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長生對蘭溪的話絲毫沒有懷疑,因為他從來不敢想,蘭溪一個小丫頭會有這麼多銀子,太駭人聽聞了。
隻能說這些年以來,蘭溪裝得太好了,她為自己做的每一件事都找到了合理的借口和理由,功勞從來不往自己身上攬。
所以給彆人一種感覺,就是雖然她做了很多事,但那些事好像又不是她做的。
說白了,就是個工具人唄。
家具,蘭溪自然也是要給錢的。周長生還挺高興,覺得蘭溪這個丫頭果然是個顧家的,無論什麼時候都能想著作坊,畢竟酒樓需要用到的座椅櫃子等都不少,這一筆能賺不少銀子呢,於是,大手一揮還給酒樓打了個折。
春天正是各種野菜的旺季,大丫每天都要跟村裡的小夥伴們進山挖采野菜,蘭溪有時候去,但更多時候都是不去的,大丫也不介意,她跟村裡的小夥伴們玩得很好,可不像蘭溪,人家朋友多著呢。
“二丫,出事了!”劉小壯急匆匆跑來,額頭上的汗珠泛著水光,還沒進門就朝蘭溪喊道。
蘭溪起身給他倒了一杯水,遞給他問:“怎麼了?先喝杯水再慢慢說。”
沒想到劉小壯卻一把推開她遞過去的水,喘息了兩口後急切的說道:“你聽說劉美娥的事了嗎?”
“沒有,什麼事?”
“昨天劉美娥上山挖野菜,結果天都黑了還沒有回來,她娘便哭著去找村長,但是當時天都已經快要黑了,夜裡又冷,村長隻帶了幾個人舉著火把去山腳尋了一遍,沒尋到就回來了。今兒天還沒亮,一夜沒睡的劉美娥娘又去找村長,跪在地上一遍一遍磕頭,頭都磕破了,哀求村長再去尋尋。”
劉小壯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村長於是召集了更多的人一起上山去尋。”
“那找到了嗎?”蘭溪趕緊問道,一個女孩子在山裡一夜,就算運氣好沒有遇到野獸,肯定也嚇壞了凍壞了。
“找是找到了,不過……。”劉小壯欲言又止。
“不過怎麼樣?你快說啊!”蘭溪急得不行,這死孩子什麼時候學會了說話賣關子的。
“不過——,”劉小壯的眼眶裡一下子就蓄滿了淚水,蘭溪的心陡然涼了半截,隻聽他繼續說道:“不過人已經沒了。”
“是遇見野獸了嗎?”
“不是。”
“那到底是怎麼樣?你能不能一次說完,還能不能救?我有藥!”
“沒有救了,沒有救了,身體都晾透了!”劉小壯想起大人所說的慘狀,一下哭了出來。
“到底是怎麼死的?你看到人了嗎?”蘭溪顫聲問道,她直覺這事不簡單,瞬間汗毛都豎了起來,身上起了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 。
“沒有,帶她回來的人已經用被單把她裹得嚴嚴實實的了,不讓看,誰都不讓看,就連她娘也隻是讓她看了一眼劉美娥的臉而已,她娘哭暈過去了好幾次。”
蘭溪不眨眼的盯著他,等他的下文,劉小壯吞了一口口水,有些艱難地說道:“但是我偷聽到了大人們之間的談話,他們說是在一個平坦的草地上找到劉美娥的,找到她時她渾身赤裸,大人說她是被強暴侵犯了……,說她滿身上都是血,渾身上下被折磨的都是傷,腸子都從下麵出來了,流了一地……嘔……。”
劉小壯說到這裡沒忍住,猛的轉身跑到院子裡去吐了。
蘭溪似乎站立不住,跌跌撞撞後退了幾步後靠著書桌滑坐到了地上,她如墜冰窖,全身都在發抖。
劉小壯進屋端起桌上的水一口喝下去後 看見蘭溪坐在地上,身子顫抖得猶如篩糠,臉色蒼白、嘴唇青紫,他蹲下來握住她的肩膀問道:“二丫,你怎麼了?”
蘭溪突然想起,猛的抬頭瞪大眼睛盯著劉小壯,問道:“大丫、大丫呢?她在乾什麼?”
“我、我今天沒有見到她,應該是上山了,你也知道最近大家天天都上山的……。”怎麼突然問大丫乾什麼?
還沒劉小壯說完,蘭溪就已經爬起來朝著外麵跑去,劉小壯隻得急忙跟上,跑出大門口後想起門還沒有鎖,又懊惱的折回來把門鎖了才繼續去追蘭溪,而蘭溪已經跑得沒影了。
蘭溪一口氣跑到家具作坊裡,來不及作更多解釋,隻是對周長生快速說道:“祖父,都彆做了,趕緊帶人跟我一起去山裡找大丫!”
周長生眉頭一皺,有些不悅:“好好的找大丫乾什麼?沒見大家都還忙著嗎?酒樓的座椅都還沒做完呢……。”
“祖父,村裡的事你都知道了嗎?”
“嗯,聽說了,劉美娥的事對不對?你也不要過於緊張了,那隻是偶然事件,再說大丫又不是一個人上山的,一群人呢,一會自然就回來了。”
其實並不偶然,這種事每年各個村子裡都會發生一兩起,但因為受害人是女孩子,父母家人都覺得很丟人,一般都是選擇壓下這件事,息事寧人、閉口不言。
還有些父母甚至會覺得因為女孩自己不檢點、孟浪,所以那種事才會發生在她身上,而事後,不但不安撫、開解,還會用各種汙言碎語去辱罵女孩,說她汙穢、肮臟……。
在生理和心理的雙重打擊下,原本就算沒事的那些女孩也會因為承受不住精神的煎熬而選擇輕生,用跳河或自縊來結束自己短暫的一生,結束這恥辱的一生。
在沒有正確三觀的引導下,可能她們也會覺得自己是肮臟、汙穢的,給父母家人帶來了恥辱吧!
不過,這種事當然都是大人們之間私下八卦,當成茶餘飯後的“趣事”談論,一般都不會去說給小孩子聽
“祖父,我說現在立刻馬上停工,跟我去找大丫,有事沒事都先找回來再說,不然,這家具作坊不要再開了,在我心裡,無論什麼都沒有大丫重要!”蘭溪一字一句,鄭地有聲。
周長生被震懾住了一瞬,反應過來後有些惱怒,這丫頭跟誰這麼說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