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周就是九月,一連幾天漢諾威都是豔陽高照,天藍的像張假畫,雲低的似乎伸手就能碰到。雲淡風輕的日子裡,拂麵的秋風既不冷也不熱,溫度涼爽宜人,簡直不能更舒服了。
但就在這個德國一年中最好的光景裡,努力一年的董鏘鏘悶在家裡,像大棚裡霜打的茄子,半點兒驕傲和喜悅都沒有。
除了德國西南部的特裡爾大學沒給他任何答複,其他所有他這次申請的德國高校無論東德還是西德,全都無一例外地給了他拒信,概莫能外。
沒收到通知書的他怎麼也想不通畢業成績為優的自己最後竟會沒學上,他不甘心地給特裡爾大學負責招生的辦公室去了電話,卻被接電話的人告知,負責發送通知書的人已經度假去了,而經濟專業的錄取信和拒信已經在8月底之前全部發送完畢。9月收到錄取通知書的學生們就要開始注冊學籍,報道入學了。如果董鏘鏘這時還沒收到信,那可能會有很多原因。她建議董鏘鏘再查一遍自己的信箱,如果確定沒有任何信,那他還可以去德國郵政谘詢一下自己的信箱最近有沒有收到特裡爾大學的信,或有收獲。
雖然心知上學這事十有八九要黃,但沒接到拒信理論上就還有入學的可能。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想法,董鏘鏘專程跑了趟郵局,但郵局的答複卻是冰冷和無情的,霜打的茄子秒變掛冰的茄子,徹底涼透。
學業失意的另一邊是投資得意。在“破鼓萬人捶”這個放之四海而皆準的理念下,美股被全球金融機構做空,股指持續走低,被捕蟬基金做空的美股也都向著更深的淵墜去,隻有得到法國金融部門乾預的威望迪走出了觸底反彈的曲線,而整個基金的賬麵浮盈也早已超過了當時和安德森的對賭協議。
隻是今時今日,對賭協議已然煙消雲散,董鏘鏘和端木得到的隻有不知條件的巨額投資款。
站在漢諾威市內環城河的橋上,望著橋下淡綠色的河水,董鏘鏘忍不住惆悵:如果我僅僅是一縷流水聲,該多好啊。
端木告訴董鏘鏘,他已拿到安德森歸還的對賭協議,這意味著兩人今年沒有任何業績壓力,也就是說,兩人現在就可以拋掉所有持有的股票,就是今年剩下的幾個月什麼都不做收益也很客觀。由於董鏘鏘在威望迪項目上的判斷更接近真實行情,所以他想聽聽董鏘鏘買或賣的想法,但董鏘鏘的心思並不在股票上,他隻關心謝爾蓋拉到底想讓兩人乾嘛,懸而未決的感覺像鈍刀拉肉,讓他很難靜心,更彆提做決定了。
王蜀楠動身前專程跟董鏘鏘道了彆,望著昔日的小夥伴走上了一條更好的人生大道,董鏘鏘既高興又失落。
老白就像他說的一樣,飯局過後便開始馬不停蹄的忙碌起來。佟樂樂谘詢的結果是老白還是要成立一家新公司做培訓業務。
“樂白”官網的注冊用戶從一周個位數的新用戶逐漸增加到一周大幾十的注冊數,個彆時候甚至三位數,考慮到董鏘鏘的精神狀態,老白最終決定把注冊新公司及“樂白”的運營全都交給佟樂樂統一負責。董鏘鏘樂得順坡下驢,痛快的把賬號給了樂樂。
丁海峰去東德找想學車的中國學生,老白一邊配合國內做調查,一邊指揮雷蘭亭外出帶團。
忙這些事的同時,老白很快便如約從一層搬走,代替他住下來的正是果不其然地考上工程預科並如期入學的陸杉同學。
由於老白可以墊付學車全部費用,陸杉得以邊上課邊找陸葦,他聽取了董鏘鏘的建議,打了陸葦照片後去附近教堂一家家的找人,同時開始看老白給他的交規材料,準備熟悉材料後報駕校。
所有人緊鑼密鼓的各忙一攤,隻有董鏘鏘一個人顯得孤家寡人。
到了第三周,“孤家寡人”得到了久違的來自慕尼黑的召喚。
杜藍的聲音帶著明顯的如釋重負:“終於他媽的過了,煩死我了。”
董鏘鏘知道這句吐槽意味著什麼,自從被謝爾蓋拉埋進土裡,他每天都在考慮這個問題。
“現在的慕尼黑特漂亮,馬上又啤酒節了,你過來吧……”杜藍知道董鏘鏘沒拿到錄取通知書心情不好,小心翼翼地央求道,“就當是陪陪我,好嗎?”
德國高鐵把董鏘鏘帶到了慕尼黑。
董鏘鏘一晃已經快一年沒到慕尼黑了,再次踏上慕尼黑的土地,看到的依然是熟悉的風土和各式啤酒,董鏘鏘有些莫名的傷感。
杜藍並不知曉將要發生的一切,還沉浸在通過補考的劫後餘生之中,畢竟這次如果補考沒過就要終止學業,換了誰都不會輕鬆。
兩人邊走邊逛,大半天的時間就過去了,等到夜幕降臨,兩人正好走到最著名的慕尼黑hb啤酒館。
啤酒館裡永遠滿坑滿穀,兩人好不容易才找到一處偏僻角落,雖然看不到舞台和中央的表演,但說話不用喊就能聽到對方在說什麼,也算有得有失。
還是熟悉的烤豬肘配黑啤,還是萬年不變的味道。
杜藍興致勃勃地訴說著自己補考間隙的見聞,董鏘鏘悶頭吃著,不時地捧一句哏,氣氛不知不覺變得有些尷尬。
“對了,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嗎?繼續讀書還是工作?”杜藍把董鏘鏘盤子裡切好的一小片烤豬肘放入口中,一邊小口慢嚼一邊問道,“如果你就是想讀書,可以考慮讀好一些的德國私立商學院,我知道法蘭克福有幾家不錯的,如果畢業了德國大公司也都是承認的,如果你以後想留在德國,移民也沒問題。學費我打聽過,每年從小幾萬到大幾萬歐都有,你如果想讀,錢的事不用擔心,我有……”
“杜藍……”董鏘鏘隻覺自己正奮力扛起一塊巨石,然後把它拋向空中,“我有事想跟你……商量。”
董鏘鏘的表情分外嚴肅,杜藍立刻意識到他可能要說什麼重要決定,趕忙正襟危坐:“商量什麼?”
“咱倆……可能……要分開一陣。”
大石頭被拋了出去。
杜藍手裡的叉子“哐”地掉到了地上,淹沒在一片歌舞聲中,就連兩人旁邊桌的客人都沒聽到。
“你聽我說,分開不是因為我變心,是因為……我碰到些事,如果咱倆在一起,我擔心會對你不好……”董鏘鏘慌忙解釋。
她眼中有些晶瑩的東西在閃爍,但卻一句話都沒說,隻是怔怔地望著董鏘鏘,就像在看一個從未見過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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