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049(1 / 1)

……

上京,中城區。

素心診院中城區聯合醫院。

素心診院與回春門在第一世界並稱為兩大醫門,但一者定位略有不同。回春門行事低調,旗下門人大多獨行,有的在各大戰隊任職專屬醫師,有的自行開了小型診院,有的在財閥實驗室任職,也有的在各大城市四處遊曆,做赤腳醫生。

和散是滿天星是回春門相比,素心診院則是另一種風格。素心診院的人講究“入世”,在第一世界開設了多個醫學院乃至聯合醫院,規模極大,從私立診院到公立醫院儘數囊括。

此時已是傍晚,中城區聯合醫院人來人往,因為流沙界縫的意外,整個上京城的醫院幾乎都爆滿,隨處可見傷員與家屬,還有不少媒體記者正在門口采訪報道。

沈彌進入聯合醫院的大門,他身上還穿著白色病服,雖然和素心診院的病服不太一樣,但一眼看去都是白色,分不清什麼差彆,因此也沒有多少人注意到他。

沈彌徑直走到醫院的三樓,這裡是重症區,和外麵的人聲鼎沸不同,重症區幾乎沒什麼聲音,雖然人不少,但每個人臉上都帶著顯而易見的悲傷,走廊上十分安靜,隻能聽到時不時的啜泣聲和設備儀器的輕鳴。

沈彌順著走廊往前走,快到儘頭時,一個保鏢模樣的男人伸手攔住了他。

沈彌抬頭。

他認得這個人,應該是叫阿勝。當初在北歌學院門口和宗秉初次見麵,和這個人簡單交過手。

阿勝看到沈彌,也愣了一下:“是你?”

沈彌“嗯”了一聲,問:“宗先生在裡麵嗎?”

“在……您稍等。”

阿勝低聲說道。

用的是“您”的尊稱。

距離上次在北歌學院門口,兩人簡單交手過了並沒有多久,再次見麵,沈彌已經從那個默默無聞的資助生,搖身一變成了當下熾手可熱的天才,阿勝心情頗為複雜。

很快,宗秉就從裡麵走了出來,他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是標準的丐幫裝束,似乎剛乞討回來,還沒來得及換上董事長的正裝。即便如此,宗秉依然有著屬於財閥董事的威嚴氣勢。

看到沈彌,他並不意外,招了招手:“過來吧。”

沈彌跟上宗秉,來到了裡麵的一間病房。透過玻璃,能夠看到裡麵的情況。

李子平靜靜地躺在裡麵,身軀隨著呼吸微弱的一起一伏,他的身上纏滿了繃帶與儀器的管道,隱約露在外麵的手臂皮膚,也能看見觸目驚心的青紫色傷痕。隔著玻璃,也能聞到裡麵刺鼻的藥味。

李子平的病床前坐著個人,背對著他們,看不見樣貌。

感受到沈彌的沉默,宗秉輕聲開口。

“碎裂的骨頭已經重新修複固定,內出血的傷也穩定了,不過頭部受到衝擊,應該還要昏迷幾天。以及,他的經脈斷裂了三分之一,這個傷勢比較棘手,就算治好了,日後應該也……不能學武了。

他的聲音似乎驚動了裡麵坐著的人,不多時,那人輕手輕腳的出來,帶上門。

這是一個中年人,眉眼和李子平有幾分相像,眉頭緊緊皺著,帶著悲痛之色。

“這是李子平的父親,也是我的老朋友兼生意夥伴。”宗秉介紹道。

李子平的父親看上去很平靜:“你就是沈彌吧?李子平常和我說起你。”

“……對不起。”

沈彌說道。

此時此刻他也隻能說這句話了。除此之外,他不知道還應該說些什麼。

李子平的父親看著他,沉默片刻,搖搖頭:“不怪你。”

雖然事情是因沈彌而起,但也無法怪責於他。李子平並不知道沈彌和魏臨淵在一起,界縫發生意外,身為朋友的他去找人幫忙救援,情理之中。隻是正好遇到了從界縫出來的柯文州,有著失臂之恨的柯文州,也將怒火發泄在了李子平身上。

見氣氛不對,宗秉想說些什麼緩和一下。

但李子平的父親又開口了。

“子平從小就很熱心。”

他說:“他不止一次跟我說起你的事,說你人很好,說你很有天賦,未來一定會成為出色的職業選手。”

“……”

“發生這樣的事,我也知道,罪不在你,而在逍遙劍宗。”

李子平的父親道:“隻是,出於父親的身份,我想請求你……離李子平遠一些吧。他從未接觸過門派和職業圈的事,對門派之間的彎彎繞繞缺乏敏感。他還很年輕,以後的路還很長,我不奢望他能當什麼機甲武者,隻要能安穩過好這一生,就已經是我最大的願望了。”

沈彌低下頭,沉默了一會,才道:“……我知道了。”

“感謝你來看他。”

李子平的父親禮貌中帶著一些疏離:“子平現在還在昏迷,需要休息,我就先不送了。抱歉。”

說罷,他起身,朝沈彌點了點頭,又回了病房。

“唉……”

在一旁看著的宗秉歎了口氣。

站在第三者的角度,不管是沈彌還是李子平的父親,都並沒有錯。

“打擾了。”

過了一會,沈彌對宗秉道:“李子平若有好轉,煩請通知我一下。”

宗秉點點頭,又像是察覺到什麼:“你準備乾什麼?”

“去逍遙劍宗。”

“你瘋了?”

宗秉表情有些錯愕:“你想去逍遙劍宗討個說法?”

逍遙劍宗行事囂張,但這麼多年一直屹立不倒,並不是沒有緣由的。

本就是江湖上一流的大派,不僅在門派中地位高,旗下產業更是眾多,遍布各個領域。丐幫雖然也是大派,但和逍遙劍宗相比,還是遜了幾分。

江湖上的門派關係盤根錯節,逍遙劍宗不僅和多個門派都有合作產業,而且還有聶溪這位萬象級的職業選手做靠山,因此,雖然很多門派和職業選手都對逍遙劍宗

頗有微詞,但大部分時候還是不願意招惹的。

以逍遙劍宗那極其護短的行事作風??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就算沈彌上門去討個說法,即便逍遙劍宗的人理虧,也不會低頭認錯的。最多無非是給一些賠償,而李子平又沒有什麼深厚的家世背景,沒有什麼有份量的大人物給他出頭,大概率就是無疾而終的結局。

“宗先生。”

沈彌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問:“如果我想讓柯文州付出代價,要怎麼做?”

宗秉怔了一下,隨後道:“不太好告訴你……”

沈彌看了眼他身上的裝束:“你現在……還不是宗董事長吧?”

“……”

沈彌從口袋裡摸出一枚蔚藍幣,遞給他。

“嘖,聰明的家夥。”

宗秉無奈,接過沈彌的蔚藍幣,擺出沈彌初次見到他時的殷勤表情:“小少爺,收了乞金,自然知無不言。”

說罷,宗秉頓了頓,又道:“第一世界的門派,財閥,還有職業戰隊,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淩駕於普通法律之上的。所謂江湖事,江湖了,門派與門派之間,多年來始終免不了大大小小的摩擦,按照武界的規矩,上至門派,下至普通機甲武者,若有恩怨,可向機甲聯盟提出【恩仇狀】,此後一切紛爭,便以江湖規矩了結。”

這也不是什麼秘密,而是各門各派爭鬥至今,留下來的潛規則。

隻不過進入科技時代後,已經很少有人用這種方式了結恩怨了,普通的機甲武者的矛盾可以通過各種方式協商;門派與門派,戰隊與戰隊之間牽扯太深,關係錯雜,即便有矛盾,也可以通過利益交換、互相妥協的方式讓步。

除非有什麼和平手段解決不了的深仇大恨,否則大部分情況下,都不會用【恩仇狀】這種方式。

一旦上了【恩仇狀】,就意味著不論是贏是輸,是生是死,一切皆為命數。

宗秉不想告訴沈彌這些,因為他能隱隱察覺到沈彌想做的事。

逍遙劍宗旗下有諸多產業,聯盟內有數量龐大的職業選手甚至萬象,和其他門派也有合作利益,其勢力盤根錯節,牽一而動全身。沈彌無門無派,孤身一人,用一個人的力量去對抗一個大宗門,無異於蜉蝣撼樹。哪怕有諸多戰隊看好他,也不至於為了一個有潛力的天才得罪逍遙劍宗。

宗秉雖為李子平的事感到不平,卻也沒想過用【恩仇狀】這種方式來解決,更多想的是用丐幫和宗氏財閥的力量向逍遙劍宗施壓。可聽沈彌的語氣……

沈彌點了點頭:“多謝。”

說罷,轉身便要走。

宗秉叫住了他:“你真要上逍遙劍宗,去討個說法?”

沈彌腳步微頓:“不是討說法。”

宗秉一愣:“……那你是去?”

沈彌離開之前,用平靜的語氣說:“去殺人。”

……

素心診院的醫院外麵人很多,還有不少正在采訪的記者,正在用鏡頭記錄著滿是傷員的情況。

“這次的事鬨得還真挺大的……”

其中一個記者剛剛結束采訪,找了地方坐下休息:“我們在這裡拍醫院的情況,好像也沒什麼用啊……要是能采訪到一些關鍵人物,比如職業選手啊,聯盟的管理啊,那才叫關鍵素材。”

“想多了,這種采訪也輪不上我們。”旁邊的攝影師搭檔打了個哈欠,道。

“不采訪他們,采訪青雀也行啊,就是那個叫沈彌的。”

記者百無聊賴地摳著自己的設備:“他最近風頭太大了,聽說他和楓萬象一起,殺了哈麥丹?你覺得這件事可信嗎?”

“有點像炒作吧,我也不清楚。”

攝影師搖搖頭:“如果是真的,未免太駭人聽聞了,要真有對抗哈麥丹的實力,直接都能去上級聯盟戰隊打比賽了吧?考慮他的年紀……我覺得是煙霧彈的可能性比較大一點。”

“很多人都對他感興趣現在,可惜這人神出鬼沒的,現在也不知道在哪裡,北歌學院那邊也說他請假了……”

“就算見到了,你認得出他嗎?”

“彆小看我啊,我認人有一手的,沈彌的錄像我都看過好幾遍了,那家夥長得很有辨識度,就……”

記者說著,手指了指旁邊:“就跟那邊那個少年長得很像。”

“誰?”

攝影師眨眨眼,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嗯,好像確實蠻像的,這年頭,長得這麼像的人也不多見啊,哈哈哈……”

記者又仔細端詳了兩眼——

“像什麼像啊,草,就是他!”

他像觸電一樣跳起來,揉了揉眼睛,重新看過去。

沒錯,是沈彌。

他登時興奮起來。

有新聞了!!

沈彌從樓上下來,經過大廳的時候,被一個陌生的人攔住。

“您好您好。”

對方舉了舉自己的證件,“我是上京時聞的記者,請問您是沈彌嗎?”

麵前的少年看了他一眼。

很奇怪,明明麵前站著的是一個眉眼英氣漂亮的少年,長相並沒有什麼攻擊性,但這簡簡單單的一眼,卻讓記者莫名心底寒了一瞬。

“嗯。”沈彌點了點頭。

記者的表情很激動,聲音也不自覺拔高了幾分,周圍除了他,還有不少其他媒體的記者。同行的眼光總是不差的,很快也發現了沈彌。

大廳一陣騷動,眾多記者紛紛圍了過來,鏡頭對準沈彌,七嘴八舌地提問起來。

“沈彌同學!能具體聊一下流沙界縫裡的情況嗎?”

“您和楓萬象一起擊殺了哈麥丹,請問當時的過程是怎麼樣的呢?”

“您為什麼和楓萬象一起出現在界縫?有傳聞說您已經接受了盛唐的邀請,消息屬實嗎?”

“逍遙劍宗的柯文州從界縫出來後被砍掉了手,這件事和您有關係嗎?”

一個接一個的提問鋪麵而來。

沈彌一向不喜歡這種場景,隻是現在,他的想法有些不同了。

“是我乾的。”

沈彌道。

眾多記者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沈彌說的是柯文州被砍手的事情。

臥槽,大新聞!

記者們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興奮。

“你的意思是說,柯文州的手是你砍的對嗎?”

“你知道他是逍遙劍宗的人嗎?”

“這能不能視作你對逍遙劍宗的挑釁?還是說當時有什麼隱情,可以告知嗎?”

沈彌沒有接話,回頭,看了一眼樓上的重症室。

“請幫我轉告柯文州,還有逍遙劍宗。”

麵對表情興奮的眾多記者,沈彌聲音很平靜,平靜到即便臉上沒有表情,也能察覺到那張漂亮麵孔中藏著的森寒殺意。

“明日太陽落山前,若是逍遙劍宗沒有交出柯文州。”

沈彌說:“我便親自去逍遙山,取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