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晉丨江文學獨家發表(1 / 1)

說起鞭子,謝珩那邊推著輪椅,從丹房出來,詢問守在外麵的胡生:“宮九呢?”

胡生:“九少爺前日就已經離島了,你這些天沉迷煉丹,不理俗世,便沒有告訴你。”

謝珩點頭,推著輪椅回到丹房,把稱好的朱砂丟進去:【弟弟靜悄悄,必定在作妖。】

係統:【沒辦法,誰讓他是你弟。】

薛沉:【鞭長莫及,先不管他,刷馬甲同步率要緊。】

包惜弱正在給柳儀煊介紹完顏康的師父。

“康兒的師父是全真派的長春子丘處機道長,丘道長在江湖上很有名望,本不該屈尊教導康兒這樣的稚兒,因為一些舊事才留在了府上。他為人直爽,正氣凜然,教導康兒又認真負責,最見不得這孩子偷懶。”

完顏康替自己辯解:“我哪裡有偷懶,他閒雲野鶴,平日倒是清閒,我又要讀書,又要跟我爹學著做事,哪裡有這麼多功夫,如果把功夫全都耗在他身上,我連交朋友的時間都沒有了。”

包惜弱:“你那幾個朋友,不交也罷。”

完顏康看向柳儀煊:“姐姐是浙江人嗎?”

柳儀煊點頭。

完顏康:“姐姐來京城有多久了?”

柳儀煊伸出手指,做了個手勢。

完顏康:“原來姐姐到這裡才五天,那必然還沒有熟悉過來,今日好好玩一玩,來日有機會,我也可以帶姐姐去參加幾個豪紳公卿的宴會,多結識一些朋友。”

包惜弱眉頭微蹙,似乎不以為然,正想反駁兒子的話,看到柳儀煊很是向往的樣子,心想她在京中確實沒有朋友,王府中與她同齡的,唯有那些丫鬟奴仆,她身為自己的義女,與那些下人們結交,必定格格不入,的確該多認識幾個人。

楊鐵心死後,她的心也沉寂了。

她十年如一日地懷念著過去,無法從那段時光中走出,外表雖然光鮮,其實早已腐朽陳舊,被時光拋棄。

她自己被束在了王府的小屋裡,總不能把小柳也拘束在這裡。

包惜弱:“你柳兒姐姐終究是個女子,出門在外多有不便,康兒多多照顧著她些,彆讓她在外麵受了委屈。”

完顏康:“這是當然!”

柳儀煊麵帶微笑,安靜地看著他們談論自己。

不管完顏康背地裡有什麼小心思,至少他明麵上熱情親切,模樣又清俊,很討人喜歡,無形中拉近了和這位相識不到兩日的姐姐的關係。

這次的行程是包惜弱安排的,她領著柳儀煊去逛了逛城裡的鋪子,給他買了些胭脂水粉,又挑了幾匹時興的布料,準備回去給他做衣服、被褥、枕頭、窗簾,甚至連糊窗戶的薄紗都考慮到了。

這些東西自有人送回王府,柳儀煊仍舊輕鬆自在,跟在義母身後,什麼都不必做,隻要朝她露出一個笑臉就可以了。

係統:【我看她也不像奢靡成性的人,怎麼在你身上花錢就這麼沒有節製?】

薛沉:【這就是神顏的魅力。】

係統:【她自己就是個大美女,不至於一點抵抗力都沒有吧?】

薛沉:【首先,小柳長得很好看,其次,小柳身世淒苦,從小沒見過什麼好東西,現在更是什麼都缺,而且他年紀不大,看起來很乖巧,情緒穩定,不會因為被人幫助,就自尊心受損,是個非常完美的扶貧對象。】

係統:【對。】

薛沉:【你要換個桀驁不馴的來,肯定不是現在這個待遇。沒這張臉也不行,無法開口說話是能激發彆人的同情心,但是存在感難免會降低,受了什麼委屈都沒人看到。小柳的容貌注定他會被人矚目,想要什麼都比彆人更容易。】

係統:【比如你想用包惜弱的化妝品,她立刻就能發現你缺少化妝品,然後給你買了這麼多。】

薛沉:【不過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係統:【啊?】

薛沉:【幫助他人,並非是為了索取回報,而是為了自我價值的實現,從而得到情緒上的滿足,就跟花滿樓助人為樂是同樣的道理,隻不過包惜弱沒有他那麼熱愛生活。】

在街上逛了一圈,柳儀煊頭上多了三支發簪,腰上添了兩個小香包,完顏康還送了他一隻小巧可愛的金玲,用金線穿著瑪瑙編織成長長的一條絲絛,鬆鬆地垂在腰間,代替玉佩作為裝飾。

完顏康笑著說:“這樣姐姐去到哪裡,不必開口,就會有人知道啦。”

柳儀煊撥弄了一下鈴鐺,應該是純金打造的,上麵雕刻著流雲紋樣,還有“平安”的字樣,發出的聲音不像玉石碰撞那麼堅硬,清脆空靈,不算突兀,因為隻有一隻鈴鐺,也不覺得吵。

薛沉:【我弟那個敗家子,送出去的黃金,能做多少這玩意了?】

係統:【忍一忍吧,孩子還小。】

薛沉:【???】

完顏康的身高比柳儀煊要矮一些,他身穿紅袍,腳踩黑靴,唇紅齒白,明眸皓目,打眼一看就是富貴出身,有意與人親近時,滿目都是赤誠,很容易叫人放下戒心。

他此刻就滿眼期待地看著柳儀煊:“姐姐喜歡嗎?”

柳儀煊笑著點了點頭。

完顏康好像鬆了口氣:“我看到它的第一眼,就覺得跟你很般配,果然很漂亮。我自小沒有兄弟姐妹,一直羨慕彆人都有兄姊,現在有了姐姐,我心裡好高興。”

係統:【小嘴真甜。】

薛沉:【我弟要是也能這樣就好了……】

係統想象了一下宮九用這種語氣喊他哥哥,不由打了個寒顫,【你忘了你們是雙胞胎了嗎!】

薛沉:【雙胞胎怎麼了?雙胞胎就不能有可愛弟弟了嗎?】

係統:【你不是會代入到自己嗎?】

薛沉:【扮演了這麼多馬甲,我明白了一個道理,隻要靈魂不同,那就沒關係。你看,謝珩、小綿、小柳長得都不一樣,但是內裡有相同的靈魂,所以全都是我。我跟我弟就算一模一樣,

也是兩個不同的個體,他怎麼樣都跟我沒關係。】

係統:【他要是犯病呢?】

薛沉想了想:【隻要不讓我打他,那也跟我沒關係。】

係統:【不知道為什麼,我有點害怕。】

薛沉:【怕我慢慢習慣變態弟弟?】

係統:【對。】

薛沉若有所思:【我之前好像也很排斥的,不過現在好多了,是不是說明,隻要我把目標調低……】

係統:【不!住腦,你快住腦!你是個正常人啊!】

薛沉:【嗯……】

完顏康對京城比較熟悉,他年紀雖小,卻已經學著迎來送往,早早地進入了大人的世界。

他領著母親和姐姐去了常去的酒樓,那邊見到小王爺過來,殷勤地接待,完顏康從容應對,笑著跟人打趣,定了間上好的廂房,帶著柳儀煊他們過來用飯。

吃過飯後,幾人又去了寺院,在山泉流水、鬆林柏樹間漫步,最後在佛前拜了拜,奉上香油錢,用過素齋後,直到傍晚才打道回府。

柳儀煊不必再做飯,陪包惜弱坐了一會兒,回到自己的住處。

白天買的東西早早地送過來了,擺放在房間裡麵了。

柳儀煊環顧四周,又盯著這些東西看了一會兒。

係統:【怎麼了?少東西了?還是有人在裡麵投放了情報?】

薛沉:【我好累啊,一點都不想動,現在隻想癱著,沒力氣收拾了。】

係統:【那就明天再收拾。】

薛沉:【小柳的性格應該不會拖到明天……唉,我好慘啊,明明身份不低,暗地裡卻得開馬甲,打這麼多份工。】

係統安慰他:【等同步率刷完,你就輕鬆了。】

柳儀煊取下身上的首飾,發髻散開,拿一根玉簪簡單地束起,又把身上的佩飾摘下來,換了身方便行動的衣服,走到箱子麵前,分門彆類地整理查看。

係統:【小柳為什麼不會拖到明天做?】

薛沉:【身為臥底必須謹慎,自己身邊的每一樣東西都要做到心中有數,以防各種意外發生。我在趙王府臥底,盯著這邊的一舉一動,趙王府裡未必就沒人盯著我。】

係統:【聽起來精神壓力好大。】

薛沉:【統兒,如果你是完顏洪烈,能發現書房的鎖被人動過嗎?】

係統;【我連那把鎖是什麼樣子都不記得了……怪不得你要先把[記憶力]加滿,還總是看著房間裡的擺件發呆,原來都是在記憶嗎?】

薛沉:【是在和離開時的擺放位置做對比。】

係統:【摸摸,那確實挺累的。】

身體素質太差,柳儀煊在箱子麵前蹲了很久,起身的時候眼前一黑,連忙扶住箱子,緩了很久才恢複過來。

他慢慢走到梳妝台前,拿起完顏康白天送的鈴鐺,打開屋門,對著外麵搖了搖。

係統:【小柳看起來明明很柔弱,可是我怎麼覺得你有點囂張?】

薛沉:【我也覺得,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有種在喚狗過來吃飯的錯覺。】

係統:【……】

外麵的值守的下人聽到聲音,見柳儀煊站在門口,走過來詢問:“姑娘,您有何吩咐?”

柳儀煊側過身,指了指裡麵的銅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打水梳洗的事情他以前都是自己做的,可是今天實在太累了,感覺走幾步就可能會暈倒,隻好請人幫忙。

那人問:“您是要熱水?”

柳儀煊點頭。

那人:“姑娘稍後,我這就去打水來。”

柳儀煊倚著門框,弱不禁風的樣子:【得想辦法把小柳的病弱宣揚出去,以後誰能想到,晚上飛簷走壁,到處偷盜王府機密的人就是我?】

係統:【好耶!】

薛沉:【不過在此之前,得想個辦法,糊弄一下脈象,免得我乾媽請大夫來給我診治,一把脈就看穿性彆。】

係統:【你打算怎麼做?】

薛沉:【謝珩的醫術很不錯,等我用他的腦子想想啊……大多數男人的脈象更有力些,除此之外,和女人的區彆不大,身體虛弱到一定地步,可能會造成混淆,但是大夫會根據我的身體情況做出判斷……】

謝珩靠在椅背上,微微皺眉。

柳儀煊遠在金國大都,兩個馬甲沒法見麵,他沒法對馬甲的身體情況做出準確的判斷。

小柳倒是可以給自己把脈,可是他沒點亮[診斷]之類的技能,對這方麵並不了解,獲取的信息極其有限。

謝珩的右手搭在自己的左腕上,安靜試了一會兒,得出結論:【還是得用藥。】

係統:【派人從無名島,送到小柳的手上?】

薛沉:【不用這麼麻煩,謝珩寫個方子,小柳那邊記下來,偷偷得去弄點就好了。】

輪椅上的青年正想移動位置,去桌子那邊,丹爐突然發出一些細微的聲音,他轉過頭來,期待地看著爐子。

響動突然變的清晰。

謝珩當機立斷,腿上用力,撐起手臂,把自己往前一送,摔在了地上。

他顧不得太多,拖著無力地雙腿爬了幾步,眼看就要夠到豎在牆邊的盾牌,身後“砰”地爆發出一陣巨響,房屋稍稍晃動了一下,灰塵簌簌地落了下來。

丹爐的碎片炸得滿屋都是,爆炸過後燃起了火焰。

謝珩安全措施做的很到位,火勢沒能蔓延,很快就熄滅了,黑色嗆鼻的煙霧籠罩了整間屋子。謝珩趴在地上,呼吸有些吃力,不停地嗆咳。

“公子!你的腿流血了。”胡生從外麵衝進來,揮了揮手,試圖把濃煙驅散,他看到了地上的謝珩,快步過來將他抱起,手上有些黏膩,低頭一看,是一些瓷片,紮在了他的腿上。

胡生幾步衝出了丹房,“還有哪裡不適?”

謝珩伏在他身上咳嗽了半天:“沒有……我倒希望有事……怎麼就一點事都沒有?”

薛沉:【這應該能算是煙霧彈吧?往裡麵加點毒,加大分量,丟誰誰死!】

係統:【你還要繼續造炸藥嗎?】

薛沉:【當然了,我覺得這幾次的實驗進步明顯,說明已經找對了方向,果然用霹靂彈做參考是正確的選擇。用不了多久,我就應該可以研製出能把房子炸爛的丹爐了。】

係統:【……注意安全。】

謝珩回頭看了眼還在冒著黑煙的煉丹房,推了推胡生:“抱我去那邊看看。”

胡生不為所動:“尋仙問道實在縹緲,還請公子以身體為重。”

謝珩:“那你把我放下來,你去丹房看看,裡麵有沒有火光。我用的分量不多,應該不會再爆炸了,不過還是要當心些,過去先把門窗打開,釋放出濃煙,彆被熏壞了肺。”

胡生應了一聲,把謝珩放在了前麵空地的石頭凳子上,自己去了屋裡。

煉丹房那邊連房梁都沒有震斷,更不可能炸毀厚重的石頭牆壁,看起來除了冒煙,一點作用都沒有。

胡生站在謝珩對麵,第一次用不悅的語氣跟他說話:“我會將此時告知九少爺。”

謝珩抬眸:“他答應過我,不會乾涉我的事情。”

這個理由並不能說服胡生,謝珩這段時間炸爐了很多次,不過威力都很小,沒有什麼威脅。

隻有這次,丹爐的碎片被擊飛,刺入了謝珩的腿上。

胡生蹲下來,掀開衣擺,裡麵的衣服已經鮮血淋漓,“如果這枚碎片飛得再高一些,將會刺入你的腦袋裡。”

“不會,我的上身有輪椅擋著。”謝珩說,“當時太不湊巧,離得盾牌有些遠,如若再近一些,我可以把自己遮擋得很嚴實,根本不會受傷。這次是個意外,而且我的腿本就是廢的,無所謂受不受傷,更何況我連疼痛都感覺不到。”

胡生:“公子已經強過世上的大多數人,何必這樣自暴自棄?”

謝珩的注意力全放在了丹爐的爆炸效果上,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該不會以為,我拚命煉丹,是為了修仙吧?】

係統:【很有可能!學醫救不了你的腿,隻有修仙才有出路!】

薛沉:【太無語了,我就是想弄個炸藥而已,怎麼就這麼難。看我過段時間,研製出厲害的丹爐,炸掉無名島,把身上的恥辱洗刷乾淨!】

係統:【……】

彆人都是研製丹藥,隻有你,天天鼓搗劣質丹爐。

係統:【你為什麼這麼執著做出炸藥啊?小綿拿把刀過來砍一砍,無名島不就完蛋了嗎?】

【……不要把殺人說得跟砍甘蔗似的。】薛沉說,【我曾經發誓,要讓謝珩的[煉丹]技能發光發熱,現在這種程度,光和熱都還遠遠不夠。】

係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