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即將上演一場不可預測的衝突。
可卻在最關鍵的時刻,卻潦草的結束,自然讓人感到錯愕和困惑。
出動一位遠古祖神和七位天尊,攜四把禁忌神劍和斷道骨矛而至,遠處更有眾神虎視眈眈,可就這麼結束了?
沒人能想到會這樣。
蘇奕也沒想到。
他皺了皺眉,隱約感覺,那指使靈禦道君前來的幕後之人,興許是認出了老者的身份,才改變了主意。
“勝負已分?”蘇奕問道。
老者搖頭道:“還沒有。”
“的確還沒有。”
那一道清越如鐘聲的聲音再次響起。
“你執掌輪回和紀元火種歸來,無非為了成神,開辟一條從未有過的道途,既如此,那就在你的成神路上定勝負便是!”
蘇奕眼眸一凝。
那家夥是誰,不止知道自己是為成神而來,似乎還清楚,自己所圖謀的,乃是一條截然不同的成神路!
“如此最好。”
卻見老者讚許道,“以大道論高低,方見真章!”
“那就試煉天關見。”
那清越的聲音響起,“過往那漫長歲月中,我窮極無聊,倒也栽培了一些值得稱道的好苗子,到時候他們會一起前往試煉天關。”
“他若死,證明那萬古未有的成神之路就是個笑話,死了活該。”
“他若活下來,我給他一個成神離開的機會!”
說罷,那清越的聲音就此消失不見。
老者輕聲感慨道:“可惜了,這一場角逐,我是沒機會去親眼見證了。”
蘇奕則沉吟不語。
今天這一場殺局,在他剛抵達古神域就拉開帷幕,不止各大陣營的神明駕臨,連那七大天尊和靈禦道君都一起駕臨。
這足以證明,那是一場蓄謀已久的行動。
不出意外,在他踏足古神之路那一刻起,那些對手就已在為今日這一場殺局做準備!
可蘇奕還是沒想到,這一場殺局會上演這麼多變數。
第一個變數,在於七位天尊之後,靈禦道君這位遠古祖神也親自出現了。
這無疑表明,對方在布局時,根本沒把自己是做未成神的弱者看待,而是準備了多個後手。
第二個變數,在那一道神秘的聲音!
對方不止能驅使靈禦道君這樣的遠古祖神,似乎還認得林魔神的師尊,甚至對自己此來的目的也了如指掌!
而第三個變數,同樣和這神秘聲音的主人有關。
對方並未顯現蹤跡,也不曾出手,可卻在和那老者的對峙中,選擇了罷手,就此結束了這樣一場蓄謀已久的殺局!
蘇奕可不相信,一個對輪回和紀元火種誌在必得的恐怖存在,會因為顧及那位老者,就這般潦草地選擇罷手。
這其中必有緣故。
除此,蘇奕也很奇怪,為何無論是靈禦道君,還是那神秘聲音的主人,都認為那老者插手今日這一場殺局是多此一舉!
而這一場殺局之外,又究竟藏有什麼自己所不知道的變數?
蘇奕眉頭皺起。
他很不喜歡這種“當局者迷”的感覺,凡事都要去揣測和分析,而無法由自己來完全掌控。
這感覺……很不好!
“那聲音的主人是誰?”蘇奕已忍不住問道。
老者思忖片刻,溫聲道:“借一步說話。”
“好。”
蘇奕點頭。
當即,老者帶著他遠離此間,扶搖來到那天穹之上。
雒玄機見此,心緒翻湧,感觸良多。
今天這一場殺局,令她也備受衝擊,見識到遠比神主境更強大的手段和神通。
而一想到,這一切都和蘇奕有關,而自己這樣一個也曾名震古神域的神主級存在,卻都很難幫上忙時,雒玄機都不禁心生一股說不出的複雜情緒。
蘇奕在為一些困惑而困惑。
她何嘗不如此?
“不過,不管怎麼說,蘇道友隻要贏了,必會幫我達成所願的……”
雒玄機暗自喃喃。
遠處,那來自各大陣營的神明已陸續散去。
原本,他們本以為自己才是今日這一場殺局的主角。
直至七位天尊陸續駕臨,他們才發現,自己想多了。
再到那近乎隻存在於傳說中的靈禦道君出現,他們苦澀地發現,自己不止想多了,還特彆像不知天高地厚的炮灰。
直至最後,當那神秘的聲音出現,他們完全懵了,身心惘然。
什麼炮灰,什麼想多了,統統不是!
這一場殺局,他們充其量就是個無人問津,無人在意的看客罷了!
以至於,當離開此地時,那些神明心亂如麻,頭大如鬥,隻能黯然退場。
同樣也無人問津。
……
古神之路貫通在那消逝在過去的紀元文明之中文明之中。
起始城、化神星海、古神域,都位於古神之路上。
但,古神域並非古神之路的終點。
穿過古神域,直至抵達那完全被黑暗覆蓋的無儘虛無中,依舊屬於古神之路的範疇。
古神之路真正的儘頭,是一片巨大的深淵廢墟!
一個個在紀元長河中走向衰朽和破敗的紀元文明,在徹底消逝的時候,會陸續墜入那一個巨大的深淵中,化作無數混沌般的碎片,散落在廢墟之上!
霧靄籠罩,深淵如亙古永恒地存在著。
那一片廢墟上,不知埋葬了多少早已消逝的紀元文明,被霧靄籠罩著,充滿了神秘而禁忌的色彩。
這是蘇奕當初在紀元火種時,曾不經意間看到的一幕景象。
而在此時,這一片霧靄籠罩的深淵廢墟之中,則亮起一盞燈。
燈影昏黃,灑落斑駁的光影,根本無法驅散廢墟上覆蓋的霧靄。
那一盞燈懸掛在一座青銅棺上,借著燈影,依稀可見這一口青銅棺很破舊,表麵鐫刻的圖案都被磨蝕許多。
青銅棺前,則擺著一把椅子。
一個男子隨意坐在其中,手肘擱在椅子扶手上,手撐著下巴。
另一隻手,則握著一部獸皮書卷,翻開的書頁上,在燈影下映現出一行字:
“斜月三星,靈台方寸,不屬於這個時空的一位永恒存在,林道尊之師,陳道尊之友,尊號菩提,非佛非道,非儒非魔,遁入命運外,自在永恒間!”
男子輕歎一口氣,合上這獸皮書卷,輕語道,“若非因為輪回,何至於連這樣一個不該出現的人也出現?”
那霧靄籠罩的深淵廢墟中,埋葬了不知多少個衰朽和破敗的紀元文明,可此時,卻有一道粗獷的聲音忽地響起。
“尊上,那糟老頭隻是一道意誌力量而已,之前您若讓我去,一斧頭就能劈了他!”
緊跟著,一道陰柔的聲音也隨之響起:
“如此大好時機就此放棄,這可不是尊上的做事風格,尊上,您……究竟在想什麼?”
而後,一陣雜七雜八的聲音都隨之響起:
“尊上,隻要您放我出去,我必為您帶回輪回和紀元火種!”“我們都已被困在此不知多少紀元,而今紀元長河發生劇變,過去、今世和未來的秩序都已崩碎凋零,時空錯亂,正是我們脫困的大好時機,尊上豈能就此罷手?
”
“是啊,我們都在等尊上一聲令下,便可殺出這深淵廢墟,打破那古神之路的枷鎖!”
……嘈雜的聲音,在這霧靄彌漫的深淵廢墟中響起,顯得格外滲人。
青銅棺前,手握書卷坐在椅子中的男子卻皺了皺眉,道:
“閉嘴。”
很平淡的一句話,可卻仿佛有魔力般,那嘈雜的聲音頓時全都沉寂下去,這深淵廢墟隨之恢複往昔的死寂。
連風聲都靜止。
“尊上,屬下來見!”
很快,一道身影忽地憑空出現,從遠處大步而來。
當距離那手握書卷的男子尚有十丈之地時,便躬身抱拳,頭顱低垂,行了一個大禮。
這人,赫然是靈禦道君!一位在古神域中宛如傳說的遠古祖神!
可在那手握書卷的男子麵前,他卻表露出一股發自骨子裡的敬畏。
“乘興而去,敗興而歸,你可甘心?”
男子眼眸斜睨著靈禦道君。
靈禦道君低著頭,道:“談不上不甘,無非是心中有些不解。”男子微微頷首,道:“可以理解,畢竟,你們隻知道我是這深淵廢墟的守墓人,鎮守此地已不知多少年,卻並不知道我是誰,我來自何方,我又和那蘇奕之間有著
怎樣的恩仇。”
靈禦道君一怔,鼓足勇氣道:“尊上,我們這些被那位劍客鎮壓在這無儘黑暗中的人,和您一樣,對他的轉世之身恨之入骨!”
自稱守墓人的男子笑起來。
他收起書卷,緩緩從座椅中起身。
這一瞬,整座深淵廢墟猛地劇烈震顫一下,一股無法形容的恐怖威壓隨之從那男子身上擴散而開。
“我和你們不一樣。”
男子輕語,抬手將那一盞掛在青銅棺上的銅燈摘下,托在手中。
昏黃的光影,照得他那清瘦乾淨的麵龐忽明忽滅。
“我和蘇奕之間的恩仇,也和你們不一樣。”
男子指尖輕輕摩挲那盞銅燈,深邃若星空般的眸浮現一抹意味難明的光澤。
他身影瘦削、頎長、筆挺,像一把插入雲霄的孤峭山峰。
立在那,就像一位主宰,俯瞰著這片深淵廢墟的一切。
“屬下鬥膽問尊上,這……有何不一樣?”
靈禦道君小心翼翼道。
男子掌指一翻,那一盞青銅燈消失不見。
頓時,這深淵廢墟唯一的一抹昏黃的光也消失不見,黑暗如霧,徹底淹沒此地的一切。
而後,男子那清越如鐘聲般的聲音徐徐響起:
“我和他才是一樣的。”
“因為……”“我倆都是那劍客的轉世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