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午飯,追命帶著裴銳去了昔日的雷家的宅院。
雷老爺先前是味螺鎮的縣令,縱容兩個兒子橫行鄉裡,罪無可恕。
追命為小透伸冤時,已經成了一名小小的捕快。
他以一力對戰雷家的三十七個高手。
最後扭斷了雷大少的腰脊,打斷了雷一少的鼻骨、脛骨,還有三根肋骨,將他們兩個像死狗一樣拖到縣衙,正式收押歸案。
雷老爺無法繼續包庇自己的兒子,他已經自身難保。
雷家失去了那些高手門客,兩個兒子廢了,幾乎是一夜之間失去了所有。
雷老爺在絕望之下懸梁自儘了。
雷家的院子裡死了太多人,沒人敢住進去,原來的下人也都離開了,長時間沒人居住,已經成了一座荒宅。
追命指著遠處說:“當年我就是在這裡,第一次見到小透。”
裴銳微微側耳。
追命:“這裡有一口井,她在井邊打水。我永遠都忘不了那個場景……”
他突然停了下來。
裴銳:“怎麼了?”
追命靜靜注視著他,沉默無言。
係統:【他咋了?】
薛沉:【見到小綿的那一瞬間,他就把小透和小綿混在一起了。說什麼永遠都忘不了,估計早就已經忘了。他看小綿也沒用,越看小綿,越想不起小透什麼樣。】
係統:【好慘啊追命,以後白月光都是你的模樣了。】
薛沉:【他又不止小透一個白月光。】
係統:【這倒也是,除了小透,還有舒動人和吳離離,還有個不知真假的魚天涼。不過小透肯定是對他影響最深的,那幾個女人加起來都比不上你!】
薛沉:【……不要在奇怪的地方爭top。】
追命在井邊緬懷了一會兒故人,突然對裴銳說:“北邊就是小透自儘的地方。”
裴銳:“她為什麼自儘?”
追命每每回想起來,心裡都會很不舒服。
他很少跟人提起過這件事,可是眼前這個少年,極有可能是小透唯一的親人,他有資格知道自己姐姐經曆了什麼。
不管他是不是小透的親人,等他們去向那些故人求證,裴銳都會知道真相的。
追命深吸一口氣,用平緩的語氣說:“雷家一少雷動強娶了她,之後又娶了七八個女人,他不再需要小透,就把小透送給了雷家大少雷衝。之後雷衝又把小透丟給了自己的屬下。”
裴銳捏起了拳頭。
追命:“小透不堪受辱,自儘身亡。雷家怕東窗事發,汙蔑小透紅杏出牆……其實是小透生前,曾經和一個雜工在院子裡說了兩句話,竟也能成為她的罪證……
“她也不是自儘死的,而是被人隨意找了個借口虐殺的,繩子在她的脖子上纏了很多圈,全都是勒痕,生怕她死得太容易。不巧的是,那個跟她在院子裡說過幾句話的雜工,害死她的雜工,
姓崔。”
追命的本名,叫做崔略商。
追命輕輕一笑:“有時候我會想,如果我沒有因為暗戀小透來到雷家做工,她是不是就不會死了。不過雷家的那群畜生想要她死,根本不會缺少借口。隻恨我來得太晚了,沒有真正幫到她。”
係統:【小透好慘啊。】
薛沉:【她可不就是對追命影響最深的人。】
係統:【誰愛當誰當!嗚嗚小透……】
薛沉:【勸你彆太真情實感。】
係統:【你怎麼能這麼冷血?】
薛沉:【畢竟這個作者……嗬。要是每一個都傷心,你傷得過來嗎?】
係統陷入沉默。
裴銳的拳頭放鬆又握起,反複數次後,緩緩地說:“這是她的命。”
追命:“是。”
也隻能用“命”來安慰自己了。
從荒宅走過,來到不遠處的住所。
追命依照從前的記憶,敲了敲房門。
“誰啊?”開門的是一個中年婦女。
“榮婆婆在家嗎?”追命問。
“奶奶早就已經去世了,你……你是小崔吧?”那個婦人看著追命,不確定地問。
榮婆婆就是給小透收屍的那個人。
她一向將小透視如己出,很疼愛這個乖巧的女孩。小透死後,其他人對雷家頗為忌憚,不敢講出真相,榮婆婆那時已經八十一歲了,她看不慣雷家的作為,也沒有什麼顧忌,把小透死亡的真相告訴了追命。
這麼多年過去,榮婆婆不在人世,也在意料之中。
追命仍舊感到了唏噓,他回答道:“是我。”
那婦人說:“快進來,奶奶生前常提起你做的事,要不是你打殘了雷家兩兄弟,說不定他們現在還作威作福,哪有我們的好日子過?”
追命:“我這次回來,是有事情要想弄清楚,就不進去坐了。大姐,你還記得當年的小透嗎?”
婦人歎一口氣:“當然記得,小透是個可憐人,沒有父母可以依靠。那時候我才嫁過來,常常見到奶奶接濟她,起初還很不滿,覺得奶奶對一個外人如此偏心,沒想到……唉。”
追命大概弄清楚了她的身份。
她應該是榮婆婆的孫媳婦,嫁過來的時候,小透已經與弟弟失散了。
追命不抱希望,但還是詢問了幾句,她果真不知道小透的身世,追命便就此告辭,帶著裴銳去了其他人那邊。
雷家從前的那些下人,早已死得死,逃得逃,留在當地的人不多。
追命最後找到了一個叫鳳琴兒的女子,她從前是雷家的婢女,樣貌普通,遠比不上小透。後來被發跡的兄長贖了身,早在幾年前已經嫁做人婦,如今生活美滿,早已不複從前的苦相。
追命當年暗中尋訪真相,也曾找鳳琴兒打聽過小透的死因,小透被誣陷偷漢子的事,就是鳳琴兒告訴他的。
她和小透同為婢女,當年的關係很不錯。
見到裴銳後,鳳琴兒出聲驚呼:“小透?”
裴銳眉頭輕挑:“我跟她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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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琴兒恍惚地說:“你們的五官分開看一點都不像,可是合在一起,不知怎麼回事,看到的第一眼就會想起她。我已經太久沒有見過她了,幾乎忘記了她的模樣,仔細想來,應該就是你這副樣子吧,隻是她的容貌更柔和,氣勢也沒有那麼強。”
薛沉:【怎麼感覺像是世界意識在不停地修正他們的記憶,跟在屁股後麵打補丁?】
係統:【確實挺像的。】
薛沉:【你不是係統嗎?應該對世界意識有些了解吧?怎麼還是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係統理直氣壯:【我就是不知道。】
追命:“小透有兄弟姐妹嗎?”
鳳琴兒:“她有兩個弟弟,小的那個叫小綿,四五歲的時候被拍花子的拐走了,再也沒有出現過。大的弟弟叫小段,十歲的時候生了場大病,小透為了給弟弟治病,賣身到了雷家。她弟弟卻沒能救回來,沒過多久就死了。”
追命:“你知不知道,小透之前的家在哪裡?”
鳳琴兒:“在旗鼓巷那邊,小透的父母死後,屋子早就被人給霸占了,現在不知道成了誰家的地方,你再回去找,怕是也找不到了。”
追命:“多謝。”
鳳琴兒將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講了出來,追命告辭離去,帶著裴銳去了趟小透從前的家那邊。
那裡如今已經變成了一座磨坊,一頭驢子拉著石碾,慢悠悠地磨豆子,再也看不出來有人在此居住過。
裴銳本就看不到,哪怕故地重遊,也沒有絲毫感覺。
他似乎還沒有接受自己的身世,神情冷清,透著一股遊離世外的茫然。
追命握住他的手:“我帶你去看你姐姐。”
裴銳:“姐姐……好陌生的詞。”
追命有些同情他。
他找了這麼多年的家人,在弄清自己身世的這一天,也得知了全部的親人都已經離世,而且走得非常淒苦,心裡該是什麼樣的感覺?
兩人沉默著去買了香燭紙錢,追命又買了壺酒,還有幾個新鮮的果子,帶到了小透的墳前祭拜她。
裴銳安靜地燒紙。
此時無風,紙灰在火焰的推動下,打著旋兒地飛到上空。
追命舉起酒杯,把酒澆在地上,敬給小透,對著墓碑說:“小綿回來了。”
裴銳輕聲:“姐姐,我來看你了。”
開口前,他很有先見之明,提前五秒給係統發了預告,然後把它關進了小黑屋裡。
追命沒有再說話,他起身去清除墳邊的野草。
小透的墳隻有他一個人會祭拜,因為每隔幾個月就會來一次,墳邊還算乾淨,沒用多少功夫就打理好了。
追命坐在地上,眺望遠處:“春天的時候,這裡會開滿白色的小花,連成一片,非常漂亮。不過現在這個季節是看不到了。”
裴銳:“春天我也看不到。”
追命看向他:“小透替你看過了。”
裴銳:“我不喜歡如此傷感,這個世界上是有鬼的,我姐姐一直在盯著你,你最好沒有在她墳前做過奇怪的事。”
追命笑了:“什麼樣的事算奇怪?”
裴銳沉思片刻:“吟詩。”
追命:“……”
裴銳:“刻字。”
追命:“……”
薛沉把係統從小黑屋裡放出來:【看到沒有,傷春悲秋的人容易得中一病,中一了就會尷尬,以後想起來,全都是尷尬的回憶。】
係統:【我怎麼覺得,在你點明之前,他是不尷尬的?】
薛沉:【因為他還在中一。】
追命倒是沒有吟詩,但是他在小透墳前說過很多次,“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如此——”,並且還用小刀刻在了墓旁的樹上。
雖然很能理解追命的痛苦,可是仔細想想,真的怪尷尬的。
裴銳抬手摸了摸旁邊的樹皮,意有所指地說:“不要讓姐姐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