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夭魔皇離開沒多久,玄凝一個人來到了蘇奕身邊。
“師尊,弟子內心有著一個困惑,想請您解惑。”
玄凝低聲道。
過往那段時間,他一直在蒼青之種內潛修,早已重塑道軀,連修為也已恢複到玄照境初期水準。
蘇奕一怔,道:“且說來聽聽。”
“當年師尊您讓弟子前往小西天,跟在硯心佛主身邊聆聽道業,磨礪心境……”
玄凝說到這,眉梢浮現一絲困惑,“可弟子如今想來,卻感覺……有些不對勁,就好像做了一場夢般,有關當初在硯心佛主身邊修行的經曆,雖然都可以清楚回憶起來,可就像遺失了什麼。”
蘇奕眼眸訝然道:“你為何會有這種感覺?”
玄凝撓了撓頭,認真回憶,道:“弟子當初離開小西天,前往幽冥界尋找師尊的線索時,硯心佛主的關門弟子‘濟元’曾私下裡找到弟子,交給了弟子一枚以菩提葉煉製的秘符,讓弟子離開小西天之後,再開啟此秘符。言稱,若有朝一日察覺到記憶出了問題,便在心境中默誦秘符內的那一句佛偈。”
蘇奕不由被勾起好奇心,道:“那秘符內的一句佛偈,莫非藏有什麼大玄機不成?”
玄凝道:“回稟師尊,那秘符內的佛偈是:‘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頓了頓,他繼續道:“前不久,當弟子恢複玄照境修為,淬煉和鞏固神魂力量的時候,便忽地生出一種不對勁的感覺,發現在小西天跟隨硯心佛主修行的那一段經曆,看似清清楚楚,沒有任何異常,可偏偏讓弟子有一種遺失了什麼事情的感覺。”
“於是,弟子便想起了濟元送我的那一枚秘符,以及濟元當初曾說的那番話。不過,弟子察覺到蹊蹺,不敢冒然嘗試,故而一直不曾在心境內默誦那一句佛偈,唯恐招惹什麼意外。”
蘇奕瞳孔微凝,道:“以硯心老禿驢的手段,自然可以在無聲無息之間,將你的一部分記憶抹除或者修改,不過,若真如此……這老禿驢可就有問題了……”
旋即,他搖了搖頭,自語道:“我了解那老家夥,擁有大智慧、大毅力,斷不可這麼做了,除非……他身上發生了某種變故!”
說到這,蘇奕皺眉道,“還有那個濟元,似乎早已料到你的記憶出了問題,才會贈你那一枚由菩提葉煉製的秘符,並給予你提醒……對了,這枚秘符如今可在你身上?”
菩提葉是極罕見珍稀的瑰寶,在大荒天下,隻有小西天的先天神物“菩提樹”上才能見到此物。
玄凝搖頭道:“回稟師尊,此秘符早在弟子當初橫穿世界壁障,前往蒼青大陸的途中就已經被毀掉了。”
當時毀掉的,還有他的道軀,最終隻有一縷殘魂抵達蒼青大陸。
蘇奕自然知道這些,可當聽到那塊秘符被毀,內心還是一陣失望。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
蘇奕琢磨道,“這一句佛偈,並不難理解,可以簡單理解為,世間一切因緣事跡,皆如夢般虛幻,如泡沫和霧靄般不可琢磨,無常變幻,同時又如同閃電一樣的快速變化,故而,若欲參無上法,就要勘破虛妄,體悟心境中的本真。”
“看起來,並沒有多少玄機,不過,這一句佛偈很可能是一把鑰匙,若是你在心境中進行默誦,怕是會引發不可測的變故。”
聽到這,玄凝神色都變得凝重起來,背脊直冒冷汗,道:“幸虧弟子謹慎,不曾進行嘗試,否則……”
蘇奕微微搖頭,道:“是福是禍,還很難說,不過可以確定的是,你當初在小西天那段時間,極可能已經被人盯上,在身上做了手腳,此人要麼時硯心那老禿驢,要麼就是那個濟元。”
玄凝不免有些心驚,道:“師尊,那弟子該當如何應對此事?”
“你且盤膝坐地,放開神魂,莫要抵抗。”
蘇奕從藤椅上起身,吩咐道。
玄凝聽令,當即盤膝而坐。
蘇奕運轉神魂之力,進行查探。
可很快,他就皺眉不已,因為玄凝的神魂中,並沒有任何異常。
想了想,蘇奕再度施展了一門傳承自孟婆殿的神魂秘術,此術名喚“洞微神鑒訣”,就如鏡子般,可纖毫畢現地映現出神魂中的一切情況。
可最終,依舊時一無所獲。
蘇奕並未就此放棄,思忖片刻,他最終決定,冒險一試!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
蘇奕以神識力量在玄凝的神魂中念誦這一句佛偈。
僅僅念到一半,蘇奕所施展的“洞微神鑒訣”就像鏡子般,浮現出一個奇異古怪的黑色符號,形似交錯的刀劍,也像一個“乂”字,神秘晦澀,藏匿在玄凝神魂最深處,若隱若現。
不過,還不等蘇奕仔細辨認,玄凝的神魂就猛地震顫起來!
他似乎遭受到莫大的痛楚,盤膝而坐的軀體劇烈顫抖,麵龐上浮現痛苦扭曲的神色。
蘇奕臉色微變,當即止手,收起洞微神鑒訣的力量,不再念誦那一句佛偈。
可即便如此,玄凝的神魂力量明顯遭受可怕的反噬,臉色煞白,眉梢眼角儘是汗水,精神頹靡。
這讓蘇奕內心也不由凜然,可以預見,若剛才那將那一句完整的佛偈全部念出,後果不堪設想!
“師尊,您可有發現?”
玄凝擦掉汗水,喘息問道。
“的確有人在你神魂中做了手腳。”
蘇奕臉色有些陰沉,“並且,這種手段極端隱蔽和強大,甚至有可能是奔著我來的。”
玄凝一怔,“師尊此話怎講?”
“有人知道你要前往幽冥中探尋我的下落,故而提前一步布局,悄悄在你神魂中留下一枚古怪的‘秘印力量’!”
蘇奕眼眸幽冷深邃,輕聲道,“而濟空所贈的秘符,則是喚醒這一枚‘秘印力量’的鑰匙,隻要你念誦那一句佛偈,必會遭受不可測的下場。”
玄凝悚然,背脊生寒。
蘇奕溫聲道:“等以後我親自帶你去小西天走一遭,便可真相大白,在此之前,你還是老老實實呆在蒼青之種為好。如此,便是有意外發生,我也可以第一時間出手相救。”
玄凝肅然道:“謹遵師尊之命。”
很快,王拙甫和王仲淵一起前來。
按他們所言,太上長老王天珩,也就是那個白發老人,被囚禁於王氏宗族的禁地牢獄,將遭受八千年“風吹雨打”之苦。
所謂風吹雨打,是王氏宗族的一種殘酷刑罰,以玄陰煞風和烈陽火雨的力量凝練為鞭子,日夜鞭撻受刑者的神魂,那等滋味,痛不欲生。
除了王天珩,其他跟隨王天珩勾結毗摩的大人物,皆一一受到相應的懲處。
說完這些,王拙甫和王仲淵皆有些忐忑,擔心蘇奕不滿意這樣的處罰。
“你覺得如何?”
蘇奕目光看向王雀。
王雀低聲道:“師尊放心,以後隻要我王雀在的一天,那些老東西便再無出頭之日。若師尊不滿,弟子願親自出手,去懲處那些老東西!”
蘇奕擺手道:“算了,就這樣吧。”
他所在意的,僅僅隻是弟子王雀的安危罷了。
王拙甫和王仲淵皆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齊齊見禮道:“多謝蘇大人開恩!”
蘇奕微微頷首,道:“接下來,我會在這萬霞神山逗留數天,一是等人,二是看一看毗摩是否還會再派人前來。”
王仲淵當即說道:“蘇大人能夠做客我王家,是我王家莫大的榮幸,王某這就去為大人安排歇息起居之地!”
王雀忍不住道:“父親,還是讓我來吧。”
王仲淵看了看蘇奕,見後者並未反對,這才點頭道:“也好。”
當天,蘇奕一行人便在王氏一族住下。
接下來數天,有關十萬妖山深處那一戰大戰的消息,徹底傳遍大荒天下,引發軒然大波,舉世嘩然。
“一眾蓋世妖皇聯手,更彙聚金翅大鵬和一眾玄幽境大妖的力量,布設重重殺局,竟沒能奈何那蘇奕?!”
“毗摩這下算是徹底栽了個大跟頭!”
“那蘇奕究竟是誰?”
“據傳,赤鬆妖皇、山冥妖皇皆言之鑿鑿說,那位便是玄鈞劍主的轉世之身!”
“除此,金翅大鵬迦樓羅臨死前,曾親口呼喚對方為師尊,並且,太玄洞天第八真傳弟子白意,也當場向其師洗心革麵!”
“這麼說,毗摩之所以布設如此殺局,目的就是要殺了其師尊!?這簡直是欺師滅祖,喪心病狂!”
“輪回……原來這世上真的存在這等近乎傳說般的力量嗎?”
……天下轟動,大荒諸天上下,簡直像炸開了鍋,很久都不曾這般沸騰和熱鬨了。
消失五百年,當初曾稱尊大荒,劍壓諸天的玄鈞劍主,於輪回中轉世歸來,世間誰人能不為之震撼?
而毗摩那欺師滅祖般的行徑,也是引發了不知多少非議和抨擊。
天下間,沸沸揚揚。
而過往歲月中,依附在玄鈞盟的那些修行勢力,則人心惶惶,寢食難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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