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倆回到家,把竹筐一放,第一時間說明情況:“山上還有一頭野豬呢,得趕緊去弄回來,免得被其他野獸分食了。”
薑奶奶一聽,急得坐不住了,轉身就出了院子,那速度,簡直健步如飛。
她一邊走一邊叮囑:“你倆在家看孩子,我去找你們大伯!”
薑大田是村裡的大隊長,時間相對自由,一會兒還是能走開。
薑萌無精打采地,等奶奶一走,她就像軟骨人一樣,“噗通”一聲歪倒在躺椅上,再也不動彈了。
從山腳下走到家裡,可把她累慘了,這會子她是又困又累,就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
“姐!”薑致的眼裡全是擔憂,他急忙湊上前去,想要關心一下姐姐。
“沒事兒……我睡會兒!”薑萌有氣無力說道。
“你睡你睡,你好好休息,孩子我來看著。”薑致忙不迭答道。
“嗯嗯!”薑萌說完,瞬間就進入夢鄉。
也不知道薑奶奶是怎麼做到的,一個小時後,她興衝衝跑回來,壓低聲音眉飛色舞說:“成了!野豬被我們藏起來了,等天黑後再去拖回來。”
說完,她垂下眼眸,擔心地看向小孫女:“萌萌沒事吧?這孩子體質還是太虛了啊,得多補補才行!”
“奶奶說的是,可沒辦法啊,城裡物資也不豐富,我嫂子天天吃素,都沒奶喂聰聰,我爸和大哥一天天活也重,沒油水壓根扛不住。
唉,我和姐姐這不是想著回村裡看看能不能逮點肉,哪曾想今天運氣倒是挺好,就是過了頭碰到大家夥,害得我姐耗儘精力。”
“唉,都難啊。”薑奶奶跟著歎氣,“你回去叫你媽彆總往村裡捎帶東西,先緊著你們自己才是。”
薑奶奶雖然大字不識一個,但她是個極其通透之人,深諳父母不能一碗水端平的弊端,因此從不扒拉著哪個孩子補貼另外的孩子。
她總說,孩子們成了家,凡事得先顧著自個兒的小家,等過好了,倘若還有餘力,再去適當拉拔其他兄弟姐妹。
薑致很敬佩這樣的奶奶,聞言,笑著環住她的肩膀往廚房裡帶:“你呀,彆操心,我媽總不能打腫臉充胖子,都是真能省出來才會往家捎帶。”
“那就好,你媽是個會過日子的人,我從來不擔心她,就怕你爸分不清四六。”
“可不能這麼說我爸,我爸也明白著,他胸有溝壑,有什麼不懂?”
薑奶奶聽了開懷大笑,孩子們這麼維護當爸的,可見老二家裡的家風有多好,她這老婆子也就安心了。
她這輩子生了三兒兩女,家裡死鬼沒得早,那會孩子們大的15歲,最小的才7歲。
自己一個婦道人家拖著一串兒女,沒人幫襯,沒有餓死一個,還咬牙供他們讀書,何其艱難。
日子過得苦哈哈,養孩子自然不可能精細,再則孩子一多,難免顧頭不顧尾,她心裡也有數,可除了愧疚又能如何?
老大和大妹是對龍鳳胎,兄妹倆打小懂事,兩人也能乾,幫著照顧弟弟妹妹,可以說是她的左膀右臂,她自是上心兩分。
老三學習出眾,能言善道,很會哄人開心,二妹是個大迷糊蛋,她總擔心會被拍花子給拐走,恨不得時刻拴在身邊盯著看著。
唯有老二,打小木訥,除了長的還行就沒有太出眾的地方,也是被忽視最徹底那個。
但真說起來,薑家就沒有醜人,包括早死的孩子爹,五個孩子,還有孫子輩,都長的各有千秋。
唉,她對老二有愧呐!幸好他如今也家庭和睦!
“奶,這個要怎麼弄?”
“啊?什麼怎麼弄?”
薑致拎著野羊腿,眨巴大眼睛瞧著她:“這個啊,我問你要怎麼解決?”
薑奶奶蹲到灶間,拿起柴火往灶裡塞:“先燒鍋熱水出來,等會剃毛用,趁著新鮮,要趕緊收拾好,不然等會死了血味道要差不少。”
“那我來添水。”
薑致丟開羊腿,瞥見兩侄子隻在邊上看著,並不靠近,這才放心走開。
他拿起水瓢將鐵鍋注滿水,又見缸裡水下去一半,很有眼力勁轉到牆角,拿過水桶和扁擔,挑著去水井邊打水。
薑奶奶瞧著笑笑,也不阻止,孩子們做點活,她從來不會掃興說放著我來,你不會做,你做不好。
誰生來就會做活,做著做著不就會了,可不能打擊他們這顆想幫忙的心。
薑致搖搖晃晃打來半桶水,倒進水缸,捶捶火辣辣的肩膀,他還有心情調侃自個兒:“不錯,湊到一起也有一桶水。”
“比過年那會有進步多了,再多挑幾回,就能跟上你奶奶我囉!”
薑致嘴角直抽搐,哦,這真是一個讓人悲傷的故事,他一個壯小夥子比不過60多歲的老太太。
嗚嗚嗚~
薑奶奶乾活是一把好手,速度極快將一大三小,總共四隻獵物給打整出來,還能趁著上工的大夥回來前,整治出一鍋乾椒野兔。
兔肉剁成碎塊,加入乾辣椒結,大火煸炒,沒有過多調料,僅撒上細鹽,烹點自釀的米酒,香的能讓人吞掉舌頭。
薑致和兩個侄兒眼巴巴圍著灶台,口舌生津,不住吸溜著口水,跟個小狗狗一樣聞來聞去。
薑奶奶看不過眼,鐵勺一翻,一人給了塊兔肉,還美其名曰:“來,你們三個幫我嘗嘗味道。”
薑萌本來睡的很沉,正是這股味勾的她肚子裡饞蟲鬨騰,一下就給鬨醒了。
她閉眸,鼻子不住吸著,辣椒味太衝,敏感的打了個噴嚏,很快,一陣風刮過來,嘴裡被塞進一塊帶骨肉。
“姐,你醒的可真是時候,就要開飯了,兔肉好不好吃?我奶炒的是不是一絕!”
“絕!好吃!明天還上山!”
薑萌那對明亮的杏眼幸福地眯起,有肉吃,簡直賽神仙,真幸福啊!
啊,又是感謝早死投胎的一天!
薑致想也不想答應:“去,早早地上山,下午咱們就該回家了!”
12多點,下工的幾人陸陸續續回家,進院第一件事都是鬼鬼祟祟關門,彆讓香氣傳到彆人家裡去。
今天的午飯擺在灶間,廚房門合的死緊,每道縫隙都用舊報紙塞了又塞。
累成一條死狗樣的於永暉聞到肉味瞬間滿血複活,就連那些對兄姐的控訴也忘到腦後。
正要衝去打飯,憶起點什麼,他特彆乖巧且真誠的衝薑大田笑:“大爺,我今兒活完成的特彆好!!!”
所以,給孩子吃口飯吧!
薑大田心想這孩子還是挺服管教,看看多乖,嚇唬的話也能當真,比自家這些個皮小子聽話多了。
他麵上不顯,故意轉頭去瞧王桂花,監工撇撇嘴,再拿袖子抹抹嘴:“馬馬虎虎!”
什麼叫做馬馬虎虎?!
於永暉憤怒握緊雙拳,這老女人跟個花蝴蝶一樣四處顯擺新鞋子,半根草沒拔,自己一整個上午水都沒得喝一口,勤勤懇懇拔草,結果,竟然得到一個馬馬虎虎的回答?
不行,他要生氣了,他要撂挑子不乾了!
回家,必須回家,忒欺負人!
薑大田哪裡不懂他婆娘的小九九,淺顯的一目了然,還不就是想著人小孩沒飯吃,她就能多吃兩口。
怎麼著,就算是親戚上門,你也得好菜好飯招呼著,更彆提人家幫你乾一上午活計。
他直接從灶台上拿起一個碗塞給小孩:“吃,上午表現不錯,下午再接再厲!”
頓時,天藍了!草綠了!肉…更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