不了,不想生和生不了又有著本質的區彆,之前那幾年她沒有懷上,兩人都不急,是因為知道彼此身體沒問題,又年輕,早晚會懷上。
在封建社會裡,在多子多福的傳統文化裡,女人一但被確認不能生了,便失去了所有的價值,周玉柱完全演繹出了一個男人的現實與涼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