毀滅洪流肆虐,鋪天蓋地。
這一瞬,老道士同樣臉色大變,可他已來不及去阻止。
蘇奕這一劍,毀掉的不止是他壓箱底的殺手鐧,那劍氣迸發釋放出的毀滅洪流,同樣恐怖無邊。
以至於才會讓這一擊的戰鬥餘波顯得那般可怖。
蘇奕沒有在意這些。
在戰鬥餘波擴散的第一時間,他就來到了胡太忠身邊。
讓蘇奕無語的是,這老家夥竟然早已被活生生嚇暈了過去,癱在地上人事不醒。
不過,隻要保證對方還活著,足夠了。
嗯?
蘇奕似察覺到什麼,霍然抬頭。
就見天穹深處,忽地亮起一盞幽暗的青銅燈,燈影縹緲,朦朧虛無。
可當此燈剛一出現,這片天地山河就像被徹底禁錮。
那正自擴散的戰鬥餘波也在這一瞬停滯在那,一動不動。
黑袍男子驚出一身冷汗。
因為那戰鬥餘波隻差丈許之地,就將轟殺在他和身邊的黃裙少女身上!
“無天燈!”
老道士暗鬆一口氣,他知道是誰出手了。
“是那一盞燈。”
蘇奕挑了挑眉。
當初和五雷觀“太宇神皇”見麵時,他就見識過無天燈的威能,也清楚在對方手中,還有一件名喚“無界鐘”的寶物,同樣無比神妙。
天地寂靜。
無天燈飄灑幽暗的燈影,那停滯不動的戰鬥餘波漸漸都消散不見。
“再來。”
蘇奕眸光看向老道士,他看得出,老道士尚有餘力。
老道士眉頭一豎,眸綻神芒,“閣下這般糾纏,是真打算徹底和我五雷觀結仇?”
蘇奕邁步朝老道士走去,“之前,你不是說今日之血仇沒有和解的餘地?”
老道士臉色一陣變幻。
他哪能想到這次要對付的,竟是在當今神域宛如傳奇般的劍道第一人?
“道友且慢!”
這時候,一道恬淡的女子聲音從無天燈內傳出,“今日的殺劫,有諸多誤會,還請道友平息怒火,高抬貴手。”
伴隨聲音,高懸天穹上的無天燈內,忽地映現出一個女道士的身影。
女道士身影高挑,容貌秀麗明淨,頭盤道髻,身著簡樸的褐色道袍,渾身不加修飾,卻有一種清水出芙蓉的天然之美。
對方明顯是一道意誌力量,當影響時,身影顯得縹緲而朦朧。
“師叔!”
出乎蘇奕意料,當看到那女道士,老道士竟抱拳作揖,行了一個晚輩之禮。
隱約間,蘇奕琢磨出,那女道士怕是一位永恒道途上的“登堂者”。
也就是偽永恒!
否則,根本不必以意誌力量出現。
“我曾聽太宇師弟談起,早些年的時候,他曾和蘇道友有過一麵之緣,對蘇道友的胸襟和氣魄頗為欽佩,而今一見,的確名不虛傳。”
女道士一手虛托無天燈,一邊邁步長空,飄然來到距離蘇奕不遠處。
而後,她微微頷首,見禮道:“貧道止水,五雷觀第二代傳人,見過道友。”
止水。
容如止水,心如止水。
靜水流深!
這個道號,和女道士那恬淡出眾的氣質頗為契合。
蘇奕隨口道:“當年的一麵之緣而已,既無交情,也無恩仇,可今日此地,我和你們五雷觀之間卻發生衝突,結下血仇,閣下覺得當如何處置?”
女道士略一沉默,道:“我五雷觀衝撞了道友在先,而今既然已認出道友身份,自不想把事情徹底做絕了。”
老道士眉頭緊鎖,他哪會聽不出,止水師叔是要和談?
遠處的黑袍男子臉龐也一陣陰晴不定。
他同樣沒想到,作為五雷觀第二代祖師級存在的止水師叔祖在出現後,非但沒有嚴懲蘇奕,看情況似乎還打算息事寧人!
“也罷。”
蘇奕輕吐一口濁氣,“自此以後,我和洪太宇那一麵之緣,也到此為止。”
女道士止水歉然道:“道友莫要介懷,太宇師弟早在半個月前就已前往地坑秘界,他若是在,今天的事情定不會變成這樣子。”
蘇奕一怔,洪太宇竟然去了地坑秘界?
“我沒打算計較什麼。”
蘇奕微微搖頭,“行了,今日之事到此為止,告辭。”
說罷,他抬手拎著昏迷不醒的胡太忠,便大步朝遠處行去。
“道友且留步。”
女道士止水忽地道,“若我所料不錯,道友此來天厄荒山,必然是要去地坑秘界,對否?”
“不錯。”蘇奕道。
女道士止水取出一塊玉簡,隔空遞給蘇奕,道:
“這玉簡內,記錄著和地坑秘界有關的情況,等道友看過,再決定是否前往也不遲。”
蘇奕眉頭一挑,這話的意思就耐人尋味了。
他當即打開玉簡翻閱起來。
半響,蘇奕眉頭悄然皺起。
那座地坑秘界,的確很古怪和危險。
早在一個月前的時候,那座地坑秘界才出現在天厄荒山深處。
當時,五雷觀、天妖樓和無極神宮這三大勢力第一時間被驚動,派遣強者前往。
可無論派出多少強者,隻要進入那地坑秘界,就徹底失去了聯係,音訊全無。
至今都不曾歸來。
前不久,五雷觀太上長老洪太宇親自出動,前往那地坑秘界,可同樣至今未歸。
而這一段時間裡,五雷觀上下一直留意著地坑秘界的動靜,結果發現,目前為止隻要進入那地坑秘界的強者,就沒有一人回來的。
全都失去了聯係!
這一切,也讓地坑秘界顯得格外神秘和危險,令人忌憚。
“道友現在可清楚那地坑秘界的危險了?”
女道士止水道,”若冒然前往,極可能也意味著再也無法回來,故而,貧道才會特意提醒。“
蘇奕抬手將玉簡歸還,道:“也就是說,目前為止,都沒人清楚那地坑秘界內究竟藏著什麼?”
“不錯。”
止水眉梢間浮現一抹憂色,“太宇師弟當初前往時,曾攜帶數件秘寶,並且和我約定,在他抵達的三天內,必會和我進行聯係。”
“可時至今日,我也沒有接到他的消息,我懷疑,他要麼是被困其中,要麼就是已經……遭遇不測了。”
一番話,讓不遠處的老道士、黑袍男子等人都不禁倒吸涼氣,臉色都變了。
蘇奕揉了揉眉宇,旋即笑道:“多謝提醒,我反倒覺得更有意思了。”
女道士止水一怔,秋水似的眸凝視蘇奕,“若閣下欲前往,能否幫我打探一下太宇師弟的下落?”
說著,她屈指一點,那一盞無天燈掠出,浮現在蘇奕麵前,“我願將此寶借給道友一用,此物雖是不朽道兵,但內蘊我的一股意誌力量,若遇到危險,足可幫道友一臂之力!”
蘇奕隻瞥了那無天燈一眼,就搖頭道:
“你還是收回去吧,至於洪太宇的事情……我自會幫你留意。”
說罷,他大步而去,不曾再逗留。
女道士止水一怔,默默地收回無天燈,輕聲一歎。
“師叔,您之所以放了那蘇奕,莫非就是想請他留意太宇師叔的蹤跡?”
老道士上前問詢。
祖師止水微微搖頭,道:“錯了,以我們五雷觀現在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奈何蘇道友。”
老道士一呆,難以置信。
“彆忘了無邊海貪狼道庭的前車之鑒。”
祖師止水點了他一句。
老道士臉色頓變,沉默不語。
“今天的事情,究竟是由誰引起?”
祖師止水目光挪移,看向黑袍男子和黃裙少女那邊。
兩者心中發緊,不敢隱瞞,把剛才發生的事情和盤托出。
了解了事情原委,止水的目光落在那形似獬豸的妖獸身上。
這妖獸早已重傷,癱瘓在地,此刻似是預感到不妙,瑟瑟發抖道:“祖師,前不久掌教曾下令,但凡擅闖咱們五雷觀地盤的,都得處死,老奴隻是依照掌教之命行事!”
止水沉思片刻,道:“錯不在你,也不在蘇道友,而在那一道命令上,這樣的命令,看似能震懾宵小之輩靠近,實則一旦出事,必禍及宗門。”
她目光挪移,看向老道士,“你去見一見掌教,希望今日的教訓,能讓他有一些反省。”
“是!”
老道士神色莊肅領命。
……
三個時辰後。
天地昏暗,厚重的陰雲深處,有耀眼的雷電閃爍。
越往天厄荒山深處,天地越是寂靜和蒼涼,空氣中彌漫著壓抑人心的氛圍。
胡太忠從那渾渾噩噩的昏迷狀態中醒來時,差點以為自己來到了陰曹地府。
“你可以離開了。”
一道淡然的聲音響起。
胡太忠一怔,旋即猛地清醒過來,自己……沒死!!
他噌地起身,就見不遠處岩石上,蘇奕正負手於背,遙望山河,一襲青衫在風中獵獵作響。
“大人……大人不殺我?”
胡太忠結結巴巴地問。
這世上多的是過河拆橋、卸磨殺驢的事。
胡太忠可根本沒想過,蘇奕會這般輕易地放過他。
“殺你做什麼。”
蘇奕微微搖頭,“你自己保重吧,這裡已經是天厄荒山深處,想活著回去可不容易。”
說罷,他身影一躍,扶搖而去。
在之前,女道士止水所拿出的那塊玉簡中,有著一幅前往地坑秘界的地圖。
而此刻,他距離地坑秘界已經不遠,不出半個時辰,便可抵達!
自然地,蘇奕也已不需要胡太忠帶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