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誰在其中煉器?”
大門緊閉的煉器室外,俞叔崖深呼吸一口氣問道。
在他旁邊,一眾扈從麵麵相覷。
見此,俞叔崖頓感不耐。
“你們都在外邊待著,莫要來乾擾!”
他吩咐了一聲,便小心翼翼地把那煉器室的大門推開一條縫,做賊似的躡手躡腳鑽了進去。
似唯恐驚擾到這間煉器室的主人般。
煉器室內。
爐火洶洶,熱浪翻滾。
一柄靈劍懸浮爐鼎之上,俞叔崖第一眼就被吸引過去,眼眸一點點睜大,神色間都不由浮現出驚豔、震撼、恍惚、癡迷之色。
此劍僅二尺七寸,寬三指,劍身雪白剔透,泛起淡淡的清冽銀輝,似星光般虛幻縹緲。
它滴溜溜懸浮在那,劍吟如潮,直似亙古時的神魔嘶吼般,透發出的凶厲之氣如有實質般,在煉器室內激蕩翻滾。
肉眼可見,那冰雪般剔透的劍身內,有一道形似星雲的敕令圖案,圖案中仿似有無數星辰明滅閃爍。
而敕令圖案之下,則鎮壓著一道妖異氣息恐怖的血色身影!
那是一條邪靈!
“這……”
眼前這一幕幕,讓俞叔崖心神都遭受到衝擊。
這該擁有何等煉器造詣,才能鑄成這樣一件神兵?
那等手段,簡直是巧奪造化,鬼斧神工!
“此劍內的上古邪靈被我以‘化星敕令’進行封禁,以後你在蘊養此劍時,隻需運轉化星敕令的力量,便可一點點將這上古邪靈身上的凶煞妖異氣息煉化,成為此劍的養料。”
“直至這邪靈身上的凶厲妖異氣息徹底被煉化,就會化作純淨的靈體,到那時,你可以將此靈體徹底煉入化星敕令內,用不了多久,便能將這靈體徹底淬煉為‘劍魂’。”
“簡而言之,有化星敕令在,你不必再擔心這上古邪靈作祟,反倒是可以利用它的力量,來提升此劍的品相和威能。”
一道平淡隨意的聲音,在煉器室內響起。
俞叔崖目光下意識看過去,這才看清楚,說話的是一個青袍少年,身影頎長,立足爐鼎前,淡然出塵。
在青袍少年旁邊,立著一個白衣勝雪,姿容如仙般的少女。
少女那一對星眸正看著那柄冰雪般剔透的靈劍,清麗的玉容上儘是發自內心的喜悅和癡迷。
這一刹,俞叔崖猛地清醒過來,禁不住道:“這把劍……是公子親手煉製的?”
蘇奕瞥了這不請自來的老家夥一眼,道:“沒規矩,要請教問題,就老老實實先等著。”
話語隨意,就如私塾先生訓斥學生,毫不客氣。
俞叔崖呆了一下,臉頰漲紅,訕訕不語。
他搓了搓手,最終還是默默站在了一邊。
就如劍修癡狂於劍道,作為煉器師的俞叔崖也癡狂於煉器一道。
正因為他實在太想知道,這把劍究竟是如何煉製的,這一刻即便被蘇奕這樣一個少年訓斥,他也並動怒。
“蘇兄,這把劍……真的是為我煉製的?”
月詩蟬眼神有些飄忽,似不敢相信。
她身為劍修,自然能清楚感受到這柄靈劍的非凡之處。
可正因為此劍太過神異,反倒讓月詩蟬不敢相信,自己能夠成為這把劍的主人……
近鄉情怯,受寵若驚,大抵如此。
“也隻有這樣的靈劍,才配得上你。”
蘇奕說著,抬手一招,那懸浮在爐鼎上的靈劍落入手中,而後被他遞給月詩蟬,“拿著。”
月詩蟬怔怔片刻,這才伸手接過此劍。
那一瞬,她清麗如畫的玉容上也是忍不住露出一抹笑容,燦然奪目,儘是湧喜悅和感激,眼眶則微微泛紅,有些濕潤的跡象。
她原本想著,蘇奕為自己買一把不錯的靈劍,已經足夠了。
可誰曾想,蘇奕會親自為自己鑄一把劍,一把堪稱奪儘造化的靈劍!
這讓她焉能不感動?
“蘇兄……”
月詩蟬剛要致謝,蘇奕已笑著打斷道,“此劍剛鑄成,你還是先幫它取個名字吧。”
月詩蟬深呼吸一口氣,按捺住內心激蕩的情緒,低聲道:“我希望……蘇兄能夠為此劍定名。”
蘇奕一怔,調侃道:“為你煉劍不說,還要幫你定名,你倒是真會偷懶。”
月詩蟬大窘,白玉似的俏臉微紅。
她剛要解釋,蘇奕已笑著阻止,道:“這是我作為你的劍途引路者,為你所鑄的第一把劍,意義的確不一般,不過,此劍注定不可能陪伴你征戰一生,不宜在定名上苛求圓滿,否則過猶不及,反倒是壞事。”
略一沉吟,蘇奕道:“依我看,就叫‘蟬心’便可,取你名字一字,以執劍心。”
蟬心,亦劍心。
看似簡單,卻寄托著蘇奕的一份期許,希冀月詩蟬執劍於道,砥礪本心。
月詩蟬何等冰雪聰明的女子,瞬間就明白其中意味,欣然道:“這劍名好極了!”
這時候,俞叔崖忍不住道:“似此等靈劍,焉能無鞘,老朽手中有一口劍鞘,自忖勉強可配得上此劍,還望姑娘收下。”
說著,他從儲物玉佩中取出一口劍鞘,雙手呈了上去。
此劍鞘通體呈淡淡的灰白色,樸實無華,毫無雕飾。
可當蘇奕看到時,不由訝然道:“這劍鞘是由‘千秋玄藤’的一截木心所煉製?”
俞叔崖讚道:“公子好眼力!八十年前,老朽的一位老友前往大夏三大禁地之一的‘仙冥之淵’闖蕩,帶回了一截千秋玄藤的木心,希望老朽為他煉製一柄劍鞘。”
說到這,他露出感傷悵然之色,“可誰曾想,當老朽將這劍鞘煉製成功時,那位老友卻因為當年在仙冥之淵遭受到的傷勢太重,不幸罹難,撒手人寰,以至於這把劍鞘,便成了無主之物。”
旋即,他搖了搖頭,摒棄雜念,笑道:“今日老朽能夠得見公子所鑄的這把靈劍,心緒澎湃,喜不自禁,自忖也唯有這把劍鞘,勉強能夠配得上此劍。”
“還望姑娘笑納。”
說著,俞叔崖目光已看向月詩蟬。
“這……”
月詩蟬猶豫。
“一把劍鞘而已,收下吧。”
蘇奕說道。
月詩蟬這才收下。
俞叔崖頓感輕鬆似的,趁機道:“老朽俞叔崖,是這寶萃樓煉器坊的煉器師,敢問公子尊姓大名
,這一手煉器造詣又師承何人?”
蘇奕向來不喜寒暄,直接道:“若你真想請教煉器之法,明日前來青龍坊青雲小院來找我,記得拎一壺好酒,屆時若有空暇,我便跟你聊一聊,若無空暇,就另找時間。”
“詩蟬姑娘,我們走吧。”
說著,蘇奕朝煉器室外行去。
這次煉器耗費了不少時間和力氣,他現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回去好好歇息一番,而後安安靜靜地苦修一番。
不出意外,今夜就能將修為臻至元府境中期。
這等時候,可著實沒心思再和俞叔崖聊一些和煉器有關的事情。
俞叔崖呆了一下,非但不惱,反而殷勤上前相送,笑道:“那老朽送公子和姑娘一程。”
……
“出來了!”
一直等候在外的薑璃、宇文述等人,當看到煉器室的大門打開時,皆精神一振,露出期待之色。
隻是,當看到從煉器室中走出的那一道頎長身影時,薑璃他們全都愣住。
蘇奕!?
氣氛死寂,薑璃他們麵麵相覷。
之前他們無不在揣測,是哪位煉器師福至心靈,煉製出了一柄異象驚人的靈劍。
唯獨沒想到,這個煉器師會是蘇奕!
“怎麼會是他?”
陶雲池傻眼,滿臉難以置信。
宇文述眉頭皺起。
薑璃驚疑不定。
周鳳芝臉色微微有些陰沉。
一時間,氣氛愈發沉悶了。
直至看到在蘇奕和月詩蟬身後,俞叔崖滿臉笑意地跟隨著,薑璃他們臉色又是一陣變幻,差點都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身為寶萃樓煉器坊的負責人,一位名震天下的煉器大師,俞叔崖向來古板嚴肅,不苟言笑,性情極孤傲耿介。
便是對待靈道大修士,俞叔崖也不會有多少好臉色。
可現在……
這位煉器大師卻滿臉都是殷勤的笑意,微微躬著他那高大粗壯的身影,像個扈從似的,跟隨蘇奕後邊。
那等一幕,讓薑璃都驚得目瞪口呆,腦袋發懵,這……這還是孤傲不羈,古板冷峻的俞伯伯!?
“俞伯,您這是……”
薑璃再按捺不住內心疑惑,迎上前問出聲。
俞叔崖一臉感慨道:“丫頭,老夫今日可算開了眼,領略到什麼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蘇公子在煉器一道的造詣,直似天人般,高山仰止!”
薑璃:“……”
其他人皆腦袋發懵。
陶雲池禁不住道:“俞大師,您之前不是說,蘇奕他是個誇誇其談的黃口小兒……”
不等說完,俞叔崖麵露慚愧之色,歎道:“耳聽為虛,眼見為實,當時隻怪老夫有眼無珠,現如今見識了蘇公子的風采,自然清楚,寶萃樓現如今陳列的那些靈劍,的確入不了蘇公子的法眼!”
眾人皆錯愕,這態度……轉變的未免太快了吧?
俞叔崖目光一掃神色呆滯的眾人,不禁一陣搖頭,道:“說再多你們也無法理解,畢竟,你們根本不懂煉器,這就像夏蟲不可語冰,哪可能明白,蘇公子於煉器一道上的造詣,是何等厲害?”
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