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溪輸了……
【聶溪輸了!!!】
聶溪倒下的那一刻,這一條消息就如同長了翅膀一般,飛向了世界的各個角落。
沒有看過直播細節的人,聽到這個消息第一反應便是——不可能。
聶溪是誰?現今的天下第一劍,聯盟七萬象之一,最頂級的職業選手,如果說他敗在其他萬象手下,或許還有那麼一些可能。
可敗在一個還未成年的少年手上?
天方夜譚!
可事實就是事實,不論如何否認,這都是事實。
聶溪的粉絲量在聯盟中也是數一數二的,這一晚,大量的淩風萬象的粉絲發出難以置信的哀嚎,仿佛天都塌了一般,這個結果讓他們難以接受,但看完聶溪與沈彌的那一戰後,似乎又不是那麼不能接受。
與聶溪戰敗這個消息一同傳遍世界的,還有另一個名字。
沈彌。
初次聽聞沈彌這個名字,還是“青雀”的那個階段,作為前段時間詠武遊戲中大熱的黑馬,他著實給了大眾很多驚喜,而後被眾多職業戰隊招攬,到學院聯合賽上那驚豔一刀,再到流沙界縫與楓萬象配合擊殺哈麥丹的消息,再到……他上逍遙劍宗。
這個名字每一次出現,都給人帶來了莫大的震撼。
這一次,沈彌更是做出了驚天動地之舉,以非萬象的身份……甚至連正式職業選手都還不是的身份,擊敗了聯盟登頂的七人之一,淩風萬象聶溪。
說驚豔,說震驚,似乎有些難以形容此刻的心情,非要說的話……
那就是崇拜。
像是在見證一個傳奇的誕生,這種仿佛神話故事一般的情節,竟真切的發生在自己深處的這個時代,讓人有一種恍如在夢中的感覺。未進入職業聯盟,就已創下擊敗萬象的記錄,這份戰績,不僅是前無古人,恐怕此後千百年,也無來者。
與此同時,各大戰隊的基地,出現了一片罕見的沉默。
當聶溪倒下的那一瞬間,此前給沈彌拋出過橄欖枝,但後來因為逍遙劍宗與沈彌的恩怨,而選擇了原地觀望的戰隊,都有些尷尬。
……這誰能想到?
這個結局誰想得到??
原本以為隻是天賦不錯的少年,結果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做出了如此壯舉,放在半個小時之前,若有人說沈彌能打敗淩風萬象,他們絕對嗤之以鼻。作為經驗豐富的職業選手,他們有不少人都和萬象交過手,沒有人比他們更知道萬象的實力如何了。
當事實擺在麵前後,除了難以言喻的震驚,剩下的也就隻有沉默。
燕晚星接了個通訊,聽到通訊那邊的聲音後,稚嫩的臉揚了揚眉,露出些許嘲弄的神情。
唐妙看著他的表情,笑道:“你也接到消息了,小晚星?”
“……嗯。”
燕晚星放下通訊,沒有理會唐妙不合時宜的稱呼:“董事會打來的。”
“也是一群見風使舵的家夥。”
唐妙一副不出所料的表情,事實上,她所在的斬春雨戰隊反應更快,她比燕晚星還要早上幾分鐘接到董事會的消息。
內容也很簡單。
全力招攬沈彌,所有條件都開到讓人瞠目結舌的高度。
並不是說沈彌現在已經有了萬象的地位,事實上,沈彌的比賽經驗和界縫經驗遠遠還達不到萬象的程度,可在單兵戰鬥力這一點上,他已經用實力證明了,自己已經達到了萬象的等級,躺在那裡的聶溪,就是最好的證據。
經驗可以積累,技巧可以學習,沈彌的刀法之強,足以讓人忘記其他的一切缺點。
即便要為此得罪逍遙劍宗,那也沒有關係了。
當沈彌勝利的那一刻,天平就已經徹底向他傾斜。
……
嗒。
嗒。
蒼藍色的身影從遠處的一個小點,逐漸拉近。
雨止風息,天地間似乎沒有了彆的聲音,隻有沈彌的腳步聲在逍遙山上輕輕回蕩。
他穿著刀萬象的機甲,機甲完好,沒有破損,但其他人都知道,這具機甲之下的身體,早就已經身負重傷,如同風雨中飄搖的燭光,搖搖欲墜了。
可即便如此,也沒人敢上前。
一片逍遙劍宗的弟子在前方集結,然而沈彌隻是這麼簡單地向前走,他們竟不自覺地朝後退了幾步。
此處已是逍遙山的山頂。
麵前是一片巨大的廣場,寬敞而富麗,像一台繁榮盛美的舞台,眾多逍遙門弟子的身後是一座座造型古樸,用高科技材料打造的各個建築,這是逍遙劍宗的總部,也是無數逍遙劍宗弟子心中的唯一歸宿。
【終於上到山頂了……】
【沒想到沈彌真的上來了……到現在我還跟做夢一樣】
【誰不是呢】
“勿退,勿退!”
站在最前方的逍遙劍宗師兄高喝一句,握緊了手中的劍。
眾多弟子停下腳步,停下顫抖的手臂,也一並握緊了劍,將視線投向不遠處緩步走來的少年。
“宗主!”
身後的大殿,一個中年人走了出來,眾弟子看到他,紛紛出聲喊道。
沈彌停下腳步,看著那個中年人。
二者的眼神在空氣中碰撞了一下,比起沈彌的平靜,中年人的目光則是有些複雜。
這個孩子……
“宗主,不用你出馬,我們可以解決!”
“是啊,宗主,這家夥已經是強弩之末,我們一人一劍就足矣!”
“逍遙劍宗之人從不畏死,隻畏無法護門人周全。”
眾多師兄弟七嘴八舌地說開。中年人卻沒理,對著沈彌,說道:“此事你想如何作罷?”
沈彌淡聲道:“我早就說過了。”
他上山的目的隻有一個。
感受到沈彌目光中暗含的殺意,中年人沉默
片刻,正準備說話。
“宗主!”
身後傳來了虛弱的聲音,眾人回身看去,一個身影正被人攙扶著走來。
是柯文州。
他斷了一臂,袖子空空蕩蕩地飄在空中,臉色蒼白,顯然是重傷未愈。
“文州師弟!”
“文州師弟,你快回去,你重傷未愈,這裡交給師兄們便罷。”
“文州什麼時候醒的,怎麼沒人通知?”
柯文州喘著氣,似乎是剛剛從昏迷中蘇醒,臉色很不好看。他抬了抬手,止住其他師兄弟的聲音,然後走下台階,站到最前方。
沈彌隻是看著他,刀閘發出輕響。
兩人之間的距離不算近,但對於沈彌的速度而言,這一段距離,和麵對麵已經沒有區彆。
“文州師弟!”
“沈彌,你敢?!”
“你若殺他,逍遙劍宗與你不死不休!”
感受到沈彌那逐漸銳利的殺意,柯文州身後的眾多逍遙劍宗師兄弟大聲喝道。
“諸位師兄,諸位師弟。”
柯文州回過身,對其他人道:“今日之事,本就是我一人引起,牽連了這麼多兄弟姐妹,也皆是我一人造成。”
沈彌一路上山,傷了無數逍遙劍宗門人,柯文州心中清楚得很,這些人皆是為了保護他,而一切的禍源,也都是他在界縫中出的那一刀。
其他人神色微怔,有些不明所以地看著柯文州。
逍遙劍宗,哪有什麼一人之錯一人擔的說法,大家皆為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從古至今,皆是如此。
沈彌看著柯文州,淡聲問:“後悔嗎?”
“後悔?”
柯文州回身,蒼白的臉色上浮現出一抹複雜的神色,半晌,他道:“我後悔,那日在流沙界縫,沒能殺得了你。”
哈麥丹即將埋葬界縫,所有人都要死在這裡,他想為柯豐羽鋪路,於是對沈彌下了殺手,以免沈彌被魏臨淵救走。隻是千算萬算,沒有想到界縫沒有崩塌,反而哈麥丹被沈彌所殺。其他師兄弟為了幫他出氣,牽連了沈彌的朋友,這才惹來今天之禍。
“恩仇相報,我對你起了殺心,你斷我一臂,傷亡我逍遙劍宗數百門人,以牙還牙,此事暫了。”
柯文州道:“聽聞你接了恩仇狀,那麼好,江湖事,江湖了,這件事本就因我而起,是我一人所為,與宗門無關,也與其他兄弟姐妹無關,我傷你朋友,今日便以命相抵……以相兩清!”
說罷,他轉身,抽出身後師兄的劍。
“師弟!”
“不可!”
劍聲長鳴,柯文州的劍很快,也很果斷。
鮮血淋漓紛飛間,身後的師兄弟表情錯愕,下一瞬,潑墨般的血濺了周圍的人一身。
鐺。
合金劍落地,與之一並落地的,還有柯文州的頭顱。
蒼白的頭顱在地上滾了兩圈,便靜止不動。
沈彌垂下眸子,冷眼看著。
廣場之中,一片安靜。
“還有我。”
隨後,一個師兄推開眾人,走上前來。
“當日在界縫平台,是我向你的朋友出的手。”
此人朗聲道:“我逍遙劍宗從不低頭,也絕無躲在師兄弟後麵苟且的道理。你上山前來是為朋友報仇,我這條命,便一並抵給你!”
“還有我。”
“當日我也出手了。”
言罷,又有三人走上前,他們回身,對沉默的宗主抱拳:“宗主,今日之禍因我們而起,逍遙劍宗給了我們一個家,我們從不後悔加入逍遙劍宗,若有來生,再來相報。”
說完,三人齊刷刷拔劍。
機甲的合金劍何其鋒利,將其架於脖上,擰手橫刀,生命便瞬間消逝。
唰——
劍光閃動,三顆頭顱相繼滾落。
飛濺的鮮血染紅四周!
逍遙劍宗在江湖立足多年,或許是他們第一次看到自己人的血濺落在逍遙山的宮殿之前。
憤怒卻又無能為力,悲痛萬分而又不知所措,像是冥冥中的某種輪回,當看到四個人血濺當場,也不知道在場之人,能否想起自己曾經欺壓之人的境遇。
【不管怎麼說,逍遙劍宗的團結真的讓人佩服……】
【是啊,要是我有這麼一批肝膽相照的兄弟就好了】
【佩服?天大的笑話,等他們團結到你頭上去,你就知道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感覺了】
【這大義凜然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沈彌欺負到他們頭上去了呢】
【他們對其他人出手的時候,不就是這麼理直氣壯的麼?怎麼,這下報應輪到自己了,就受不了了?】
【感謝今晚,感謝沈彌,讓我知道了原來這些大宗門也不是不可戰勝的,他們疼了也會叫,流血了也會死】
“師兄……”
“沈彌,我跟你拚了!”
一群人渾身顫抖,兩眼通紅,惡狠狠地看著沈彌,紛紛拔出劍來。
“住手。”中年人喝住他們。
他看著地麵上的數顆頭顱與屍體,渾濁的眼睛中隱有淚光閃過,隨後抬頭,對沈彌道:“恩有命報,債有血償,你既上了逍遙山頂,便贏下了這份恩仇狀。今日之後,恩怨相了,逍遙劍宗不會再對你出手,你朋友的傷勢,與後續的賠償,之後逍遙山會派人洽談。沈彌……你可滿意。”
沈彌垂眸,掃了一眼麵前眾人。
接著他抬頭,看向天空中的鏡頭。
直播間的無數觀眾驟然和沈彌對視,愣了一下。
他在看誰?
沈彌不知道李子平是否醒了,也不知道李子平的父親是否看到了這一幕。
他什麼也看不到,他隻是平靜地和鏡頭對視,片刻後,收回目光。
該回答這句話的,不是他。
“此事暫了。”
少年淡聲說。不是了結,也非債平,而是暫了。
而後他收起了刀,不再看那群跪地悲哭的逍遙弟子,轉身離去。
夜色淡去,天邊已有初曉的光,微茫灑下。
少年步伐雖慢,走得卻很穩。
待走到下山的台階處,沈彌側身,看了一眼身旁。
那是【逍遙劍宗】的碑,碑是石造的,已經有些年歲,看得出來被保護的很好,上麵的刻字蒼勁有力,即便到現在,逍遙劍宗四個字也依然清晰。
刀閘輕響,又歸於靜止。
沈彌收刀。隨後,逍遙劍宗的碑從中間被斜斜劈落,半塊石碑上的【逍遙】二字轟然砸下,碎了一地。
“滿身欲念,怎配逍遙。”
沈彌說。
接著身上蒼藍的機甲漸褪,露出機甲下傷痕累累的身軀,沈彌平靜下山,隻留給身後或錯愕或憤怒的人一個修長瘦削的背影。
漫長的夜。終於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