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叔越想越覺得有可能,但對於這個第二人,他們自然沒有任何靈感,但可以確定如果這人是幫李靜婉的,李靜婉大有可能還沒死。
“如此,倒是難得的好消息了,就是查起來太難,沒有頭緒。”
羅非白也知道難,看著這具男屍,認為他是現在最直接的切入點。
張叔:“大人覺得這是哪位官員?”
羅非白歎氣:“得等儋州戶部回文,不過本官懷疑此前這位官員慘死於此都能被人抹平,無非有人給辦了正常榮修或者抱疾隱退之因,不在刑案記策,那一開始就是有戶部官員幫忙做檔案,如今再查,那邊也會阻撓,還不如不上詢。”
張叔也覺得棘手了,“那憑著這麼大的案子跟祭壇所指...也不能徹查嗎?”
“祭壇是什麼人設的,沒有關鍵證人,死絕了啊,這就是對方封堵的目的,連屍體都隻剩下了骸骨,也留不下凶殺線索,連什麼人參與都不知道,當前隻能並入鐵屠夫等人案件中,其實沒有任何實際指向官員的證據,那張信禮是民,民告官,憑著口供至多有兩分作用,得有鐵證才能真正將官員緝拿調查。”
何況,主張辦案的是縣令,要查的是知府。
這就是官員參與案子的難點所在,太難了。
張叔看著還有許多沒被認領的無名女屍,他是無兒無女的人,反而越珍愛後嗣,年輕的時候也想過若是有緣,遇到不嫌棄他的女子,生個孩子也好,可惜.....每個大年夜瞧著家家戶戶天倫之樂,他也不是不羨慕的。
所以一想到這些風華正茂的小姑娘都如斯慘死,他心裡特彆難受。
失落中。
羅非白在這些查看過的女屍麵前沉思著,仿佛有些困惑,張叔好奇,問可有什麼發現。
“您對紅花案以前的死者了解幾分?”
“隻聽說,但未曾參與,自然也沒看過屍體。”
張叔認為自己對這個案子的了解跟其他百姓差不了多少,畢竟當時事發之地並未涉及本縣,他一個本縣仵作不至於越俎代庖去問這種內情。
朝廷內,規矩很重。
“那,是否也聽說過當時那些死者都是被折磨奸殺的吧。”
“是的,額,大人,小人查過,這些女子確實....確實非童貞之身。”
張叔說起此事,對幕後之人越發多了鄙夷厭憎。
但他沒留意到羅非白瞧著這些乾屍若有所思,最後什麼也沒說,蓋上白布。
“其實這些事的作用也有,再看幾日吧。”
“讓這股祭壇香燭氣味再飄一會,總會有人聞到的。”
那張信禮不肯說,心有顧忌,那鐵屠夫閉口不言宛若頑石,這些都不要緊。
羅非白在等一陣風。
當夜,羅非白坐在書房,江沉白來送一碗梨湯。
“好甜,加了蜂蜜?”
“是,老先生那邊差江河送來的一罐蜂蜜,這小子
當著我的麵嘗了,才讓我送來。”
羅非白被逗笑了,且問眼前人怎麼不去休息。
“昨天跟今天都在忙,還是體力活,不是給了你假?”
“睡一覺就好了,何況大人不也熬著嗎?”
江沉白看到這人眼皮底下微微的青,再看向案頭累積的案宗,不免歎息,“其實您還是需要一個師爺,起碼能幫您處理一些文案之事,當然,柳甕那種的就算了。”
“老太爺當年也知這人有點不妥,但後者那會裝乖,未曾露出什麼馬腳,就一直用著,但若是大人您看人,一定很準。”
看人嗎?
羅非白苦笑,放下喝完的湯水,“也不一定,我這輩子也是看錯過人的。”
“嗯?莫非此人背叛了您?”江沉白眼中有冷意。
“不算,隻是....我不理解他的抉擇,出乎我的預料,也在計劃之外,不過結果殊途同歸,也不是什麼大事。”
她也就是有點累了,借著閒談寥寥幾句,後吩咐江沉白去做些準備。
“估計過幾日就得外出,你點送一份名單可我,可留守,可外出的....”
江沉白走後,羅非白拿起案宗下麵早早就描繪下來的圖樣,看著上麵的符咒,再看向布條上的生辰八字,眉頭緊鎖著,低低呢喃:“打生樁?”
真是惡毒啊。
那下麵被活活灌封在石板之下的人,會是李靜婉嗎?還是彆的可憐女孩?
可惜,她不能當場讓人挖掘出該死者,不然難以解釋她為何能發現打生樁的存在。
是因為看得懂那些來自滇邊的邪詭符咒嗎?
那為何看得懂?
這種質問她根本找不出合理的理由解釋,最終隻會被人調查,所以她當時隱忍不發,當作不知。
好在後麵....
羅非白又細細思慮一會,將這些烙印下來的圖紙放在盒子裡,又拿出紙來書寫一封信。
上麵就寥寥一行字。
內容很短,目的明確。
——查去年四月起儋州境內離休、知府以內且往上的官員,以及經辦其他離休之事的戶部官員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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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儋州距離阜城縣自然是有些距離的,但州府對各縣駐紮有哨防營,雖是太平一些的南方沿海之地,不像北地常年打仗,哨防營兵馬不算多,但畢竟按照朝廷兵部駐兵製,哨防營是必然存在的。
一定程度上,縣令可驅使哨防營,借人馬應對危及本縣的危機,但它直轄上司還是儋州太守府。
所以,阜城縣這麼大的動靜不可能不上報,其實從紅花案開始,因涉及陳年大案,這個大案又是當年朝廷直達指令督促太守跟都察院聯合偵辦,如今出了紕漏,以為曾死絕的凶犯不僅沒死,還窩藏在阜城縣做下更大的案子,這怎麼可能不上報,阜城縣哨防營指揮官本來就在收集情報準備上報,此前關於紅花案鐵屠夫的信件剛上快馬去儋州,關於青山學院山穀
的事又爆出來了,他不得已,立即用了珍貴且直達儋州太守府的信鴿傳訊。
軍中專用的信鴿速度可比快馬快多了,雖是哨防營中的信鴿不如各地邊疆大軍的信鴿厲害,也遠比快馬快得多,後者需要疾奔一天才能趕到儋州。
信鴿不到一個時辰即抵達儋州之地。
太守府,信件到達儋州太守案頭,後者一看,當著下屬跟管家的麵變了臉色,剛正不阿的麵容上滿是怒意,一掌拍打桌麵。
“混賬!這些鬼祟!”
“是我害了這些無辜之人啊!”
遂下令,且書信回複哨防營,但加上一句不可再動用信鴿。
下屬見了,“這秦指揮也是對大人您一片衷心,如此指責他怕是....”
儋州太守歎氣,“本官不需要他對本官多衷心,但首要得掛念儋州安危,如今北地那邊情況越來越糟糕,本官這邊曾有朝廷密令,言羥族大軍勢如猛虎,尤其是羥王重用的那位,更是堪比鬼雄,用兵之強,世所罕見....”
他都沒說是其人姓名,這下屬就跟著變臉,麵露膽寒驚懼,“是岱欽.朝戈?這凶神不是當年因為守護羥王大王子哈日爾不利,後者死於湘城,那一年,鎮守湘城城門之外防禦甕城的人還是那奸臣奚....”
他剛要提及某個名,被太守一個眼神掃過,當即忌諱,略過了,繼續道:“湘城守將韓柏舉族守城,基本全員戰死,但最後的大功臣卻成了那奸臣,後來不都說可能當時這人就勾結羥族,將情報外投,差點讓湘城徹底失守,本來鎮守湘城的三皇子宎狡既上告君主,說他那會之所以提前離城外逃,既是察覺到羥族有進軍襲湘城之意,他以身犯險,悄然快騎而出,是為了給最近的紀城報信。”
“以三皇子所說,湘城大軍足有五萬,應當能應對羥族,必是有內敵通奸才導致湘城守城之戰如此艱難,而且在哈日爾突襲湘城之時,岱欽.朝戈竟隻用三萬兵馬就攻破了軍備更強的攏城,破城而入,屠城而出,若非最後湘城還是被守住了,且紀城軍來援,恐怕那會羥族就已形成雙城呼應之勢,可接應羥族數十萬大軍直入我朝腹地,殺破雙城衛護的北疆重地幽州,再劍指王都。”
“雖無實證,但聯係到後來證實那奸臣跟岱欽.朝戈的密信往來,回想過往。可見所言非虛。”
“可恨當時舉國讚頌此人計謀無算,守住了我朝門戶,守住北疆重地。”
“如今細想,那會岱欽.朝戈得知湘城失勢,且哈日爾生死不明,也曾帶大軍抵達湘城之外,隔城而對,卻是最終沒有攻打,是否也是因為跟奸臣有所勾結.....不然,憑著當時湘城兵勇殆儘,幾乎無守城之力,他又不是神,必然不知紀城軍在來援路上,他完全可以強攻湘城,再占雙城而守,等候大軍前來殺絕紀城,再破幽州,如此才是兵家沙場之術。”
其實反向來想,那會若是奸臣真的通敵岱欽.朝戈,放開城門讓岱欽.朝戈帶軍殺入即可,這才是對羥族跟岱欽.朝戈最有利的。
既然沒有,那就未必。
不過已經定為通敵反賊的前提下,反推加持之罪,是如何猜疑也不過分的。
人心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