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清晨。
梧桐城,鳳棲山腳下。
陣陣誦讀經書的聲音,從半山腰處傳出,如若晨鐘暮鼓,回蕩在天地間。
許多修士立足山腳下,聆聽道音,如癡如醉。
那誦讀經書的聲音,蘊含著大道真意,在過往歲月中,不乏有人慕名而來,在聆聽讀書聲時獲得頓悟。
緋雲立足在遠處,看到這一幕時,眸中不由泛起一絲不屑。
凡夫俗子燒香拜神,求吉祥平安,無非是自欺欺人。
這些修士前來聆聽讀書聲,就想在道途上獲得好處,也終究和那些凡夫俗子沒什麼區彆。
“殺了那小長蟲和毗摩的人馬,這天玄書院竟還敢駐守於此,不曾撤離,這膽子可不是一般的大。”
緋雲眼眸望向鳳棲山半山腰處。
他一襲綠袍,俊美的臉龐在清晨天光下顯得愈發妖異。
“難道說,天玄書院根本無懼報複?若如此,那滅殺馮吉的凶手,或許依舊在天玄書院。”
緋雲沉吟片刻,便徑自邁步,朝鳳棲山行去。
鳳棲山上下覆蓋著禁陣力量,可在緋雲麵前,卻形同虛設。
他負手於背,優哉遊哉走進山門,沿著那一條通往半山腰的山間小路蜿蜒而上,步履悠閒,似遊山玩水的旅人般。
直至抵達半山腰處,天玄書院頓時映入視野。
“這地方,也並沒什麼特殊的,以我的手段,分分鐘能將此地夷為平地,殺一個血流成河。”
緋雲有些不解,無法想象,以馮吉的道行,怎會栽在這裡,完全不應該。
讀書聲還在回蕩,仿佛天玄書院上下,都渾然不知道,已經有人潛入他們的地盤。
忽地,緋雲察覺到什麼,抬眼看向遠處的崖畔,那裡有著一片鬆林,雲霧繚繞,鬆濤陣陣。
鬆林內的一塊光滑如鏡的岩石上,坐著一個青袍少年。
一縷天光透過鬆林蓊鬱密集的枝椏,灑在少年身上,讓其身影明滅不定,光影交錯。
少年正愜意地飲酒,儀態悠閒自在。
“嗬,這小子一看就不是什麼好學生,大清早的竟偷偷跑出書院,藏在林子裡飲酒。”
緋雲撫摸著下巴,“唔,不過倒是可以對此子進行搜魂,看看能否查出一些有價值的線索。”
想了想,他走了過去。
直至走進那片鬆林,來到那青袍少年數丈之地時,緋雲忽地心生一絲不踏實的感覺。
他下意識頓足,微微皺眉,奇怪,難道這小家夥有問題?
他眼眸泛起一縷縷金芒,重新打量對方。
那青袍少年麵朝崖畔之地,背對著他,讓他隻能看到一道筆挺瘦削的背影。
就見這少年一頭黑色長發隨意用一枚竹簪盤成道髻,無論衣著打扮,還是身上氣息,皆平平無奇,渾看不出一絲反常。
不過,緋雲的眼皮卻狠狠一跳,在他那泛著金芒的眼瞳內,看到的卻是另外一種景象。
那少年身上,有莫測的大道氣息流轉,如風平浪靜的汪洋大海,深不可測!
這小子不對勁!
極可能是專門在此地
等候自己!
緋雲妖異俊美的臉龐上,明滅不定。
就在此時,遠處岩石上的青袍少年忽地開口:“隻你一人?”
“當然。”
緋雲眯了眯眼睛,旋即笑吟吟道,“前些天,就是你殺了馮吉?”
在他袖袍中,掌指悄然按在一柄血色道劍上。
“彆緊張,若要殺你,早在你進入山門時,我已經動手了。”
岩石上,蘇奕飲了一口酒。
緋雲眉頭皺起。
擱在尋常,若遇到這樣一個少年,他根本不會多想,早直接出手將其滅殺。
可一想到被殺的馮吉,他頓時按捺住內心洶湧的殺機。
“你在這裡等我,是想跟我先聊一聊?”
緋雲笑問道。
“不錯,我對你們畫心齋的事情很感興趣。”
蘇奕說到這,輕歎道,“可惜,你口中那個馮吉,卻死在了你們祖師的一縷意誌力量之下,讓我都來不及去了解一些事情。正所謂吃一塹長一智,我可不想再讓你重蹈覆轍了。”
緋雲瞳孔收縮,妖異俊美的臉龐一陣變幻,試探道:“這麼說,你當初曾鎮壓馮吉,試圖對他進行搜魂?”
蘇奕點了點頭,道:“不錯。”
緋雲一陣沉默。
眼下的情景,看似是聊天,可他內心卻愈發不踏實了。
甚至,都有想第一時間撤離此地的衝動!
原因就是,遠處那青袍少年所展露出的氣質太過淡然和從容,且一身氣息深不可測,讓人琢磨不透。
最不可思議的是,以他的眼力觀看,那少年充其量才十多歲而已!絕非什麼老怪物!
這一切,處處透著反常,由不得緋雲不警惕。
“你想聊什麼?”
緋雲問道。
同時,他內心一陣自嘲,在畫心齋,他的性情最是桀驁和張揚,殺伐無算,喜怒無常,擱在星空深處,也是個讓人談而色變的角色。
可此時,他卻不得不克製和謹慎。
這一幕若被畫心齋那些同門看到,注定將淪為笑柄。
“回答我一些問題。”
這時候,蘇奕收起酒壺,轉過身來,目光看向緋雲,雲淡風輕道,“若讓我滿意,我不介意給你一條活路。”
這番話,讓緋雲差點氣笑。
可最終,他克製住了,反問道:“玄黃尺可在你手中?”
蘇奕點了點頭,掌心翻開,一柄玉尺浮現而出,道:“這件寶物內,承載著一股屬於玄黃星界的混沌本源力量,你們畫心齋的人此來大荒,應該就是為了尋找類似這樣的寶物吧?”
緋雲一怔,萬沒想到,眼前這少年竟如此坦然,居然直接把玄黃尺亮了出來!
無疑,對方根本不擔心自己動手去搶!!
暗自穩了穩心神,緋雲道:“不錯,我們此來大荒的目的,的確和搜集玄黃母氣有關,若你願意把玄黃尺交出,或許……我們之間還能做個朋友,到那時,你想知道什麼,我自會統統告訴你。”
蘇奕笑了笑,道:“朋友?”
緋雲聽出了蘇奕話中那若有若無的不屑意
味,不禁皺眉,道:“看得出來,你有恃無恐,底氣十足,不過,我還是好心提醒你一句,我們畫心齋和這大荒天下的修行勢力不同,在我們眼中,此界就如一座廢棄遺土,強大如毗摩所建立的玄鈞盟,也僅僅相當於星空深處的二三流勢力罷了,更遑論去和我畫心齋相比。”
隨意的話語中,是一種高高在上的俯視姿態,更是對蘇奕的一種敲打和警告!
蘇奕哦了一聲,故作驚訝道:“那麼你們和毗摩之間又是什麼關係?”
緋雲想了想,道:“簡單來說,他是一個幸運兒,很久以前有幸得到了我們小姐的賞識,不出意外的話,他以後也會成為我畫心齋的一名真傳弟子,有機會拜在我派祖師門下修行。”
蘇奕眼眸微眯,按此人的意思,毗摩很久以前就已經和畫心齋勾結在一起了?
他再問道:“你們小姐又是何方神聖?”
緋雲露出一個耐人尋味的笑容,道:“你隻要把玄黃尺交出來,我不介意為你引薦一二,說不準也會和毗摩一樣,受到小姐的賞識,以後根本不愁無法前往星空深處修行,甚至……還有可能成為我畫心齋的門徒!”
說到這,他眉梢露出一抹睥睨之意,“說句不客氣的話,在星空深處的各大星界中,我畫心齋也是首屈一指的頂尖勢力,足以令萬界震顫!”
“相比起來,這大荒早已凋零破敗,便是這世上最強大的‘大荒四極’,也遠無法和我畫心齋相提並論!”
緋雲眼眸看向蘇奕,道:“總之,這對你而言,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哪怕你殺了馮吉,可隻要表現出足夠的實力和誠意,我相信,小姐斷不會讓你這等人才埋沒!”
蘇奕微微搖頭,道:“僅憑這些,還無法讓我動心,我現在隻想知道,你們小姐是什麼時候和毗摩認識的。”
緋雲頓感奇怪,皺眉道:“這個問題很重要?”
蘇奕點了點頭,道:“不錯,我想知道,他究竟是出於什麼緣由,才甘心向你們小姐投誠的。”
緋雲忍不住笑起來,道:“你這是想效仿毗摩嗎?”
他心中輕鬆許多,認為自己之前那番話,已經讓對方意動!產生了一些投靠的想法!
於是,緋雲當即趁熱打鐵,道:“不瞞你說,我們小姐早在一萬八千年前,就已經橫渡星空,在這大荒天下行走,她曾化用不同的身份遊曆世間。”
聽到這,蘇奕打斷道:“一萬八千年前?”
緋雲還以為蘇奕太過吃驚,不由笑道:“當然,隻不過在以往歲月中,我們小姐一直潛心尋覓亙古遺寶,根本不曾在這世上顯露道行罷了,當然,我們小姐化用了很多身份,你沒聽說過也在情理之中。”
蘇奕思忖道:“這麼說,你們小姐和毗摩相識的時候,也用的其他身份?”
“不錯。”
緋雲點頭,“這並非什麼大秘密,告訴你也無妨,大概是八千年前,小姐曾化名‘鬆釵’,進入太玄洞天修行,成為那玄鈞劍主的三十六名弟子之一。”
鬆釵!
蘇奕頓時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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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明天是高考第二天,更新依舊在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