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過後的第一天,全家都蔫蔫地,於素心下意識對小閨女說:“快喊你姐起床,上班該遲到了。”
“媽……”
於素心悵然敲敲腦門:“唉,看我,你姐都出嫁了。”
姚芳芳安慰婆婆:“妍妍家那麼近,你就是想她了也才幾步路。
再說了,小兩口一看就身板子健朗,妍妍也沒個婆婆,到時候還不得你給他們張羅張羅?”
“說的也是哦。”
薑萌衝嫂子直豎大拇指,她覺得自己這個調解員的位置可以退位讓賢了。
本以為今天是不習慣的一天,是失落的一天。
不想,九點出頭的時候,驚喜來的又快又急。
“咳咳,接下來插播一條重要消息啊。
設計部的薑萌,聽到廣播請立馬趕來廠辦!”
大喇叭一連喊了三次,薑萌心裡隱隱有所感,她壓抑著心裡的小喜悅,起身往外走。
李欣眼珠子活躍的很,轉啊轉,忙喚住她:“薑萌,你知道喊你乾嘛嗎?”
“不清楚。”
來到廠辦,胡廠長的大塊頭頭回沒那麼顯目,一身製服,站姿筆挺的君堯活似一棵白楊,躍入薑萌眼中。
她發自內心欣喜,眼神定在男人……手裡的錦旗上,那對梨渦再次不請自來。
君堯對薑萌敬了個軍禮,言詞十分官方:“薑萌同誌,感謝你對我軍行動上的幫助和支持!”
他雙手握住錦旗遞給她。
薑萌故作矜持咳嗽一聲,說了句場麵上的話:“軍民一家親,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
說完,同樣雙手接過錦旗,她輕輕將其展開,八個金色大字瞬入眼底:“無私相助,軍民一家!”
薑萌雙目灼灼流連在錦旗上,右側“贈給懷市家具廠薑萌同誌”幾個字,怎麼看怎麼好看。
尤其“薑萌”二字,金燦燦,仿佛在發光。
“咳咳——”
胡廠長適時乾咳,笑的好似個彌勒佛。
“萌萌啊,你看看這錦旗又氣派又體麵,如果它能掛在廠辦,也可以讓更多人瞻仰到你的豐功偉績不是。”
我看你的餅又大又圓,足夠噎的死我!
她團吧團吧將錦旗疊好,夾到腋下。
“胡叔叔,為了這麵錦旗,我是拋頭顱灑熱血,中途更是險些被惡勢力打壓成殺人凶手,我不容易啊,但好在邪不勝正,我終究逃出生天。”
薑萌假意抹抹眼角不存在的眼淚,繼續忽悠:“這也讓我明白一個道理,凡事有舍有得,若不是我先付出代價,又哪來眼前這麵錦旗呢?”
嗬嗬,你臉可真大,半點代價不付,就想要我的錦旗,洗洗睡吧,夢裡啥都有。
胡廠長嘴角抽抽,好個小丫頭,擱這給我拐彎抹角呢。
“那你說說,你那錦旗要怎麼才肯掛到廠辦的牆上去。”
薑萌杏眼一亮,這樣,不就有的談了。
“其實吧,我也不缺什麼。”
胡廠長故意唱反調:“所以,你什麼都不要,好好好,薑萌同誌果然覺悟高,無私奉獻的精神值得廠裡所有人學習。”
“嘿,你這樣,我可走了啊。”
為老不尊!還帶玩戴高帽這一套,打量我會吃嗎?
君堯笑看著小姑娘眉眼靈動忽悠胡廠長,兩人一來一回,鬥的挺歡。
“留步,留步,你繼續說。”
“我嫂子吧,以前在糖廠上班,做的好好的,那廠長發瘋,給她開除了。”
胡廠長故作為難:“那糖廠我也插不進手啊,再說了,原廠長已經遭報應,他因為涉嫌轉移特務,直接被擼掉職務,全家送農場裡挖地去了。”
“哦?那倒是現世報!”
薑萌拿錦旗敲敲手心,看向君堯:“你還有事不,沒事咱們走唄!”
君堯無有不可,禮貌和胡廠長道彆。
“唉唉,你彆急啊,小姑娘家家,多點耐心嘛。”
胡廠長平日裡廢話說的多了,這會兒一點也不乾脆,惹得薑萌不太想理他了。
“也不知道我這錦旗送給糖廠,那新上任的廠長會不會接受我的條件?”
“你那錦旗上又沒寫著糖廠兩個字,人家收下來乾啥?”
“那有何難,我在底下備注一行,薑萌轉贈給糖廠不就得了。”
說完,她頭也不回往外走。
“我給親家大嫂在食堂裡安排一份工作,咋樣,你那錦旗換是不換?”
薑萌轉頭,問的仔細:“臨時工還是正式工?”
胡廠長沒好氣瞪她:“當然是正式工,我能那麼小氣?”
薑萌能屈能伸,立時掛起甜笑奉承兩句:“那不能,誰不知道我們家具廠的胡廠長氣量如海,心胸寬廣到宰相肚裡能撐船,那是出了名的和氣人。”
她走回辦公室,輕輕將錦旗放他桌上,故作大方表示。
“來,現在這錦旗是廠辦的了。”
胡廠長很上道,他秒變正經臉接話:“薑萌同誌,感謝你一心為廠裡著想,你的付出,你的榮譽,廠辦以及工會等一眾領導都看在眼裡。”
薑萌耐心聽著他說場麵話,靜靜等候下文。
“你放心,廠裡麵絕對不會虧待每一位有功之人!”
“感謝各位領導的厚重,我也是受寵若驚,我打小就是家具廠二代,現在自己也光榮上崗,不誇張的說,我早就將家具廠當成自己的家了,誰又會對家裡不儘心儘力呢。”
“好同誌啊!正是因為廠裡有你這樣的存在,大夥才會把勁往一塊使,共創家具廠的未來!”
“廠長說得好!鼓掌!”
薑萌“啪嘰啪嘰”給他鼓起掌來。
胡廠長收斂神色,咳了咳:“薑萌同誌,你有沒有考慮過去工會發展?”
“沒有!”
“這個可以有,你認真考慮考慮。”
胡廠長是認真的,小姑娘擁有這麼一張感天動地的嘴巴,不去工會調節各方事宜屈才了啊。
薑萌扯扯嘴角,並不想說話。
她的確擅長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重點是若非利益驅使,她壓根懶得說話啊。
工會啊,光想想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