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蘇奕問道:“懷疑總歸要有些依據,你們是如何推斷,青棠來自星空深處的?”
孟天尹不假思索道:“大荒天下的修士,幾乎對星空深處的事情一無所知,可青棠不一樣,她不止了解我們星河神教,還對星空深處的勢力分布有所了解,甚至……”
猶豫了一下,孟天尹道:“過往那些年,青棠曾偶爾談起我派教主時,直呼我派教主為……為……”
說到最後,孟天尹明顯很忌諱,不敢再說下去。
蘇奕敲了敲藤椅扶手,道:“漁夫?”
孟天尹軀體明顯一僵,臉色頓變,“道友又是如何得知這個稱謂?”
便是在星空深處,也極少有人知道,他們星河神教教主,還有這樣一個稱謂。
隻有寥寥一小撮立足星空之巔,且地位不遜色於其教主的老家夥,才敢如此相稱!
“我早說過,你們教主的大道分身在輪回池之畔自殺了。”
蘇奕隨口解釋了一句。
孟天尹:“……”
蘇奕問道:“除了這些,是否還有其他的疑點?”
“有。”
孟天尹深呼吸一口氣,按捺住內心的情緒,道,“尚大人曾提醒過我們,讓我們莫要小覷青棠,並說青棠的來曆,絕非太玄洞天第九真傳弟子那般簡單。”
蘇奕揉了揉眉宇,他大概也已斷定,青棠另有身份,並且極可能正如孟天尹所說那樣,來自星空深處!
“一萬八千年前,畫心齋那位小姐以‘鬆釵’的身份成功混入了太玄洞天,而在一萬八千九百年前,青棠成為了自己的真傳弟子……”
“若說青棠也來自星空深處,這就意味著,當初她也成功在我眼皮底下瞞天過海,並且在過往那些歲月中,不曾露出任何破綻……”
想到這,蘇奕心緒忽地一陣低沉,沒心思再聊下去。
他從藤椅中長身而起,拎著孟天尹走出了洞府。
萬霞靈山外。
蘇奕抬手解除掉禁錮在孟天尹身上的力量,道:“回去告訴青棠,滅殺毗摩之前,我會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同樣,這個機會我也會給她。”
話語隨意平淡,不帶一絲感情波動,說罷,蘇奕轉身返回。
孟天尹愣住,神色恍惚,似不敢相信,蘇奕真的會放了他。
半響,他才回過神來,匆匆而去。
……
返回洞府之後,蘇奕重新開始打坐靜修。
早在天玄書院煉化“玄黃尺”內的玄黃母氣之後,蘇奕的修為已趨於玄照境大圓滿境界。
而按照他預測,若天夭魔皇返回時,能帶回一件玄黃秘寶,足可讓他在最短時間內把玄照境的修為淬煉到極儘圓滿的地步!
……
極樂魔土。
一座插入雲霄的黑色山峰之巔。
“我的確見到蘇玄鈞了,並且已取得他的信任,我們決定將計就計,由我假裝將其擒下,對你進行突襲。”
天夭魔皇負手於背,一襲火紅裙裳在崖岸山風中飄蕩翻騰,直似一朵妖異的火蓮在風中搖曳。
“哦?”
一側,第六獄主微微
一怔,旋即不以為意地笑了笑,道,“世人皆言,蘇玄鈞行事,向來不屑陰謀詭計,若遇阻礙,便一劍破之。可如今看來……卻有些名不副實了。”
他身影清瘦,身著粗布麻衣,麵龐冷硬如岩石,此刻正坐在一側的一張石桌前斟茶自飲。
一舉一動,給人一種沉穩到無可撼動的韻味。
“談不上名不副實,以前的蘇玄鈞,僅僅隻是在大荒天下稱尊,當得知一些星空深處的傳聞,自然也會如我這般心生警惕和忌憚之意。”
天夭魔皇聲音清冷平靜,“如今,可以確定的是,他的確掌握輪回之秘,並且擁有開啟‘玄黃秘寶’的秘術,更重要的是,他……應該就是你們掌教至尊要找的那個人。”
第六獄主眸子悄然泛起一絲駭人的神芒,略一沉默,道:“若道友出手,能否將其活擒?”
天夭魔皇搖頭道:“風險太大,不值得我去拿性命冒險。”
第六獄主忽地輕笑了一聲,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說著,他從袖袍中取出一塊玉簡,隔空遞給天夭魔皇,道:“這玉簡內,記載著一部分和‘登天三境’有關的奧秘,雖非修煉法門,卻能讓你更清晰地看到登天之路的一些真容。”
天夭魔皇抬手拿過玉簡,卻看都不看一眼,道:“以前,在搜集玄黃秘寶這件事上,你們九天閣可很不地道,明明能夠甄彆出那些古寶中究竟那些是玄黃秘寶,卻故意藏了一手,在這件事上占我便宜,若欲讓我再幫忙,我需要更多的誠意。”
第六獄主思忖片刻,道:“好。”
說著,他從袖袍中取出三樣寶物,分彆是一塊玉佩、一枚銅印。
“這兩樣寶物,便是玄黃秘寶,其上覆蓋著一種神秘的禁印力量,便是我也很難將此禁印破除,你若能讓蘇玄鈞動手,解除這些禁印,這兩件寶物就是你的。”
說著,第六獄主袖把這兩件寶物隔空遞了過去,而後說道,“這樣的誠意,應該夠了。”
天夭魔皇悄然轉身,一對星眸看向第六獄主,道:“你手中還有多少玄黃秘寶?我要聽真話,否則,若讓我以後發現你撒謊,我不介意用性命為代價,把你們九天閣的人統統埋葬在這大荒天下。”
第六獄主瞳孔微凝,旋即說道:“僅剩四件。”
“好,那就按照原計劃,等蘇玄鈞和毗摩背後的畫心齋分出勝負的時候,由我來出麵,將其誘殺。”
天夭魔皇說罷,轉身而去。
目送她的身影消失不見,第六獄主飲了一口茶,目光望向遠處雲海,心中喃喃,“若你敢騙我,這極樂魔土就沒有再存在於世的必要了。”
沒多久,一個身著玄袍,背負劍匣的男子從遠處而來。
“獄主大人,星河神教天陽殿聖子秦楓被蘇玄鈞殺了。”
玄袍男子稽首見禮,稟報道,“屬下自忖無法拿下蘇玄鈞,隻能提前撤離。而以屬下的眼力判斷,便是掌控星空至強法則的玄幽境人物,皆不可能是這蘇玄鈞的對手。”
第六獄主怔在那,眸光閃動,被這則消息驚到了。
半響,他輕聲道:“玄照境修為而已,卻能夠擁有如此不可思議的戰力,你
覺得,這會否和蘇玄鈞掌握的輪回奧義有關?”
玄袍男子搖了搖頭,“不好說。”
“你下去吧,等以後擒下蘇玄鈞時,我會親自問一問他。”
第六獄主擺了擺手。
“是。”
玄袍男子再次拱手見禮,這才轉身退下。
……
太玄洞天。
一座殿宇內。
孟天尹跪倒在地,頭顱低垂,身心壓抑。
他返回的第一時間,就把發生在中州王氏山門前的那一戰,和盤托出,不敢有絲毫隱瞞。
尚天奇坐在大殿中央的坐席上,臉色陰沉如水,一語不發。
而在他身上,則有抑製不住的殺機在彌漫!讓得大殿空氣如若凝固,也讓孟天尹壓抑得快要喘不過氣來。
根本不用想,孟天尹也清楚,聖子秦楓的死,讓尚天奇這位天陽殿的第一祭祀徹底震怒!
“以秦楓的戰力,又掌握掌教親手所賜的吞星缽盂,就是收拾這大荒天下中的玄合境初期角色,也並非難事。”
許久,尚天奇聲音沙啞出聲,“可他……卻死在玄鈞劍主的轉世之身的手底下……”
說著,他抬起頭,眼眸看向跪在那的孟天尹,“這蘇奕就真有這麼厲害?一劍就殺了秦楓?”
無疑,尚天奇兀自無法接受這一切!
孟天尹額頭直冒汗水,心神緊繃,頭顱都快埋在地上,道:“回稟祭祀大人,屬下斷不敢在這等大事上撒謊。”
尚天奇緩緩嗯了一聲,忽地問道:“那蘇奕說教主的大道分身已經在幽冥中遭難,你覺得,這是否是真的?”
孟天尹不假思索道:“教主神通廣大,絕不會出事!”
尚天奇長歎一聲,眼眸變幻不定,聲音低沉道,“可這些年過去了,為何……教主的大道分身至今還不曾從幽冥中返回?”
孟天尹渾身一震,心中直冒寒氣,他忽地意識到,祭祀大人已經開始懷疑,教主的大道分身遭難了!
大殿內的氣氛愈發壓抑。
尚天奇輕輕揉了揉太陽穴,揮手道:“你去見青棠,把那蘇奕的話原封不動的告訴她,看一看她的反應,另外,你也幫我轉告她一句話。”
說著,他眸子中殺機一閃,一字一頓道:“蘇玄鈞的轉世之身……必須死!”
沙啞的聲音,透著不容違逆的決然之意。
“是!”
孟天尹領命。
離開這座大殿後,孟天尹很快就在一座湖泊之畔見到了青棠。
還不等孟天尹開口,青棠已隨口說道:“我師尊是否有話要讓你告訴我?”
她坐在藤椅中,沐浴天光,一對漂亮清澈的眸,望著湖泊中的一簇荷花,語氣隨意淡然。
孟天尹怔了一下,點頭道:“不錯。”
青棠粉潤的唇角泛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弧度,自語似的喃喃道:“早料到是這樣,否則,以我師尊的秉性,注定不可能讓你活著回來。”
孟天尹渾身一陣不自在,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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