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鏘鏘沒料到端木的真實想法會是這個,一時懵住。
按道理來說,端木既是公司大股東,也是公司法人,再者謝爾蓋拉是安德森找來的(或者他們根本就是一家),而安德森又是端木找來的, 這種對外溝通(投資者關係)的事於情於理都是端木出麵更合適,為什麼端木有了買股票的新想法卻自己不去聊呢?
董鏘鏘唯一能想到的原因就是:自從他上次被謝爾蓋拉綁到半山腰差點兒埋了後,端木似乎就不願直接麵對老毛子了。但那次是因為董鏘鏘直接拒絕了對方,而這次是提問題,兩者性質並不相同。
端木在電話那頭不停地“喂喂”,想明白的董鏘鏘忍不住在心裡歎了口氣:“我在聽。”
“我這段時間公司的事兒特彆多,抽不開身,要不我就自己去問了。”端木惴惴不安地解釋為什麼自己不能親自去問,“所以,你什麼想法?”
“雖然我有他的聯係方式,但你也知道他喜怒無常,所以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願意見我,見了又能不能同意你想做的事。”董鏘鏘說的很直接。
“或者你覺得讓安德森問怎麼樣?”端木似乎對讓董鏘鏘見對方也有些含糊,改口道,“我是這麼想的,其實見不見人無所謂,但能見最好。如果不能見到他本人,他能有個表態也是好的,這樣咱們就知道哪些事能做哪些事不能了,什麼都不說太惡心。”端木感慨道,“恐襲過去一年了,互聯網泡沫也兩年多了,再加上很多美股上市公司因為財務欺詐給市場和投資者帶來的負麵影響,很多美股連帶德股都被低估甚至嚴重低估,真的值得試試。”
“其實不管聯係他倆誰,我都沒意見, 但我覺得既然要麵談, 你就應該先寫個正式的征求意見函給他們,一頁紙那種就行,最好寫上你想買的股票信息和理由,這樣比我光拿嘴說更正式和嚴謹,也顯得咱們是認真思考過的。”
“這沒問題。資料都是現成的。”見董鏘鏘沒反對,端木立即對董鏘鏘的建議表示認同,“那我一會兒就寫,今天晚點兒給你。”
“你今晚給我還是明天白天發對我都一樣。”董鏘鏘苦笑道,“因為我現在住的地方沒網,得明天去市中心問裝網的事。如果租的地方裝不了,那就隻能每天在大學上網了。”
“為什麼裝不了?”端木不明所以,“不是拉根線就成了嗎?你又不是沒裝過。在德國弄這些很快的,不像安電話那樣大費周章。”
“如果入戶線要在門上或牆上打眼兒房東就不讓裝了。”董鏘鏘無奈道。
“那這確實挺麻煩的。”
“明天下了課我去市中心多找幾家寬帶服務商問問,如果房東就是不同意(裝網),我就每天在學校多待會,再想其他辦法。”
“短期也隻能如此了,不過我覺得你最好還是跟房東好好磨磨,給她做點好吃的,隔三差五送點小禮物什麼的,人情世故和嘴皮子可是你的強項。”
“那我收拾行李去了, 明天我收到你寫的東西就馬上聯係對方,一有回複就告訴你。”
他正要掛電話,就聽端木在電話那頭急急喊道:“等一下!”
“還有事?”
“那個,有件事……”端木又變得吞吞吐吐起來,“不知道該怎麼說。”
“你要借錢我可沒有,我的錢都在基金裡。”董鏘鏘知道端木不會跟自己借錢,故意揶揄道,“這你是清楚的。”
“我不跟你借錢。”端木的語氣忽的嚴肅起來,“雖然我的股份比你多,但我覺得你……值得更多。”
“什麼意思?”董鏘鏘奇道,“我剛搬了家,最近又沒帶團,手邊雖然還有些錢但得備著萬一。再說如果我的股份多,那你的股份不就少了麼?”
“不,這次不用你花錢,我送你(股份)。以後咱們各50%。”
“各50%?為什麼?”
“因為你是個好人。”端木的聲音在暮色中聽起來既傷感又淒楚,“你是小股東,如果你當初第一時間跑了估計安德森也不會盯上你,但你並沒有扔下我一走了之。”
董鏘鏘不太習慣聽彆人誇自己,哪怕是自己的朋友:“我沒你說的那麼高尚,我肯定想跑啊,不是沒跑成麼。”
端木沒理會他的自嘲,繼續說道:“現在我理解為什麼你有那麼多朋友了,你對朋友確實夠意思。大家無親無故,萍水相逢,所以你能有這個魄力和膽識,足以說明你是個值得交的真朋友。我也想給你更多的錢,但你知道我的錢也都在基金裡,給你更多股份是我現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現在給你股份更像是把你和我綁在一起,所以我不知道該怎麼表達……”
董鏘鏘知道白給股份意味著什麼,他很清楚,端木極有可能是因為感激自己爽快答應跟老毛子謝爾蓋拉溝通才會有這番表示,這個決定更像是衝動的獎勵,可他不想靠這種方式獲得股份,那樣他會有一種趁火打劫的感覺,雖然這一切並不是由他造成的,所以他還是不假思索地拒絕了:“不,你不用給我更多股份。”
沒等電話那頭的端木問“為什麼”,董鏘鏘主動反問:“你還記得去年咱倆在酒莊抓豬,然後你差點被野豬乾掉麼?”
“一輩子都記得。”端木的顫音清晰的表達了時至今日他對那次經曆依然心有餘悸,“那次太凶險了!我魂兒都沒了,事後還連做了幾個月的噩夢,每次做夢都被野豬追……”
“將心比心。那次你小命兒都快沒了,事後也沒訛我。再者一起做投資也是我自己的決定,所以放心吧,我不會拍拍屁股走人的,要走也是咱倆一起走。”
端木被董鏘鏘說的心熱,這才相信董鏘鏘不是跟他假客氣,當下不再糾結股份,改口道:“如果你不要股份,那分紅比例提高。”
董鏘鏘哭笑不得,心想:年底能不能掙到錢都不知道就提分紅,估計就是情緒激動時的慷慨之詞,當不得真,但他也懶得和端木再摳字眼,便由他去了。
等他把所有行李從車上拿下來,天已經黑了。望著青墨色的遠山剪影,他在心裡合計該怎麼跟老毛子提。
剛拿到老毛子錢時兩人著實慌亂,但時間長了,對方既沒提任何要求,也沒任何動作,雖然也知對方的錢燙手,但兩人也沒什麼對策,緊繃的弦繃久了便又鬆弛下來,慢慢也就說急不急了。從這點說,這次主動跟對方提想法也不見得是壞事。不過老毛子喜怒無常,先聯係他的手套人安德森可能更穩妥。
想清楚這點後,董鏘鏘這才把行李拎進了新家。
上次離開前他已經跟房東尤利婭簽了住房協議付了押金,所以尤利婭在他回漢諾威的時間裡已經把他的房間收拾好。
跟尤利婭溝通後,他把行李拿上二樓自己的房間。
因為沒想好怎麼做飯才能油煙最小化,董鏘鏘短期都不想開夥。來的路上他在市中心的火車站買了三個土耳其烤肉卷,吃完兩個把最後一個留到第二天早上吃。
開了一天車的他在吃飽喝足後疲憊感不減反增,乾脆跑進淋浴間衝了個痛快。
熱水水壓很強,力道也猛,水流最大時他感覺整個人都要被水融化,而所有的煩心事似乎也都隨著水蒸汽消失殆儘。
洗完澡的董鏘鏘像極了一隻剛出鍋的大紅蝦,他按老太太的要求清理了下水道篦子的頭發,又把地麵拖乾淨,再打開窗戶透氣,然後才趿拉著鞋慢悠悠地回了屋。
吹完頭,他從包裡找出之前寫好的待辦事項清單,斜躺在已經鋪好床單的床上,把手枕在頭下,一項項合計接下來幾天自己要做的事。
跟住在漢諾威時的臨街房間截然不同,屋外屋內都很安靜。
他看了沒幾行,困意便如海浪般層層疊疊的襲來,眼皮也變得愈來愈沉,不知不覺中手一鬆,清單紙便無聲地落了下來。
頭頂的燈還亮著,他人已經進入夢鄉。
不知過了多久,他在迷迷糊糊中聽見有人敲門。本以為對方敲幾下不見他應門就會主動離開,哪知敲門聲卻極有毅力的一下接著一下,
終於,董鏘鏘被敲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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