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字一號樓閣。
羅雲安獨自坐在那飲酒。
那位神秘的文先生去了街市上閒逛,說是要一個人想一些事情。
對此,羅雲安反倒鬆了一口氣。
每一次隻要和文先生單獨相處,就讓他如芒在背,坐臥不安。
他很奇怪,文先生明明已經很低調,一身氣息內斂於內,未曾泄露分毫。
表麵上看,和尋常凡夫俗子都沒區彆。
可真正和文先生相處時,總讓羅雲安不自覺地緊繃心神,敬畏到了骨子裡。
眼下文先生不在,羅雲安也難得地放鬆下來。
“少主,那陌寒衣已經去找赤鳶道庭的人了。”
一個老仆走進樓閣,躬身稟報。
羅雲安頓時精神一振,“是麼,我倒是很好奇,他是否敢在我羅家的龍骨界船上動手!”
老仆有些奇怪,在這南海上,羅家和各大勢力交好,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在他們的船上撒野?
可看起來,少主似乎很期待那名叫陌寒衣的人動手!
但,老仆很識趣地沒有多問。
有些事,不是他一個老奴才可以打探的。
“我聽說,東海的黑月龍王、北海九嬰神族第一天君嬴天、西海的‘青絕聖王’,都已抵達南海,前往‘玄鳳神族’做客,此事是真是假?”
羅雲安問詢。
他常年在南暝洲神穹劍宗修行,對南海最近發生的事情雖然也有耳聞,但卻並不多。
老仆連忙道:“回稟少主,此事是真的,據說這四方之海的勢力彙聚在一起,是要商議前往宿命海的事宜。”
“又是宿命海……”
羅雲安一聲感慨,“那永恒帝座哪怕真的出世,又豈是隨便誰都能染指的?”
“少主有所不知,東海黑月龍王、北海九嬰神族嬴天和西海青絕聖王,此次是有備而來。”
老仆道,“據我們查探到的消息,這三位絕世天君各自攜帶了禁忌秘寶,並且還從命運長河中請動了一些妖祖一起出行!”
羅雲安不禁動容。
永恒天域的四方之海,各自有霸主級勢力。
東海黑月龍王,來自東海第一勢力“天龍山”。
北海九嬰神族,則是北海無可爭議的第一古族。
西海青絕聖王,則來自西海第一勢力“天策妖庭”。
至於玄鳳神族,則是南海第一勢力,位居南海六大天君勢力之首!
這四大勢力,可以稱作是四方之海真正的霸主,底蘊之古老,勢力之龐大,傲視群倫。
據說,這四大勢力每一個都有和天帝級勢力掰手腕的資格。
原因很簡單,四大勢力背後,各自都和命運長河之下的妖祖級存在有著密切的聯係!
妖祖級存在若前往永恒天域,自然不是天帝的對手。
但,若是在四方之海,妖祖級存在則能夠在地利上占據絕對優勢,去和天帝抗衡!
眼下,四方之海的第一道統,全都彙聚在玄鳳神族,並且各自都請動了妖祖級人物跟隨,可想而知,他們對宿命海中的永恒帝座,明顯誌在必得!
“這南海……真是越來越亂了……”
羅雲安歎道。
宿命海,就位於南海深處,是一片堪稱禁忌的海中區域。
最近這段時間,因為宿命海發生的那一場劇變,儼然攪亂了天下風雲,吸引了不知多少恐怖存在的目光。
像如今,連命運長河中的妖祖級人物都插上一腳,誰敢妄言,那些天帝不會被吸引來?
“風暴再大,隻要不前往宿命海,也牽扯不到咱們,少主無須多慮。”
老仆溫聲道。
羅雲安一怔,自嘲道:“是啊,我們這種角色,都遠遠不夠資格摻和,自然不必擔心被這一場風暴牽扯。”
正自說著,老仆忽地接到一封傳信。
當看完信中內容,老仆臉色頓變,“少主,那陌寒衣竟然大膽到在咱們船上殺人了!”
羅雲安眼眸微眯,“當真?”
老仆道:“赤鳶道庭所居住的房間大門,都已化作粉末,在外邊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絕對假不了!”
羅雲安霍然起身,眸泛殺機,“文先生說的不錯,這陌寒衣果然有問題!”
但凡登船的客人,誰不清楚,這龍骨界船是他們羅氏一族的?
誰又能不清楚,赤鳶道庭乃是南海六大天君勢力之一?
可在這種情況下,那陌寒衣還是選擇了堂而皇之地殺人,這無疑證明,那廝根本沒把羅氏一族和赤鳶道庭放在眼中!
忽地,羅雲安冷靜下來,問道:“那陌寒衣殺人之後,可曾逃走?”
赤鳶道庭的嶽邱,身份很不簡單,乃是赤鳶道庭大長老的外甥。
若是死在他們羅家的龍骨界船上,赤鳶道庭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不清楚。”
老仆搖頭,信上也沒說,
“我沒逃。”
一道淡然的聲音響起,回答了羅雲安的問題。
一瞬,羅雲安和老仆心中一驚,齊齊抬眼看去,就見樓閣緊閉的大門,不知何時被人推開。
一個青袍年輕人,正靜靜地立在那,看著他們。
羅雲安心中一沉,神色卻保持著平靜,道:“閣下在我家船上殺人,是不是太過分了?”
那老仆更是怒斥道:“你這狂徒也太放肆,誰允許你進來的?”
蘇奕屈指一彈,老仆渾身一顫,就癱瘓在地,軀體撲簌簌化作灰燼。
羅雲安臉色頓變。
這老仆乃是他的護道者,本身是一位煉虛階天君。
可現在,竟被輕飄飄一指抹殺。
這讓羅雲安焉能不驚?
他立刻意識到,這次因為文先生的吩咐,踢到了一塊鐵板!
蘇奕邁步走進了這座樓閣,隨意坐在一側一張座椅中,拎出酒壺,儀態閒散地問道,“說說吧,為何要指使嶽邱對付我?”
之前,他通過對嶽邱搜魂,已了解到事情的來龍去脈。
不過,蘇奕實在想不出,自己哪裡得罪了這羅雲安,竟讓對方玩弄這種上不得台麵的小手段來對付自己。
故而,他決定親自問問。
羅雲安立在那,渾身緊繃,神色一陣變幻。
半晌,他忽地躬身,朝蘇奕作揖致歉道:“不瞞前輩,我最初時心存疑慮,懷疑前輩的身份有問題,巧合的是,嶽邱主動找到我,說讓我幫他一個忙……”
不等說完,蘇奕打斷道:“我已經對嶽邱搜魂,知道了一切,你隻需回答,究竟為何要借此事情來針對我便可。”
羅雲安額頭直冒冷汗,內心掙紮不已。
這一刻,他無比迫切地渴望那位神秘恐怖的文先生趕緊回來,幫著化解這一場危機。
可惜,起碼暫時是指望不上文先生了。
“前輩有所不知,我乃是神穹劍宗掌教大弟子,南暝洲羅氏一族的族長,正是家父。”
深呼吸一口氣,羅雲安低聲下氣道,“還請前輩念在這些薄麵上,給我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
砰!
下一刻,羅雲安直接跪在地上,腦袋嗡嗡作響,神魂劇痛。
他駭然失色,急促道:“前輩,針對您這件事,真的僅僅隻是懷疑您的身份有問題,才會冒然進行試探,斷沒有彆的緣由!”
他指著自己心口,“晚輩可以用道心起誓,若有一字撒謊,天誅地滅,不得好死!”
看得出來,這一刻的羅雲安的確被嚇到了,唯恐自己步入身旁老仆的後塵。
“真的僅僅隻是試探?”
蘇奕站起身來,眼神幽邃冷冽。
一股鋪天蓋地般的威壓,狠狠壓在羅雲安身上,他軀體血肉欲裂,筋骨欲斷,臟腑欲碎,呼吸都困難,七竅都在淌血。
羅雲安驚駭欲絕,亡魂大冒,再這樣下去,非被那恐怖的威壓活生生碾碎不可!
他再顧不得其他,淒聲大叫:“還請文先生救命――!!”
可這一道聲音,卻未能傳出樓閣。
蘇奕若有所思,“文先生?他是誰?”
羅雲安的求救聲戛然而止,明顯意識到聲音無法傳出,一時間不由心死若灰,不再抵抗,主動招了。
“文先生是一位神秘的奇人,我也不清楚他的身份,是我派掌教命令,讓我陪同文先生前來南海。”羅雲安苦澀道,“至於其他的事情,我真的一概不知,也不敢問,隻能感知到,文先生是一位極為恐怖的存在,每次和他待在一起,就讓我如芒在背,心神緊繃,
他……”
蘇奕直接打斷道:“此人如今在何處?”
羅雲安道:“半刻鐘前,文先生去了街市上,說是要獨自想一些……”
還不等說完,他震驚發現,那名叫陌寒衣的男子,已憑空消失在樓閣中。
然而可怕的是,那鎮壓在他身上的威壓,竟然還在,讓他根本無法動彈。
“一個這等恐怖的存在,怎會和一個未入門的赤鳶道庭弟子結伴而行?”
“這種存在,又何須乘坐龍骨界船前往南海?”
羅雲安徹底繃不住,欲哭無淚。
依照常理,哪個強大到如此地步的存在,會找一個下位神當向導?
會屑於乘坐龍骨界船?
歸根到底,他們從一開始就看走眼了!
而這一切的源頭,則和文先生有關!
龍骨界船的街市上。蘇奕的身影悄然出現,一邊行走,神識一邊如潮水般擴散而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