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4 章 晉丨江文學獨家發表(1 / 1)

軍中的十幾萬士兵都是從太平王那裡借來的,真正屬於童貫的人手不過才幾百人,守在營帳外麵的更是少之又少。

柳儀煊和本體交好並不是什麼秘密,而且早就跟隗少寧等人打好關係了,戰爭獲勝,他也積累了一定的威望。

拿出用本體筆跡寫的書信後,柳儀煊得到了隗少寧的全力支持,將士們那邊也一呼百應,平靜地完成了過度。

但是事情還沒有結束。

柳儀煊寫信把童貫的死訊上報,又寫了一封信,快馬加鞭,送到了許輕容那裡。

係統有點擔心:【趙佶不會給小柳治罪吧?】

薛沉:【怕什麼,隻要熟練運用官場規則,就絕對不會有事。你以為統治者會在乎底下人的性命嗎?根本不是,他們在意的是這些人的功能。小柳隻要比童貫做的更好,就不會被找麻煩。】

裝殮好童貫的屍體,柳儀煊帶著軍隊繼續上路。

這回沒有了童貫在旁邊礙手礙腳,行軍速度都快了很多,很快就把帶回來的錢送去了太平王那裡。

柳儀煊回家換了身衣服,整理好儀表,帶著童貫的棺桲一起進入皇宮。

趙佶很快宣召了他。

這位素來荒唐的君王此刻麵容嚴肅,目光淩厲地看著柳儀煊,顯然對童貫之死非常上心。

係統:【他怎麼跟變了個人似的?】

薛沉:【今天是童貫死了,明天就能是他。狗皇帝怎麼可能不放在心上?】

係統:【對哦,這也不是第一次了。】

舒貴妃死的時候,趙佶的反應也很大。現在換成了童貫這樣的重臣,趙佶不可能什麼都不問就輕輕放過。

柳儀煊在他的注視下緩步上前,跪在了大殿上,隗少寧跟著過來,跪在了他的身後不遠處。

趙佶道:“你呈上來的東西,朕已經看過了。此事疑點頗多,童卿大獲全勝,正是春風得意之時,怎可能會在這個時候自儘?”

柳儀煊他不會說話,無法與皇帝應答,一直低頭謙卑地跪在地上,遠遠地看起來柔弱又無助。

隗少寧替他開口:“啟稟官家,當時臣與柳大人一同進入主帥帳內,那時童大人已經氣息全無,他的雙手握著匕首,插入胸前,看起來的確是自儘身亡的樣子。柳大人也認為童大人的死很蹊蹺,隻是真相不明,又查不到真凶,在上報時,隻能把所見所聞悉數寫下,不敢有絲毫隱瞞。”

這話聽起來才像點樣子。趙佶神色稍緩。

他看著一直低垂著腦袋看不清楚神色的少年,心裡很不放心。

他威嚴地道:“柳儀煊,你抬起頭來。”

柳儀煊抬起了頭,清麗柔美的臉上神情惶惶,充滿了悲傷和無措。

趙佶看到他如此傷心,頓了頓,說道:“朕記得你與童卿關係不錯。”

柳儀煊點頭。

趙佶看他年紀這般小,又如此清瘦,不像是能殺人的樣子。又想到他是靠著童貫才得

勢的,平日裡和童貫相處的極好,童貫也時不時地在自己麵前提起他,顯然很喜歡這個後輩。

最不希望童貫出事的人,應該就是這個少年了。

趙佶對他的猜忌淡了幾分:“彆跪著了,起來吧。”

柳儀煊慢慢站起來,在地上跪了這麼一會兒,他的腿有點疼,站起身的時候微微晃了晃,多虧後麵的隗少寧扶了他一把才站穩。

趙佶:“剩下的事情,朕會交給神侯府來處理。在水落石出前,樞密使一職就先由柳卿暫代。你可要好好保重身子。”

柳儀煊點頭。

趙佶歎了口氣:“退下吧。”

從皇宮出來,二人騎馬走在街道上,聽著嘈雜的人聲,隗少寧才有一種重新回到人世的感覺。

提著的心終於放下,隗少寧用袖子擦了下額頭上的冷汗,笑道:“若是早知道官家如此信重您,我哪至於這麼緊張。回京這一路上,夜裡都睡不踏實。”

柳儀煊朝他笑了笑。

他聽得出來,隗少寧沒有埋怨他的意思,應該是當著皇帝的麵說謊壓力太大了,離開危險的環境後,必須說點什麼,緩解一下心情。

隗少寧問:“大人是去衙門還是回府?我送大人一程吧。”

柳儀煊搖頭。

這次麵聖隻是第一關,權力分配向來是大事,趙佶處理這些事情向來隨心所欲,但是對於其他人而言,任何一個改動都是大事。

童貫一死,樞密使的職位空缺,誰不想推自己人上來?

在外人看來,柳儀煊沒資曆,沒人脈,唯一的靠山也沒了,就算趙佶把他推上了樞密使的位置,他也未必能守得住。

諸葛正我負責查明童貫的死因,柳儀煊身上的疑點重重,絕對會查到他身上。蔡京一派更不必多說,直接派人把他殺死都不奇怪。

柳儀煊好不容易拿到了樞密使的位置,當然不可能這麼放棄。

他早就做好了部署,準備把京城的水攪渾。

柳儀煊對著隗少寧隨意做了幾個手勢。

隗少寧猜了半天才弄明白他的意思:“您讓我回王爺哪裡?可是……”

柳儀煊知道他在顧慮什麼。

在隗少寧看來,自己是奉了大公子的命令殺死的童貫。外人不知道他是太平王府的人,不會懷疑到他的身上,但是童貫那邊都是太平王的兵馬,這場刺殺,太平王也有很大的嫌疑。

他是太平王的下屬,現在更應該做的是避嫌,短時間內誰都不見,而不是在這個時候就急慌慌地去太平王那裡。

柳儀煊見他不願意,思索片刻,指了指另一個方向。

隗少寧:“那邊怎麼了?”

柳儀煊打馬往前走了幾步,回頭看向隗少寧,用眼神示意他跟上來。

隗少寧騎馬跟了過來,在下個路口看到了一頂紅色的小轎,轎子旁邊站著兩個氣勢十足的漢子,在他和柳儀煊過來以後,銳利的目光落在他們的身上,看起來似乎下一刻就要動手

隗少寧當即擋在了柳儀煊前麵。

轎子裡突然傳出來一聲輕笑。

那聲音極其溫柔,明明是男人的聲音,卻無端透著幾分女氣,哪怕什麼都沒有說,依然透出一種很特彆的包容寬和之感。

隗少寧不由反思自己是否反應過度,太過小題大做了。

轎子裡的人輕輕地說:“走吧。”

外麵那兩個漢子抬起小轎,調轉方向朝著巷子深處走去。

柳儀煊騎馬跟上,經過隗少寧身邊時,拍了一下他的手臂。

隗少寧放慢了速度,和柳儀煊並行,他低聲問道:“大人,那轎子裡是何許人?”

柳儀煊慢慢做了個口型:原飛霜。

隗少寧道:“是那個因修行擒拿手,不能人道的原飛霜?”

薛沉:【他怎麼也知道!】

係統:【往好處想,他沒有念詩。】

薛沉:【念詩有什麼可怕的?可怕的是知道那句詩的人,都知道小粉不舉!現在好了,不會念詩的人也知道他不行了。】

係統:【名氣太大也是一種煩惱。】

柳儀煊警告地看了隗少寧一眼,他看向原飛霜的小轎,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提醒隗少寧不要亂說話。

隗少寧:“是屬下失禮了。”

轎子停在了一處酒樓前,外麵那兩個漢子把小轎壓低,掀開了簾子,一位容顏絕美的年輕公子從裡麵出來。

他雙眸含笑,看起來脾氣好極了,講話的語氣也很斯文,隻是嗓音獨特,有一種雌雄莫辨的感覺:“快進去吧,他應當早就已經到了。”

柳儀煊點頭,跟在原飛霜後麵,一起進了酒樓。

隗少寧也跟著一起進來,去了他們早就預定好的房間。

原飛霜打開房門,隗少寧最後一個進來,看清楚裡麵的人,愣了一下,連忙行禮:“屬下見過大公子。”

薛沉笑道:“這裡沒有外人,隗將軍不必多禮,隨意就好。”

原飛霜自覺坐在了靠窗的位置,柳儀煊坐在了薛沉對麵。

隗少寧有些後悔,早知道柳大人與大公子有約,他就該聽從柳大人的吩咐返回軍營,現在混在這裡,總感覺有些格格不入。

過了一會兒,隗少寧才反應過來哪裡不對勁。

這也太安靜了!

柳大人也就罷了,怎麼大公子和原飛霜也是一句話都不說?

這種詭異的情況一直持續到店家端了飯菜過來,原飛霜才離開窗邊,柔聲跟店家交談了幾句。

隗少寧趕緊趁著這個時機告退離去,離開那間屋子以後,感覺呼吸都輕鬆了很多。

跟這三個人共處,比在皇帝麵前撒謊還要可怕。

係統:【看你把孩子嚇的。】

薛沉:【飯飯飯飯!我的飯終於來了!】

係統:【……】

沒有了外人在場,薛沉不再矜持,和兩個馬甲開始吃飯。

薛沉:【小粉過來的事情,應該已經有人報給蔡京了吧?】

係統:【不知道,應該吧。蔡京會看在小粉的麵子上放過小柳嗎?】

薛沉:【不會。】

係統:【那你還讓小粉過來?不怕被蔡京懷疑嗎?】

薛沉:【懷疑就懷疑,他最多把小粉喊過去問幾句話,或者讓師兄看著我,根本沒法拿我怎麼樣。但是其他人可就不一定了……你猜諸葛正我和米有橋他們會怎麼想?】

係統:【會覺得童貫的死和蔡京有關係?】

薛沉:【沒錯!敢對小柳下手,誰也彆想好。這次算方應看逃過一劫,看哪天他有空,約他出來聚聚。】

係統:【……】

吃過飯後,馬甲們各自散去。

隗少寧猶豫了一下,仍舊提出了護送柳儀煊回府。

回到府上,二人下馬道彆。

隗少寧道:“我回到軍中後,怕是再難與柳大人見麵了。”

他隻是從太平王那邊暫時調遣過來的兵,被童貫選中,做了柳儀煊的侍衛。現在作戰任務完成,也該返回軍營去了。

柳儀煊朝他拱了拱手,以謝他這些時日的關照。

隗少寧同樣回了一禮:“柳大人,前路漫漫,還請珍重。”

說完他翻身上馬,打馬離去。

柳儀煊目送他離開,一直到他的身形完全消失才轉身回府。

他穿過回廊,正要回自己的房間,突然聽到舅舅陰柔中透著嚴厲的聲音。

“站住!”

柳儀煊抬眼看過去,對上許輕容的視線,迅速低下頭。

“你給我過來。”許輕容道。

柳儀煊不太情願地調轉身,跟著許輕容回屋。

許輕容揮退了下人,關好房門,看著一直心虛低著頭的少年。

他剛從宮中回來,身上穿的仍是二品紫袍,比許輕容的品級高出許多,卻因身形瘦弱,容貌秀美,看著不像朝中官員,更像是哪家的王孫貴族。

許輕容氣惱地說:“我竟沒想到,你如此膽大包天,朝中一品大臣說殺就殺,還有沒有敬畏之心了?”

柳儀煊不會說話,更不可能回答他,依然低著頭。

許輕容道:“抬起頭來看著我。”

柳儀煊抬頭,朝他討好地笑了笑。

許輕容嚴厲地說:“撒嬌也沒用,這次你做的不是小事,就算是我也兜不住的。我已知道官家將此事交給了諸葛侯爺嚴查,你有沒有想過,若是侯爺查到你身上,你該怎麼辦?”

他身為內東門司的勾當官,許多機密揍牘都會經過他的手,因此對宮中的各項旨意都十分清楚。

柳儀煊走過來,抓住他的手,輕輕晃了晃。

許輕容:“那邊有紙筆,想說什麼,自己寫。我倒要看看,你還能怎麼解釋。”

柳儀煊眨了眨眼睛,來到了桌子那邊,在紙上寫:我不是已經在信上說過了嗎?

許輕容

:“你可知站得越高,摔得越狠?你現在擁有的東西,都是依仗著童貫才得來的,如今童貫已死,多的是人想去分他手上的權力。你以為官家把你推到樞密使的職位上是什麼好事嗎?”

柳儀煊寫:我知道,我做樞密使,礙著他們的事了。隻有把我推下來,他們才能把自己的人提拔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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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輕容歎氣:“你既然清楚,為何還要接下這燙手的山芋?”

柳儀煊:因為我有後台。

許輕容:“你指的是薛大公子?”

柳儀煊點頭。

許輕容:“他如今在兵部任職,不過是個五品官員,朝中同僚也是看在太平王的份上,才給他幾分麵子。據我所知,薛公子是靠著蔡相才得到的這份職位,太平王不願和蔡相走得太近,一直對薛公子不假辭色,如今他們父子兩個怕是關係不太好。”

柳儀煊點頭。

許輕容:“你的靠山難不成也是蔡相?”

柳儀煊搖頭,又點了點頭,他寫:舅舅彆擔心,我心中有數。

許輕容:“我怎能不擔心?你根基淺,年紀又小,哪裡知道朝中的彎彎繞繞,怕是被人賣了,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柳儀煊笑了起來。

許輕容:“還笑!”

柳儀煊抱住他,把頭埋在他的懷裡,頗為孩子氣地張了張嘴,用口型說:舅舅彆生氣了,我保證不會有事。

許輕容見他說不出話的樣子,心中生出幾分愧意,他思慮許久,淡淡道:“告病吧,等過了這陣子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