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的夜過去,天光終於亮了起來。
論壇上的討論,從昨天到現在一直沒有停歇下來,即便是深更半夜,每秒鐘也有無數的帖子冒出來。
【恩仇狀都已經接了,怎麼到現在還一點消息都沒有?】
【沈彌不是說了嗎……太陽落山前,柯文州不出現才會上逍遙山。】
【我覺得沒必要等了……很明顯,逍遙劍宗根本就不會低頭的。】
【我看是下不來台了,所以找個地方躲起來了吧?】
【哈哈哈哈哈】
【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可以理解,但是沒腦子是真的沒救】
論壇上有很多嘲諷的聲音,當然也有支持的聲音。
【有些人,自己被大門派欺負了不敢吭聲,就妄想著所有人都和自己一樣】
【惡意揣測彆人的心思,這樣能給你們多一些心理安慰嗎?慫貨們】
【我雖然不敢像沈彌一樣叫板逍遙劍宗,但至少我不會嘲笑他,畢竟他是為了公義而出頭,為了朋友而涉身險境,我會在心裡默默支持他】
【就衝沈彌敢接恩仇狀這一點,我就佩服他】
【彆逗了,衝動也要有個限度吧?把自己的前途都搭進去了,這算什麼勇敢?頂多算是沒腦子吧】
【就是,還真以為自己能和逍遙劍宗叫囂?跳梁小醜罷了】
【你們這麼支持他,要不你們跟沈彌組個隊,一起去逍遙劍宗討說法去吧?】
到了沈彌約定的這一天,無數目光聚集到了上京城以及逍遙劍宗,注視著事情的發展走向。
這麼多年來,孤身一人叫板江湖大派的事情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出現過了,況且這次的當事人,還不是什麼無名小卒,而是近來風頭正盛的少年天才。
是膽大包天,不知天高地厚?還是有所依仗,對自己有足夠的自信?
沒有人知道,至少在沈彌出現之前,沒有人能夠預料得到事情會發展到什麼地步。
無數媒體聞風而動,紛紛前往逍遙劍宗的總部——逍遙山下。逍遙劍宗已經很久沒有這麼熱鬨了,山腳下聚集了大批專程從其他城市趕來的看熱鬨的吃瓜群眾,以及扛著直播鏡頭的新聞媒體,一眼望去,人山人海,好不熱鬨。
直播平台上甚至因為此時的熱度,還特意開了一個專門的直播間,實時直播逍遙山上的情況。
有人說這是一場鬨劇,有人說這隻是一場炒作,有人說沈彌隻是虛張聲勢,到頭還是要向逍遙劍宗低頭,有人說沈彌不敢出現,最後不了了之。
各種猜測眾說紛紜,隻是對於沈彌來說,這些他都並不關心。
當正午的陽光落在身上,沈彌慢慢睜開了眼。
他坐在一處山頂,這裡人煙稀少,從山頂的這個方向看去,能夠看見遠處的逍遙山。
逍遙山是逍遙劍宗的總部,雖說是“山”,但實際上可以算是一個大型集團總部,大量使用科技
材料打造的古典建築群錯落在山上,懸空的拱橋圍在山峰周圍,仿佛神話中繚繞的雲霧,飛梭在逍遙山周圍穿梭,如星辰環月,美不勝收。
沈彌看著對麵的逍遙山,恍然間想起了一些事。
——那是上一世的事情了,當時他與一位久負盛名的武道宗師剛剛打完一架,受了不小的傷,在下山的路上,遇到了江煉。
江煉看著他一身的傷,挑眉:“又打架了?”
沈彌平靜地點了點頭。
“山下有家醫館,館主和我挺熟的,走吧,帶你去轉轉。”
江煉朝他招手:“反正我看你這勁頭,估計隔十天半個月就又會弄一身傷,不如去辦個會員,下次療傷還打折。”
“……”
沈彌本不想理他,但不知為何,鬼使神差的,他還是跟著江煉走了。
到了醫館,沈彌脫了上衣,旁邊的老醫師在給他上藥,江煉躺在一旁的長椅上,嘰嘰喳喳說著什麼。說了很多,但沈彌不記得了,大概是些婆婆媽媽的囉嗦話。
“你怎麼不問我,打贏了沒有?”沈彌想了想,問他。
“這還用問?”江煉笑道:“都寫在臉上了。你若是贏了,表情總是這麼平靜。”
他要不說,沈彌還不知道自己有這個習慣:“我要是輸了呢?”
江煉說,“那我就不知道了,沒見你輸過。”
“你都還沒和我打過,怎麼知道我不會輸?”沈彌問他。
這個時候,他和江煉還不算熟,兩人隻是常被武道界的人拿來作對比,一個是天才新秀,一個是當世刀途公認的第一,誰贏誰輸,還真不好說。
“我可沒有你這麼在乎,輸贏有那麼重要麼?”江煉笑道。
沈彌反問:“不重要嗎?”
江煉看著他:“當然。沈彌,我問你,若你一直贏,一直贏,贏到已經沒有對手,你又該如何?”
沈彌皺眉:“不知道。沒想過。”
他還沒有贏到贏無可贏的地步,自然無需想這個問題。
“你隻是想打,想贏,卻不知道為了什麼而贏。”
江煉說:“好吧,想贏其實也是一個理由……不過,隻有這個理由,未免太單調了些。純粹而無雜念的刀能讓你更專注,但背負了一些東西,會讓你的刀更有味道。”
“……有味道?”
“不懂也沒關係,說不定以後你就懂咯。”
江煉嬉笑:“一會一起去喝杯酒?”
“不。”
“拒絕的這麼快……好吧,那加個聯係方式總行吧?起碼以後你想打架了,可以找我。”
“行。”
“……你真是個武癡腦袋。”
……
沈彌收回思緒,看著眼前的景色。
江煉也在這個世界……這個消息讓沈彌很意外。他查了一些關於江煉的消息,知道他就是十年前那位機甲聯盟的【爍刃萬象】。
十年前
……也就是說,江煉也穿越到這個世界了,而且穿越過來的時間點,比他要早上十年。
可惜現在沒有江煉的消息了,否則沈彌還頗想和他再見上一麵。他前世並無什麼朋友,非要說的話,或許江煉算是最接近“朋友”的一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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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彌在這個世界,已經破了兩次例。一次是學院聯賽與詹白泉的戰鬥,還有一次,就是現在。
這兩次都不是為了“想挑戰更強”的理由,而是為了其他的原因——若是江煉知道,或許會笑著說“沈彌,你也有今天吧”。
時間流逝,太陽逐漸向西而落,當第一縷橘紅的晚霞透過雲層出現的時候,沈彌站了起來。
他起身,最後看了一眼遠處那座斑斕華麗的逍遙山,隨後轉身離開,徑直下了山。
江煉,不知道我現在的刀,算不算有味道了。
……
逍遙山。
“太陽快落山了。”
逍遙山的山頂主殿,中年人看著越來越黯淡的陽光,喃喃道。
“宗主,你不會真的擔心那個人吧?”
身後的下屬有些不明所以,試探性地問道。
“我也不知。或許年紀大了,總是疑神疑鬼。”
中年人自嘲似的笑了笑,道:“我讓你辦的事,怎麼樣了?”
“已經給聶師兄發了信息,他沒有回複,不過我想,他應該會過來的。”
下屬低聲道:“不過……聯賽在即,這個時候叫回聶師兄,是不是有些……”
中年人沉默片刻,過了一會,才道:“今天的風,似乎不是很太平。”
下屬不解,卻也不敢多問。
此時此刻,逍遙山下。
此刻的逍遙山腳,比其他地方都要熱鬨。
現場不僅有很多媒體和吃瓜群眾,就連山腳四周都布滿了各種各樣的無人直播鏡頭,而在通往逍遙山上的階梯長廊門口,一群逍遙劍宗的弟子卻顯得相當悠閒。
“宗主好像有點太謹慎了。”
一個年紀小些的逍遙劍宗弟子道:“不就一個毛頭小子,有必要這麼擔心嗎。”
“我們逍遙劍宗立足多年,靠的可不是驕傲自大。”
年長的師兄搖搖頭:“清遠,莫要大意。”
“師兄,不是我大意。那沈彌就算再厲害,有通天入地之能,也不過就是一個人。”
小師弟笑道:“他都領了【恩仇狀】了,沒人保的下他,今天這麼多雙眼睛都看著呢,他若是敢來,定要讓他有來無回!”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太陽眼看就要落山了……怎麼還沒有動靜?”
“是啊,不會真的不敢來吧,雷聲大雨點小?”
“我看就是如此,炒作罷了,今天的逍遙山嚴防死守,連個蚊子都飛不進去,借沈彌十個膽,我看他也不敢來找死。”
“害,散了吧散了吧……”
隨著時間推移,在場的人明顯都
心不在焉起來,雖然沈彌不來,在他們看來也是情理之中,但或許是因為沈彌之前過往的履曆太過驚豔,那雙在放出豪言時,冷靜又瘋狂的目光讓人有了不該有的期待,才讓人覺得有些失望。
不少媒體都已經開始收起自己的設備,人群也有要離開的意思。
“沈彌來了……”
人群中不知道誰低聲喊了一句,聲音不大,但在喧鬨的逍遙山腳下,卻格外清晰。
幾乎是同時,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一個方向,天上盤旋的無人直播設備,也悄悄停在了半空。
此時太陽已即將全落,遠處的崇山之中,隻餘一抹落日餘暉,像是一條暗金色的光線,橫亙在視線中央。
這一抹斜陽中,似乎有一個修長瘦削的身影,從遠處慢慢走來。
逆光之中看不清樣貌,但在場的人看著這個身影,腦海中不約而同地都響起了一個名字。
——沈彌。
足有兩分鐘,山腳下一片安靜,人們的目光看著那個少年從遠處走來。直到近了,才看清他的樣子。
沈彌的身上披著天青色的機甲,像是一身貼身的輕鎧,線條流暢,又極具力量感。金色的斜陽在他的身後,像是勾下一抹金色的墨線。
他並未戴頭部裝甲,所有人都能看清他的樣子,細碎的發絲在晚風的拂動中輕舞,那雙年輕而又英氣漂亮的眉眼中看不到多少情緒,平靜而又淡然,連殺氣都幾近於無,平靜得像是來拜訪一位舊友。
他一手搭在左側腰間刀閘,另一隻手自然垂下,在無數雙眼睛的注視下,走到逍遙山腳下的階梯長廊前,站定。
舉目一望,山下到處都是人,但抬眼一看,似乎隻看得到那身著天青色鎧甲的少年。
像是茫茫滄海中的一塊古礁,又像是黑白畫卷中的一抹瑰麗豔色。
放出豪言的逍遙劍宗小師弟艱難地咽了口唾沫,他也不知道自己那莫名的懼意從何而來,他定了定心神,壯膽似的朗聲大喝:“逍遙山下,來者何人,所為何事!”
此刻,最後一抹餘暉終於落幕,夜色悄然而至,吞沒了周遭的一切。
“沈彌。”
被霓虹襯得斑斕的夜色中,少年抬眼,平靜道:“我來赴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