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有關當今周皇對待此事的態度,很快也被蘇弘禮得知。
雖然,周皇依舊如上一次般,讓蘇家來解決這件事,可蘇弘禮的眉頭卻微微一皺。
道袍老者也似察覺到有些不對勁,道:“陛下袖手旁觀,看似是尊重道友,可這等態度,似乎也有些冷淡了。”
蘇弘禮沉默片刻,道:“這就是修士和世俗權柄的衝突,在我眼中,世俗權柄就如過眼煙雲,早已不值得貪戀,可在陛下眼中,依舊把我當做他的臣子。”
“這十年來,我深居淺出,不聽調令,不理俗事,更多次拒絕陛下讓我出仕的想法,這自然讓他頗為失望,這就是症結所在。”
說著,他眼神泛起一絲異色,道:“當然,我其實很清楚,陛下心中一直好奇,我蘇弘禮年輕時候,究竟從‘暗羅妖山’中得到了怎樣一樁大造化。”
“如今,陛下也已隻差一步,就能邁上元道之路,可偏偏就是這一步,讓他困頓了足足三年,至今也沒能如願以償。”
聽到這,道袍老者臉色微變,道:“難道說,陛下想要道友當年從暗羅妖山中所得的造化?”
蘇弘禮淡然道:“咱們這位陛下的心思,可不是那般好揣測的,若以為他是貪圖我身上的造化,可就想的太簡單了。”
道袍老者點了點頭道:“我倒不擔心什麼,這蒼青大陸雖是世俗之界,可歸根到底,真正能夠讓人佇足在世界之巔的,是修道者所掌握的力量,而不是世俗皇權。”
蘇弘禮卻笑起來,道:“道兄,若擁有世俗皇權,且還掌握著足以威懾眾生的修行力量,又當如何?”
道袍老者默然。
……
當晚。
以神秘著稱於世的“十方閣”,對外公布了袞州總督府一戰的消息,讓得大周境內不知多少勢力從睡夢中驚醒,引起滔天波瀾。
也是這一晚,蘇奕這個名字,在大周境內徹底響亮起來。
恰似彗星劃破夜空,其光熾盛,引發無數關注。
有關蘇奕的生平往事,也被十方閣挖掘梳理,公布於眾,一石激起千層浪。
“蘇弘禮之子,卻竟和蘇家敵對?這是怎麼回事?”
有人錯愕。
“十七歲的少年宗師,本就堪稱耀眼之極了,誰敢想象,這樣一個少年宗師,卻竟有滅殺先天武宗的能耐?簡直
就是個妖孽!”
有人震顫,難以置信。
“白眉王、火穹王、淮陽侯、玉山侯、天勇侯……這一個個威震天下的大人物,卻竟都是被那蘇奕所殺?”
“老天,袞州西山茶話會上的血案,也是這蘇奕所為?”
“數月之前,這蘇奕還是一個修為儘失的廢物,是廣陵城文家的贅婿,可如今,卻竟一躍而成了一位恐怖無比的角色,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這世上怎會有這樣的人?”
……各種震驚、錯愕、惘然、難以置信的聲音,在這如墨的夜色中,不斷在大周境內的不同疆域中響徹。
不知多少武者為之震顫。
亦不知有多少勢力,連夜在分析蘇奕的生平事跡。
而可以預見的是,隨著時間推移,有關袞州西山血案、有關總督府一戰、有關蘇奕的生平事跡,必將進一步擴散,為天下人所知。
天雲山。
青崖居,夜色晦暗。
“原來是拿走我三顆純陽火桃的那小子……”
葛長齡手握羽扇,坐在一座丹爐前,眼神微微異樣。
這位在三十年前就名揚天下的大周“吞海王”,卻似一個仙風道骨的清瘦老人,須發灰白,眼神若嬰孩般純淨。
他已很久不理俗事,賦閒多年,潛心於煉丹一道中。
可在今晚,卻被剛從十方閣傳出的消息驚動。
當得知了蘇奕的過往事跡,葛長齡情不自禁想起,近兩個月前的時候,弟子葛謙從鬼母嶺帶回的一則消息。
曾有一個名叫蘇奕的少年,在那一株火桃樹前留字:“蘇奕於大周曆二月初四晚取走火桃三顆。”
“果然,這天下出現的反常事情越來越多了……”
葛長齡喃喃。
三十年前,他就已躋身“十大先天武宗”之列,至於如今,世間幾乎無人知道他葛長齡的修為到了何等地步。
“難道真如我當年在‘青藤妖山’中所見那石碑上所言,這天下,注定將產生未知的驚變?”
葛長齡陷入沉思中。
很多年前,他曾前往八大妖山之一的“青藤妖山”內探尋機緣,偶然見到一道殘缺石碑。
石碑之上,以古老的楔文銘刻了一段話:
“封印之下的力量,必將破土而出。”
“曾被禁錮的一切,必將
被打破。”
“昔日的大世盛況與血腥,必將卷土重來。”
“迷霧揭曉之前,一切反常,皆為預兆!”
那一行行字跡,也不知何人留下,雖被歲月侵蝕,變得模糊,可卻透發著一股震撼人心的力量。
自從見到這番話,葛長齡這些年來,總是不經意會想起,一如夢魘般,揮之不散。
直至如今,久經世事浮沉,洞察了世間許多不為人知秘辛的葛長齡,已隱約明白,這蒼青大陸遠不是表麵上那般簡單。
僅僅是大周境內的八大妖山深處,就藏著諸多大恐怖和大玄機!
而越是了解這些,越讓他意識到,當初所見的那塊石碑上的字跡,絕不是什麼虛無縹緲的預言。
而是一種基於某種事實的推斷!
“迷霧揭曉之前,一切反常,皆為預兆……”
葛長齡神色都變得微微凝重起來,“這蘇奕……無疑就是一個反常的角色啊……難道,這就是預兆之一?”
許久,葛長齡搖了搖頭。
這些事情,已超出他的認知,哪怕有所揣測和懷疑,卻也不敢肯定。
可今夜得知有關蘇奕的事跡後,他卻愈發意識到,當初所見那塊石碑上的話語,或許真的有可能會在有朝一日應驗!
同樣的夜色下。
大周西南邊陲,毗鄰八大妖山之一“銀焰妖山”的一座城池中。
一個背負古劍,白衣勝雪的少女,靜靜坐在空無一人的城牆上,頭頂夜色湛然,星空燦爛。
“這蘇奕莫不是被異界修士奪舍了?亦或者是得到了某處封印中的神秘力量?”
白衣少女拿出酒葫蘆,輕輕抿了一口,輪廓柔婉恬靜的眉宇間,浮現一抹思忖之色。
半響,她收起酒葫蘆,從城牆上長身而起。
綽約清冷的身影,在星輝下泛起一絲絲如夢似幻般的煙霞,直似廣寒仙子般。
而其背後的古劍,則為其平添一絲凜冽懾人的氣息。
“等我從銀焰妖山回來,就去見一見此人,”
白衣少女做出了決斷,身影一閃,仿似一抹縹緲的流光般,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少女名叫月詩蟬。
她還有一個更響亮的封號:大周羽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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