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湛然,遠處雲海翻騰,流光爍金。
道場中,蘇奕懶洋洋坐在那,儀態閒散,手握點綴著鮮紅花瓣的桃枝,閉目養神。
他那愜意自若的儀態,讓湯雨煙、湯寶兒都徹底平靜下來。
而場中,湯家族人皆瑟瑟發抖,惶惶如犬。
片刻後。
一個身著儒袍,仙風道骨的老者,出現在道場中。
“老祖!”
大長老湯金風等人都激動起來,像找到了主心骨。
其他那些在遠處觀望的湯家族人,也無不鬆了口氣,振奮無比。
來人,正是他們古族湯氏一位太武階大能,湯越金!
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湯越金抵達後,卻整了整衣冠,走上前去,朝蘇奕鄭重行了一個大禮:
“晚輩湯越金,見過永夜大人!”
轟!
場中騷動,像炸開鍋般。
所有人如遭雷擊,呆滯在那。
永夜大人!!!
這世間,能被老祖如此尊稱的,除了永夜帝君,還能是誰?
湯金風等大人物們驚得頭皮發麻,手腳發涼。
他們意識到,這次徹底踢到鐵板了!
藤椅中,蘇奕閉目養神,似渾然不覺,不曾有一絲反應。
氣氛也就此寂靜下去。
自稱晚輩的湯越金保持著躬身立在那的姿態,紋絲不動。
而隨著時間點滴流逝,眼見蘇奕不曾有絲毫反應,湯越金軀體都隨之發僵,額頭隱隱有汗漬浸出。
這時候,眾人也察覺到不對勁,一個個心驚膽顫,都不禁替老祖湯越金捏一把汗。
最近這段時間,有關蘇奕是永夜帝君轉世之身的消息早已傳遍天下,掀起不知多少波瀾。
作為湯氏族人,他們自然早聽說過數月前發生在龍宮遺跡中的事情,也都清楚,擁有仙王道行的蘇奕,早擁有鎮殺太武階大能的實力!
傳聞中,他甚至能去和太和階人物對抗!!
這等情況下,誰還敢造次?
誰又不為老祖湯越金擔憂?
藤椅中,蘇奕似睡著了一般,就那般懶洋洋躺在那,沒有一絲開口的跡象。
這也讓氣氛愈發沉悶壓抑了,空氣似凍結般。
湯越金再也承受不住這種無聲的壓力,他深呼吸一口氣,主動開口道:“一切過錯,都是晚輩引起,晚輩也願為此贖罪,還望永夜大人高抬貴手,寬恕我湯氏一族不敬之舉!”
聲音回蕩在天地間,讓湯家眾人心中皆一陣翻騰,很不是滋味。
可無人敢說什麼。
君不見,連老祖都不敢辯解,主動提出要為一切過錯承擔責任?
而此時,蘇奕終於有了反應。
他緩緩抬起眼皮,眸光平淡地看向依舊躬身立在那的湯越金,道:“你們湯家何罪之有?”
湯越金神色一陣明滅不定,低聲道:“晚輩不敢為此辯解。”
眾人麵麵相覷。
老祖這是怎麼了,竟把姿態擺的如此卑微,都不敢去解釋?
這也太匪夷所思!
“我可不是來興師問罪的,故而,你也無須這般誠惶誠恐。”蘇奕隨口道,“哪怕你們湯氏一族向太清教臣服,我也不會說什麼,畢竟,這是你們自己的選擇。”
湯越金一怔,小心翼翼試探道:“那敢問永夜大人,此來何為?”
“你們湯家曾幫過我,我也曾答應湯靈啟,若你們湯家遇到棘手的事情,我不會袖手旁觀。”
蘇奕道,“本來,我得知你們湯家處境危險,打算來助一臂之力,可現在看來,已沒有這個必要。”
這番話一出,湯家所有人愣住,神色變得複雜起來。
他們這才知道,蘇奕原來是前來幫他們湯家的!!
湯越金喟然一歎,正欲說什麼。
蘇奕已說道:“無須解釋,任何一方勢力,麵對滅族的威脅,都會做出不得已的抉擇,我理解。”
湯越金神色黯然,滿嘴苦澀,整個人仿似一下子蒼老了許多。
蘇奕道:“現在,我隻想知道,湯靈啟、湯金虹、湯渡雲他們在何處?”
湯越金連忙解釋道:“除了族長不在,其他人都還好好的,無非是被關押了起來”
湯寶兒忍不住道:“我父親不在?他去了哪裡?”
“這”
湯越金遲疑了。
就在此時,一道輕笑聲忽地響起:
“為何不敢說?難道是後悔了?”
伴隨聲音,一道銀光忽地憑空出現,化作一個羽衣男子。
他頭戴峨冠,大袖翩翩,容貌若青年般,渾身彌漫著一股驚人的威勢。
頓時,場中騷動,眾人皆變色,看向那羽衣男子的目光寫滿了忌憚和畏懼。
羽衣男子出現後,就直接無視了在場眾人,目光第一時間看向坐在藤椅中的蘇奕。
他笑眯眯道:“他不敢說,我來告訴你,湯渡雲已經被帶回太清教,當重建中央仙庭的盛會開始的時候,湯渡雲也會參與其中,不過,那時候的他會被當做罪人處死,殺雞儆猴,以儆效尤!”
一下子,湯寶兒如遭雷擊,俏臉煞白,嬌軀都在顫抖。
父親他會被處死!?
一側,湯雨煙連忙安撫湯寶兒,“彆擔心,事情還沒發生呢。”
而此時,湯越金難以置信道:“神使大人,你們可親口答應過,不會傷害我族之人,這又是怎麼回事?”
湯家其他人目光也都看向那羽衣男子,神色間儘是驚怒。
是的,連他們也是此時知道,被太清教“請”走的族長,竟然早已被判了死刑!
羽衣男子冷哼道:“那湯渡雲冥頑不靈,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向我們臣服,似這種貨色,若不殺了,留之何用?”
“可”
湯越金剛要說什麼,就被羽衣男子不耐煩打斷,“你們湯家既然已選擇臣服,就該聽命行事!除非你們打算反悔,可若是這麼做的話,你們湯家上下,必將就此覆滅!!”
聲如雷霆,響徹全場。
湯家所有人心寒,神色間儘是悲慟和憤懣。
可卻無人敢說什麼。
湯越金忽地發出一聲哀歎,失魂落魄,“不臣服,得死!臣服,卻依舊落得這般下場!我湯氏一族究竟做了什麼,竟招惹來如此大禍?”
那聲音中,儘是無奈、苦澀和痛苦。
眾人皆心有戚戚,神色黯然。
卻見那羽衣男子慢條斯理道:“想知道原因?那我來告訴你們就是,當初在天狩大會上,這蘇奕殘忍殺害了各大勢力的多位仙王,而據說蘇奕當初參加天狩大會,是受到你們湯家的邀請和庇護!”
說著,他眸泛諷刺之色,“你說,我們若不收拾你們湯家,是不是就說不過去了?”
眾人皆驚,原來禍根在這裡?
羽衣男子笑道:“簡單點說,你們湯家遭的罪,都是這蘇奕害的,你們要怨恨,該怨恨他才對!他啊,就是個災星,隻要和他有關聯之人,都逃不過被收拾的下場!”
眾人神色陰晴不定。
蘇奕拿出酒壺喝了一口,神色波瀾不驚。
他一直在冷眼旁觀,看這個羽衣男子儘情表演,一如看一個跳梁小醜在蹦躂。
羽衣男子笑嗬嗬道:“當然,你們湯家還算聰明,選擇了臣服,才避免了滅族之危。”
“放屁!”
猛地,湯雨煙憤怒地破口大罵,“罪魁禍首明明是你們這些人,卻把這一場災禍算在帝君大人頭上,何其無恥!”
她情緒明顯失控,顯得很激動,“不敢去和帝君大人正麵交手,就用這種下作的手段迫害我族,虧你還是什麼神使,簡直連豬狗都不如!!”
眾人都不禁替湯雨煙捏了一把汗。
那可是神使!
為神子效命的大人物!!
果然,就見羽衣男子臉色猛地陰沉下來,目光冷颼颼地盯著湯雨煙,“我呢,大人不記小人過,姑且讓你多活一些時日,等以後嗬嗬。”
那玩味的笑容,讓湯雨煙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沒有以後了。”
而此時,蘇奕從藤椅中緩緩起身,眼神淡然地看著那羽衣男子,道,“不管你是誰,也不管你哪來的底氣敢在我麵前放肆,今天此地,你必死無疑,我說的。”
氣氛,驟然沉悶下去。
一股讓人直喘不過氣的肅殺氣息,驟然席卷全場。
羽衣男子眼瞳微眯,旋即譏諷般笑道:“龍宮遺跡的事情,我早已一清二楚,若沒有神女羲寧相助,你一個小小仙王,又算什麼東西!”
言辭間,儘是鄙夷。
嗤!
蘇奕輕輕吹了一口氣。
手中桃枝上,七朵灼灼如燃的桃花忽地飛舞起來,晶瑩若花雨,飄零在虛空中。
而蘇奕一個邁步,已憑空出現在那羽衣男子身前。
“哈哈哈,早防著你呢!”
羽衣男子仰天大笑,身前驟然浮現六塊神明秘符,彼此交織,衍化為一道天塹般的璀璨光幕。
同一時間,他雙手中各出現一柄金色短戟,朝近在身前的蘇奕怒斬而出。
轟!!!
一擊之下,天地轟震,虛空崩塌。
整座金瀾仙山劇烈搖晃,這座道場的地麵都出現無數裂痕,石板崩碎飛濺。
籠罩山上的禁陣力量,都在刹那間崩壞掉。
因為,這是屬於太和階人物的全力一擊!
其中更蘊積著一股神明之力!!
那等威能,豈是尋常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