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行的休沐製度跟宋朝差不多,平時都是十天休一次假,一個月隻能休息三天。
不過除了日常的休假,還有各種各樣的節假。比如皇帝自創的天應節、真元節、寧貺節等等,小節日都會放一天假,大的節日休息三天,春節、清明和冬至可以休一周,立秋、春分、立夏這樣的節氣也有一天的假期。
這些假期不止朝中的官員有,工匠、軍人和學生也都這樣休息。
不過戰爭時期,會取消所有的假期,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和金國作戰中。
如果一直都不打仗,裴銳每年的假期足足有一百二十多天。
對其他人來說,假期多可能是件好事,但是裴銳工作清閒,和同事相處的就像親兄弟一樣,比在家裡徹夜難眠好多了。
但是他卻不得不回去。
神侯府沒有具體的下班時間,追命把卷宗送到諸葛正我那裡,回來就看到裴銳站在門前,像一棵青竹,挺拔清俊。
追命邀請道:“小綿,一起去晚飯?”
裴銳沉默了一會兒,慢吞吞地問:“一起去我家?”
追命:“你要回家?特意站在這裡等我,原來是打算跟我道彆?”
裴銳點頭:“一起。”
追命有些為難。
他和太平王從未有過來往,如果和小綿一起去太平王府,實在有些冒昧。
可是他很想去拜訪一下。
小綿的反應比較慢,人也不算精明。追命總是放心不下他,擔心這孩子被人利用。
追命不夠資格與太平王來往,隻從世叔那裡知道了這位鐵血王爺的隻言片語。
太平王的軍事能力很強,是個帶兵打仗的好手,他平日呆在軍中,與朝廷官員都是泛泛之交,禮數周全,但是沒有跟誰走得特彆近過。
追命很想知道太平王究竟是個怎樣的人,還有太平王的兩位公子……
他不想錯過這次機會,更不想讓小綿為難。
小綿隻是太平王的養子,他把王府當做了家,其他人未必那麼認為。
追命:“你想邀請我上門做客,至少得有一個合適的理由。”
裴銳:“理由?”
追命:“否則我們可以去外麵吃,吃過飯以後再分開,也都是一樣的,沒有必要非得去王府。”
裴銳想了想;“去看花瓶?”
追命還以為他會改口,去外麵吃完以後再回家,沒想到小綿直來直去,完全沒有想過他的提議,而是真的在認真想理由。
隻是這個理由,實在有些一言難儘。
追命:“小綿,花瓶對我很重要,但是其他人並不知道。而且哪裡有跑到彆人家裡去追思故人的?這個理由一點都不合適。”
薛沉:【我覺得很好啊,還能借著看花瓶的名義去我那裡看我弟。】
係統:【是一種不顧追命死活的好。】
薛沉:【哪裡不顧他死活了?受傷的人隻有
我弟好不好?】
係統:【對哦,無論追命用多麼離譜的借口過去,看到你弟以後都會被震撼到,根本不可能有心情在意自己了……你不是不願透露宮九的隱私嗎?】
薛沉:【又不是在我弟發病的時候過去。】
裴銳伸手,抓住了追命的手腕,拉著他往前麵走。
他抓的很用力,追命因藥物緣故,上半身不著力,竟然沒能掙開,被裴銳拽著踉蹌走了兩步:“小綿,你先放開我。”
裴銳鬆手,麵朝追命的方向側了側頭,緩緩眨了下眼睛。
追命見他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無奈地說:“為什麼一定要帶我去太平王府?這次休沐突然回府,是王爺的意思嗎?”
裴銳:“我爹很忙。”
追命:“所以?”
裴銳:“二哥也很忙,隻有大哥一個人在家。”
追命恍然大悟:“你想帶我去拜訪薛公子,這倒也說得過去。”
諸葛正我和太平王平輩相交,他和薛沉也算是平輩。而且他和小綿的親生姐姐有淵源,也算是小綿的親人,跟薛沉也能說得上話。
裴銳伸手抓了一下,不知道握住了追命身體的哪個部位,他有些疑惑地摸索著,然後就被追命握住了手,從身上拿開了。
“彆亂摸。”
裴銳仍舊是那副清冷的神情,隻是那雙沒有焦距的灰色眼睛裡似乎透露出幾分迷茫。
薛沉:【我好像不小心摸到他的胸肌了。】
係統:【胸肌而已,大綿小綿都有。】
薛沉:【摸彆人和摸自己還是不一樣的,摸自己的時候是雙重感受,既摸了彆人,又被人給摸了。對追命做這種事,我真的要反應一會兒,才能分得清楚不小心碰到了哪兒。】
係統:【小綿太不容易了。】
去太平王府前,追命特意去換了身衣服。
他平時不是很在意自己的形象,下巴上有胡茬,頭發梳的很隨意,穿衣也是怎麼舒服怎麼來,而且弄得渾身都是酒氣。
這副模樣平時還好,在比較正式的場合就顯得不太尊重彆人了。
追命把自己收拾利落,和裴銳一起離開了老樓。
他問:“我是不是該帶點禮物過去?酒?薛公子身體不好,應該喝不了酒,難道帶藥材?小綿,你知不知道他喜歡什麼?”
裴銳:“點心!”
追命:“那就去買點心。”
裴銳:“王府附近有一家,大哥很喜歡。”
追命:“都聽你的。”
二人來到合芳齋門口,裴銳像個小動物似的,輕輕嗅了嗅。
追命覺得他可愛極了,想到小綿是因為眼睛看不到,才會做出這樣的舉動,又覺得有些心疼。
裴銳謹慎地移步,碰到門檻後,略微抬高腿,邁了進來。
薛沉:【我現在有一種大綿閉著眼睛站在死人堆裡的錯覺。】
係統:【……】
薛沉:【我好像知道大綿對血液的渴望,跟其他人的區彆在哪兒了。】
係統:【有什麼區彆啊?】
薛沉:【好像大綿那邊的食欲被放大了,就好像平時我就是饞,但是不至於饞的失去理智。大綿那裡,就好像餓了很久很久一樣,極其地渴望血液。大概跟我弟渴望疼痛時會失去理智差不多,都是很不講道理的心理疾病。】
係統:【我好像也有點明白了。】
追命很少來這種雅致的店裡,他看了看四周,問裴銳:“薛公子愛吃什麼?”
裴銳:“他都喜歡。”
追命看到他好奇的模樣,知道他隻能聞到香氣,卻什麼都看不到。
他是個很粗糙的人,平時除了喝酒,沒什麼彆的愛好,每天帶小綿吃飯也都是吃些正餐,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年紀的小孩子會喜歡什麼。
這應該是小綿第一次來點心鋪子。
上次帶他們去臥雲樓,小綿一進門就去摸桌案上的點心,吃的很開心,連同臥雲樓的月餅也全都拿走了,應該是喜歡甜食的。
追命粗略地問了一下價格,挑了四五樣點心包了起來。
離開合芳齋後,他靠近裴銳,低聲笑著說:“你看看喜歡吃什麼,我多買一些,放在老樓裡怎麼樣?”
裴銳:“好!謝謝崔命!”
追命頭疼地說:“你要實在記不住,可以直接喊我一聲哥。”
裴銳點頭:“三哥。”
追命:“……”
他在師門中排行老三,是因為進門比較晚,其實他才是四大名捕中年紀最大的那個。裴銳的這聲三哥,追命怎麼聽都覺得很奇怪。
明明他才是和小綿最親近的人,為什麼突然帶上了其他幾個師兄弟?
可是小綿這樣稱呼自己倒也沒錯,總比一直喊他“崔命”要好。
追命和裴銳來到太平王府。
府中的侍衛都認得裴銳,詢問過追命的身份後,就讓他們進來了。
追命知道小綿的思維簡單,怕是不懂禮節。他委婉地提醒:“我是否應該先去拜訪府上的主人?”
裴銳想了想,抓著他的手腕,帶他往自己的住處走:“我和爹住的很近,爹一回家,我就能聽到。”
追命欲言又止。
係統:【我怎麼感覺,好像忽略了什麼……】
薛沉:【小綿每晚都能聽到奇怪的動靜?】
係統:【對對,就是這個。嗶,你這不是往太平王身上潑臟水嗎?你爹的一世英名都要被你給毀了!】
薛沉:【沒辦法,我和爹住的近是事實,就算現在不告訴崔命,一會兒他還是會知道的。不如坦蕩一點。】
係統:【不做無謂的掙紮?】
薛沉:【是坦蕩不是擺爛!等崔命問的時候,跟他解釋清楚就好了。】
係統:【小綿的人設,真的能解釋清楚嗎?】
薛沉:【未必。】
係統:【……】
太慘了,太平王。
裴銳住的地方是個很小的院子,裡麵隻有三間房,還有房門前的一片空地。
院子四周種的是柏樹,十分耐寒,四季常青,現在仍舊是碧綠的,顯得整個院子生氣盎然。
院子的中心有一口井,井沿四周用青磚壘砌,比地麵高出許多。
裴銳站在院子裡,側耳聽了聽:“我爹不在家。”
追命看到院子外麵整潔簡單,不禁有些擔心,屋裡是不是也跟外麵一樣空曠。
他正想跟小綿說,想去屋裡坐一坐,裴銳道:“我們去大哥那裡。★★[]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哪有時間帶追命參觀,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想吃點心了。
追命頓了頓:“好。”
裴銳對府上很熟悉,就算雙目失明,也能認得路。
他領著追命,來到了本體的院子,敲了敲房門。
小荷打開了一條縫隙,看到裴銳後似乎有些緊張:“三公子。”
係統:【你弟該不會是剛挨完打吧?】
薛沉:【我以為失去名聲的是我爹,沒想到很有可能是我自己。】
係統:【……】
裴銳輕輕嗅了嗅,聞到了極淡的血腥味,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味道,應該是都散的差不多了。
裴銳:“大哥呢?”
小荷:“大公子今日身體不適,正在裡麵歇息,三公子請改日再來吧。”
這幾天所有的人來見宮九,得到的都是這樣的回答。
裴銳有所耳聞,很佩服宮九這種擺爛式的扮演,連府上的那些瑣事都推掉,全都交給管家處理了。
裴銳:“可是我帶了朋友過來,還有合芳齋的點心。”
屋裡傳來一道虛弱的聲音:“小荷,讓他們進來吧。”
係統:【好像啊!】
薛沉:【畢竟是雙胞胎,我了解他,他也了解我,扮演起對方難度不高。】
係統:【他怎麼突然同意見你們了?】
薛沉:【因為按照我的人設,聽到小綿這麼說是一定會同意的。而且我還帶了合芳齋的點心,我弟聽到點心,就想到了我,想到我,他的心情就會有波動。】
係統:【我還以為你買點心隻是因為饞,沒想到還有這個意思。】
小荷打開房門,請他們兩個人入內。
宮九穿了一件絳紫色的寬袍,臉色蒼白,坐在窗邊的矮榻上,屋子裡燃著熏香,窗戶打開一條縫隙,輕風吹進來,衝淡了藥味和血腥味。
他淡淡一笑:“小綿,你來了。”
裴銳點頭,指著旁邊的追命說:“大哥,這是三哥。”
追命:“????”
宮九的表情險些裂開,他反應很快,迅速調整過來,隻是輕輕皺了下眉:“你隻有兩個哥哥,哪裡來的三哥?”
追命現在才反應過來,小綿喊他三哥,不是因為他在神侯府排行第三,而是因為他在太平王府已經有了兩位兄長,所以才叫自己三哥!
他輕咳一聲,尷尬地說:“在下神侯府崔略商,見過大公子。”
宮九淡淡地說:“原來是崔三爺,難怪小綿會這般稱呼你。隻是這樣似乎有些不妥,不知道的,還以為我爹又多了一個兒子。”
追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