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你能在我進警察局後把這1250馬克寄給我父母。”陸葦說著從背包裡取出一個信封遞給董鏘鏘,“我父母的名字、國內電話和銀行賬號都在裡麵,另外還有80馬克的彙款費用。你填單子時千萬不要選收款人付費,我想讓他們到手就是這麼多錢。”
董鏘鏘接過信封:“我沒問題,可你為什麼不自己……”
陸葦抿著嘴,不作任何解釋地搖了搖頭。
董鏘鏘從信封裡抽出一張紙,隻見上麵寫著兩個人名和幾組數字,他點點頭,把紙又放回信封:“我一會兒就去銀行辦這件事。”
交待完的陸葦如釋重負,她抬頭望著火車站的巨大穹頂,喃喃道:“從我到德國的第一天開始,我就在想自己畢業後的場景。但我從沒想過,有一天我會在德國蹲監獄,這真是太諷刺了。”
“也許你跟警察說了以後不會蹲監獄,而是做義工,畢竟你這不是什麼刑事犯罪。”董鏘鏘安慰道,“我們上次誤傷人後就被罰做了一周義工。”
陸葦苦笑著撐著行李箱的拉杆扶手站了起來。她看著董鏘鏘,感激地伸出右手:“謝謝你幫我做本來該我自己做的事,等我出來再好好感謝你。”
董鏘鏘輕輕握了握她的手,隻覺得對方的手掌一片冰涼。
“真的不用我陪你過去嗎?”董鏘鏘擔心地問道。
“這又不是什麼體麵的好事,還是越少人看見越好。”陸葦拉起行李箱,轉身朝火車站大門走去。
董鏘鏘惆悵地望著她的背影,一時有些恍惚。
陸葦走著走著忽然停住,臉衝著前方大聲說道:“彆告訴他們我的事。如果他們問起來就說我去一個德國公司工作了,公司在山溝裡不讓打電話,有事讓他們寫eail,他們有我的郵箱。”
“我會轉告他們的。”董鏘鏘喊道。
陸葦舉起左臂在空中揮舞了兩下,拖著行李箱漸漸走遠。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火車站門口,董鏘鏘才小跑著跟了上去。
他一路跟隨著陸葦,最後親眼看著陸葦走進一間警察局。
董鏘鏘在市中心找到一家trb銀行的支行,在櫃台上按陸葦紙上寫的要求填好了彙款單。
他把彙款單剛遞給櫃台裡的櫃員,背包裡的手機就咋咋呼呼地響了起來。
他剛要去接,櫃員開始問他給國內彙款的各種問題,看得出來對方對國際彙款業務很不熟練,折騰了近二十分鐘,才算把這事搞定,等回答完對方的問題,手機早就不響了。
走出銀行,董鏘鏘走到一個僻靜的角落掏出手機,發現竟有幾個未接來電。
第一個是端木的。
“事情辦得怎麼樣了?”董鏘鏘開門見山地問道。
“動保協會的人剛才把動物都拉走了,約翰遜也把支票給我了,你下午在哪兒?我把支票給你。”端木說道,“今晚還繼續嗎?”
董鏘鏘不知道陸葦今天能不能再出來,他迅速估算了一下:“我可能要晚上回漢諾威了,今晚你好好休息,咱們過幾天再說。”
“我有個好消息。”端木忽然提高了音調,“我剛才查了一下,大眾的股票又開始回漲了,好像是這幾天就要公布它的上半年財報了。”
董鏘鏘現在一門心思都在想著怎麼擴大業務,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哦,那你可以解套了吧?”
“嗬嗬,不急不急,等多賺點再說。”端木得意道,“對了,今晚有球賽,你去不去?”
“哦,我也不懂球,就不去湊熱鬨了。”董鏘鏘向來對任何的體育活動都沒什麼興趣,加上今天陸葦的事對他的衝擊很大,他有些意興闌珊。
“我說的不是漢諾威96的比賽,是漢大學生之間的球賽。今晚咱們踢棒子,很多同學都去加油。聽說這次咱們踢得非常好,上次還差點兒贏了小日本兒。”
董鏘鏘見端木非要拉著自己,隻能實話實說:“我現在奧斯納布呂克,不一定幾點能趕回去,還是你自己去吧。”
“哎,你去那兒乾嘛?”端木八卦道,“那也有葡萄園需要清理嗎?你已經談妥了嗎?”
“沒談呢。”董鏘鏘快刀斬亂麻,一句話封死了端木的好奇心。
“好吧,我本來還說如果下午見不著你,晚上還能把支票給你。”端木吞吞吐吐道,“對了,還有件事忘了告訴你,我哥們說德國ebay上現在有個德國賣家要出幾套限量版的樂高,那個賣家還就在漢諾威,你說巧不巧?”
董鏘鏘聽出他的話外音,知道他著急拿回自己的酬金,馬上說道:“放心,我答應你的不會賴賬。等我回去就馬上處理支票。”
聽董鏘鏘這麼說,端木立刻高興起來,還想再扯幾句閒篇,董鏘鏘著急打另外幾個電話,隨便應付了幾句就給掛了。
第二個電話是佟樂樂的。
“有事麼?”董鏘鏘直接問道,“我剛才在銀行辦事沒法接。”
“華菱最近老找我說她和老白那些事,”佟樂樂疲憊道,“我覺得她都快變成祥林嫂了。哎,老白真不容易。嗯,我也不容易。”
董鏘鏘一聽就明白佟樂樂被華菱煩得夠嗆,他好言開解道:“她估計也沒什麼朋友,所以好不容易抓著你了就隻能可著你一個人說了。”
佟樂樂歎氣道:“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你找我就是這事兒?”董鏘鏘準備掛電話打第三個未接電話。
“嗯,剛才雷蘭亭來找我了。”
“他又怎麼了?”
“他找我借錢。”
“他找你借錢?”董鏘鏘知道雷蘭亭已經把穆勒那筆錢花光了,他明知故問道,“他不是也有錢嗎?咱們每人兩萬多馬克呢,他乾嘛還找你借錢?”
“他就說他現在要急用錢,讓我把手裡有的錢都借給他,他給我年化8的利息。”
“這麼高?”董鏘鏘脫口而出,“我上午在trb銀行,它們銀行的年利率才08。那你借他了麼?”
“咳,我哪敢借啊。”佟樂樂愁道,“他看我不借,就在我宿舍門口大喊大叫,說什麼我忘恩負義過河拆橋,簡直是無賴。”
董鏘鏘心裡暗暗吃驚,他沒想到雷蘭亭現在竟然會這樣:“他是不是喝酒了?”
“我覺得他沒喝,因為他身上一點兒酒氣都沒有。”佟樂樂邊回憶邊補充道,“而且神誌很清醒。”
“那後來呢?”董鏘鏘問道。
“他的聲音太大被同層的其他人投訴了,宿舍管理員過來把他轟走了。”
董鏘鏘心裡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那他就那麼走了什麼都沒說?”
“他說他還會來找我的。而且他走了以後,一個自稱他女朋友的人給我打了電話。”
“雷蘭亭的女朋友?”董鏘鏘越來越奇怪,“她跟你說什麼?”
“她倒沒說什麼彆的,就說……”佟樂樂忽然小聲快速說了句什麼,董鏘鏘沒聽清,追問道:“她說什麼?”
“她說她是雷蘭亭的……女朋友,她知道雷蘭亭之前追求我的事,她讓我以後……離雷蘭亭遠點兒。而且聽她的口氣,她好像也知道雷蘭亭管我借錢的事,但她並不希望我借給雷蘭亭錢。我完全被她說糊塗了。”
聽到這個消息,董鏘鏘半晌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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